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七十四章 審問
“成為藥人后,他渾身都是靈丹妙藥,血能治百病、延壽數(shù),且百毒不侵。這玩意兒雖然對腦子有傷害,但不至于讓人變傻子,更不會變成咬人的瘋狗?!?p> 李夷光言語間又陰陽了盛筱淑一句。
她大人有大量,不計較,閉了接受惡言的那半邊耳朵,奇道:“那他怎么會變成現(xiàn)在這樣?”
“他至少有七年的時間是毫無知覺,但除此之外的時間仍會正常生長,除了會承受常人難以想象的痛苦以外,心智自然也會跟著成長。今時今日這般模樣,只能是那個將他制成藥人的人,就沒想過讓這小子做個正常人。”
頓了頓,他掃了一眼夏蟬的手腕子,緩緩道:“那些刀傷是新傷和舊傷疊在一起才會出現(xiàn)的傷口,多半是取血的時候留下的?!?p> 盛筱淑沉默了。
在看見那刀傷的時候她心里的確有隱隱的猜想,但總還覺得應(yīng)該不至于,就算夏氏是因為生夏蟬才去世,可這畢竟是胡曳和她的親生兒子,再怎么狠心絕情也還是會留有一分余地。
聽見李夷光這番話后,她卻是不這么想了。
胡曳是真不想要夏蟬這個兒子。
風(fēng)見早在衛(wèi)凌的解釋下也逐漸捋清了整件事的來龍去脈。
他看了看盛筱淑,這才問李夷光,“李圣醫(yī),你說取血,可是胡家人并未有人患病,要這能治百病的血做什么?難道是信了所謂的延年益壽?”
“能延年益壽不假,但真想要憑空多出個數(shù)年壽命那定然是不行。你們說的胡家人我不清楚,不過藥人之血除了能治百病,還有一樣用處?!?p> 盛筱淑:“什么?”
“砰!”
胖子一把推開囚室的門,打坐在角落里的胡曳猛地抬起頭,看見來人并不驚訝,甚至都沒站起來,“大人,這開門的方式未免太粗暴了些,嚇人得很?!?p> “哦?”
盛筱淑一步踩了進(jìn)去,眉眼間醞釀著冷淡的虛假的笑意,“胡坊主何必這么說自己,您有天大的膽子,敢在自己的孩子身上使用巫族的禁術(shù),還會害怕別人開門不禮貌嗎?”
“巫族”二字仿佛一根尖銳的針,扎中了胡曳緊繃的神經(jīng)。
他眉心一跳,“你說什么?”
沈邊嘿嘿笑著,“二位慢慢審。”
說完走了出去,還貼心地帶上了門。
盛筱淑得花些力氣才能控制住自己內(nèi)心冒出來的火氣,她一字一句道:“難道胡坊主還想說不知道嗎?夏蟬現(xiàn)在已經(jīng)躺在了太醫(yī)院,該做的檢查都做過了。你覺得你做的那些事一輩子都沒人知道嗎?”
數(shù)日不見,胡曳相比之前憔悴了不少。頭發(fā)雖然盡力打理過了,但臉上冒出來的胡茬、面上浮了一層的油光,都實在讓人無法把他和之前那個敦厚溫和的胡坊主聯(lián)系起來。
可能是知道了這張皮囊之下藏的到底是什么樣的心思,盛筱淑忽然覺得,這個人渾身上下都冒著一股說不出的森森寒氣。
在聽了她的話后,胡曳眼底閃過一絲動搖。
但不知道是想到了什么,很快又將這些情緒全然壓了下去,冷冷一笑。
“你是……小柚姑娘?看來當(dāng)初你們來我千傘坊果然懷著異心?!?p> 他咳嗽了幾聲,重新又將那張敦厚的面孔給戴上了,悠悠道:“既然你們已經(jīng)查了蟬兒,能不能先說說,你們現(xiàn)在知道了多少?”
盛筱淑咬牙,“你……”
謝維安拉開小桌子前唯一的一把椅子,將她不由分說地,連人帶到了嘴邊的話,一起給按了下去。
青年挑了挑眉,眼底霜片一般的瞳孔映照著墻壁上跳動的火焰,仿若森森鬼火,令胡曳心口一堵,有種說不出來的后怕感。
謝維安卻沒說什么威脅的話,只是淡淡道:“查出來你的寶貝小兒子被煉成了藥人,現(xiàn)在快瘋了,普通的傷藥對他作用很小,再過兩日,大約就沒了吧。”
盛筱淑心里一愣,面上卻沒有顯露出來。
“不可能!”
胡曳表現(xiàn)得比她想象中的還要激動,他不像夏蟬那般瘋癲,身上只被下了軟筋散,沒有用鐵鏈鎖著,可也因此,軟筋散的量格外重,基本連站起來都是個問題,可看他的樣子,像是要直接跳起來了。
“你們監(jiān)察司難道便是如此草芥人命之人嗎,他才十六歲,就算做了什么錯事也罪不至死!”
他的嘴唇輕輕哆嗦著,看起來恨不得撲過來咬謝維安一口。
那樣子,竟仿佛是真心實意為夏蟬擔(dān)心的。
“草芥人命,草芥人命……”
謝維安似乎覺得這句話頗有意思,來回重復(fù)了兩遍,忽然勾了勾嘴角,“真是稀奇,難不成胡坊主當(dāng)真是關(guān)心這個小兒子的不成?”
“不然呢!”
胡曳低低怒吼著,“天下哪個父親會不想對孩子好?你們什么都不知道,什么都不明白……我不怪你們,你們救他,救他!只要救他,你們想知道什么我都告訴你們!”
盛筱淑抬頭和謝維安對了個眼神。
后者按了按她的肩膀,然后看向被藥物禁錮在原地,只能赤紅著眼無能狂怒的胡曳,“如果你這么關(guān)心他,為何要將他制成藥人?”
胡曳閉了閉眼睛,努力讓自己的理智回來了一點,仿佛早就預(yù)料到他會問這個問題了。
緩了好一會兒后,他說:“你們既然已經(jīng)調(diào)查過我,應(yīng)該知道我娘子的情況……”
“夏陽春,是個美人坯子?!?p> 門被打開,衛(wèi)凌走了進(jìn)來。
盛筱淑從門縫余光瞥見了風(fēng)見早明黃的衣角,甚至看見了李夷光那個破破爛爛的藥包,隔著一道薄薄的門,偷聽的人還真不少。
“是?!?p> 胡曳深吸了一口氣,神色忽地更加憔悴了,“春兒身子原本就不好,當(dāng)年我們成親后,她又懷孕,這次卻傷了根本,臨走前……”
說到這里,他似乎承受不住般哽咽了一聲,然后才繼續(xù)道:“臨走前讓我一定要照顧好蟬兒。”
衛(wèi)凌冷聲道:“你就是這般照顧的?”
“你懂什么!”
胡曳激動了一句,顫抖著聲音道,“如果有辦法的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