“老神仙說,這個月的十八日有月食,請陛下務(wù)必于密室內(nèi)靜臥三個時辰,酉時起,至子時止。”
薛姮照說完這些話,眾人不禁面面相覷。
要知道天象這東西可不是一般人能弄明白的,膽敢預(yù)言月食,萬一錯了,便是妖言惑眾。
“來我夢中的這位老神仙自稱是福德正神,他說這宮里有奸邪小人,背主喪德。
他作為一方土地,多年來得陛下禮祭,絕不能讓這等敗類逍遙猖狂,侵損陛下的圣德?!?p> 眾人都知道福德正神就是土地公,薛姮照說的話雖然有些玄,可在情理上也頗說得通。
“那神仙可告訴你小人是誰了嗎?”張公公問。
“自然說了,”薛姮照點頭,“他說只說出幾個主犯來就夠了,一來追查的時候自然可以順藤摸瓜,二來也怕都說出來我記不住?!?p> “哦,那都有誰?”張公公明顯對這個更感興趣。
“錢三春、鄧寶還有宋春明?!毖照f出三個人來。
鄧寶就在跟前,聽薛姮照說到自己,立刻跳起來指著她的鼻子罵道:“胡說八道!含血噴人!大伙兒都不要聽她的,她分明是對我們懷恨在心,伺機報復(fù)!”
薛姮照看著鄧寶忽然就笑了:“副總管,這是神仙告訴我的,又不是我捏造的?!?p> “放屁!你說神仙告訴你的,就真的是神仙告訴你的嗎?!
你說你夢見了土地公,我還說我夢見了玉皇大帝呢!”鄧寶眼里射出兇光,他早就覺得薛姮照這女人不是個好擺弄的。
“副總管你別急呀,聽我把話說完?!毕啾扔卩噷毜臍饧睌模諈s是一派云淡風(fēng)輕,“老神仙還告訴我說,這院子西北角的那口井里有證據(jù)。”
她一說出那口井來,鄧寶就像是被什么東西抵住了脈門。
看得出他極力想要保持鎮(zhèn)定,卻還是忍不住慌亂。
“胡說,那口井里能有什么?頂多是死過兩個人罷了!
況且那里如今已經(jīng)被封起來了,輕易動不得的。
萬一放了什么邪祟出來,誰擔(dān)待得起?!”
“我原本也是不敢信的,要知道我一個卑微的小宮女,怎敢去招惹你們這些管事大太監(jiān)?那不是自尋死路嗎?
可是在夢里,老神仙一再叮囑我,要我這么做。
我想著今天既然是福德正神的壽誕,他又托夢給我,我總不能疏忽怠慢了?!毖照f,“如果那井里沒有證據(jù),就算是我胡說,盡管治我的罪好了?!?p> 薛姮照大大方方把自己擺到了賭桌上。
民間俗語云,拼得一身剮,敢把皇帝拉下馬。
薛姮照如今是一介小小宮女不假,可只要兵行險招,劍走偏鋒,也能讓錢三春等人腦袋搬家。
此時正是一天中最寒冷的時候,何況本就是三九節(jié)氣。
而鄧寶的額頭上卻涌出了粒粒汗珠。
在場的眾人都不是傻子,見他如此,便知道薛姮照的話不是虛言。
“搜!”年輕頭領(lǐng)揮了一下佩劍,隨行的侍衛(wèi)立刻朝院子的西北角奔去。
“且慢!且慢!那口井真的動不得呀!”鄧寶著急忙慌地試圖去阻攔,“就算是要動,也得請法師念了經(jīng)才能動得,否則非同小可呀!”
之前那個一直朝薛姮照呼喝的侍衛(wèi)一腳把鄧寶踹倒在地,罵道:“少拿我們當(dāng)猴耍!一塊石板罷了,有什么動不得的!”
那個年輕頭領(lǐng)則深深地看了薛姮照一眼,方才轉(zhuǎn)身走開。
井口的石板很厚很重,足有五六百斤。
但御林軍人多力大,很快就把石板移開了。
井口黑漆漆的,像一只盲眼。
有人丟了只火把下去,好一會兒才聽見火把落地的聲音。
“井底有好幾口箱子!”扒在井口的御林軍喊道,“火把沒熄,人能下去?!?p> 接下來便是亂著找繩索、縋了人下井。
池素忍不住好奇,也跟過去瞧熱鬧。
薛姮照緊了緊披風(fēng),有些無奈地跟過去。
鄧寶站在一邊,咬緊了牙,半邊臉都扭曲了。
他看著薛姮照,像毒蛇看著紫鷂,眼里盡是不甘、恐懼和恨意。
薛姮照冷冷回視,除了不屑還是不屑。
她從未將鄧寶這些人放在眼里,因為他們根本不配做自己的對手。
鄧寶的瞳孔忽地縮緊,幾乎與此同時,薛姮照喊了一聲:“不好!鄧寶要自盡!”
果然鄧寶猛地沖向旁邊的石階,顯然是要把頭撞上去。
御林軍的年輕頭領(lǐng)應(yīng)變神速,一把扯住了鄧寶,將他朝空地上摔了出去!
“捆起來!”他還是言簡意賅,不肯多說一句話。
鄧寶被摔得險些斷氣,在地上縮成一團,半點聲音也發(fā)不出。
隨即鄧寶和他帶來的人都被捆了起來。
再之后便是井底的箱子被一只一只拉了上來,一共有四只。
都鎖的嚴(yán)實,可還是被砸開了。
幾十只燈籠照著,箱子蓋打開,里頭滿滿的金銀珠玉,還有古玩首飾。
這些都是宮里珍品,件件價值不菲。
“這不是之前失竊那批東西嗎?有蘼蕪院的,還有東宮……”
因廢太子案,宮中的確有一段日子混亂不堪。
那時丟失了不少東西,但一來互相推諉,二來關(guān)鍵之人死的死瘋的瘋,無從對證。
眾人都以為這些東西早已流到宮外去了,卻不料還在宮里。
藏東西的人也正是鉆了這些空子。
“如此,我的事算是完了吧!”薛姮照輕輕一句話,將眾人從震驚中拉回來,“可能回去了么?”
沒人回應(yīng)她,薛姮照便施施然轉(zhuǎn)身離去。
張公公隨后追上來,笑瞇瞇地看著薛姮照問:“小姑娘,你是新入宮的?”
“回張公公的話,奴婢是罪臣之女,冬至那日入宮的?!毖蘸敛槐苤M。
“原來是這樣,”張公公打了個哈哈,“既然這井里真的有東西,那么你之前說的月食的事想來也不是虛言了?!?p> “這是夢里神仙告訴我的,我說了出來就算完事了?!毖照f。
“如果是真的,那你可就立了功啊?!睆埞粗盏难劬?,臉上的笑意還在,眼里卻滿是猜測打量。
“張公公,不如這個功勞給你吧!神仙還說了,我受難未滿,須安守本分,一步登天的事切不可做,否則必有災(zāi)殃。”薛姮照淺笑著說,“可使得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