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七十二章 知書
華清池。
已是夏初時節(jié),宮中也有能人,將別處的溫泉水引進來,使得本應兩個月過后才開的滿池蓮花齊齊綻放,蓮的清香滿縈池上,倒是有些夏日納涼的感覺。
盛筱淑和池舟找了個不起眼的角落坐了下來。
她之前雖然在朝堂上引起了不少風波,但上一次露面還是前年時分的除夕夜晚,她從翊癸閣被放出來的時候。
轉(zhuǎn)眼間已經(jīng)是兩年過去。
所以朝中眾人看見她也沒有什么反應,多半是沒認出來。
這倒是盛筱淑想要的局面。
她確實愛熱鬧,但那是以旁觀者的身份湊熱鬧,要是自己變成那熱鬧的一部分甚至是核心的話,只會覺得麻煩。
落座后她往周圍看了一眼。
這次晚宴并非在宮殿當中,華清池上有二里連亭,風吹涼爽,四面環(huán)荷,比起在沉悶的殿內(nèi)倒是多了好些雅趣。
皇上還沒到,眾人便三三兩兩地聚在一起說話。
老狐貍和老狐貍待一起,年輕人和年輕人待一起,各人有各人的心思,若是一一細究下去,倒是難得的眾生相。
不過盛筱淑的目光只在這些人身上蜻蜓點水地掠過。
原本她是和謝維安約好了的,要在宮墻根下匯合,一起前來。
但是她到的時候那個地方只有徐安。
說是被皇上叫走了,留了他在那傳信。
現(xiàn)下徐安人也不見了,謝維安和皇上也都還沒出現(xiàn)。
“是,是盛姑娘?”
一個聲音從旁弱弱地傳了過來。
盛筱淑抬頭。
是個年輕人,模樣清秀,看上去有些拘謹。
她略一偏頭,想起來了,訝然道:“杜知書?”
當初在福溪鎮(zhèn),這小子跟她和謝維安在那地方待了一年多,關(guān)系可謂相當不錯。
后來他回京了,漸漸就沒了消息。
盛筱淑到京城后,也不是沒想過找老朋友敘敘舊,但是基于當時的情況,一方面為了不那么快地暴露身份,另一方面杜家是站在左相那邊的,身份實在有些尷尬,便沒有找。
后來一來二去各種事情堆在一起,她漸漸就忘記了這回事了。
現(xiàn)下看見,倒還覺得有幾分驚喜。
小杜公子“嘿嘿“一笑道:“看來我沒認錯人?!?p> 盛筱淑給他讓了位置,“坐,唔,看來還是京城的風水比較養(yǎng)人,這么多年不見,你這更往小白臉的方向靠近了不少啊?!?p> 杜知書剛剛送進嘴里壓驚的酒差點兒吐了出來。
“你這人怎么說話的,我家公子可是新上任的兵部侍郎,不行禮……”
“墊花,住口,這是我的朋友?!?p> 他身旁那位小廝有些不服氣地撇撇嘴,不過還是聽話地閉了嘴。
盛筱淑瞇了瞇眼睛,“兵部?”
沒記錯的話,杜知書的父親是戶部尚書,二品大員。
當年為這事,在淺茴參加杏林書院的內(nèi)院考試的時候,他家最小的那個小屁孩還跟她耀武揚威來著。
“嗯。”
這么久不見,杜知書身上也多了幾分沉穩(wěn)的氣質(zhì),不再像之前那樣只是個莽莽撞撞跟在謝維安屁股后面的世家小公子了。
他說:“父親年前已經(jīng)卸任了,雖然有意讓我在戶部做事。不過先前大徵和郎鷹戰(zhàn)事再起,我見一應軍備調(diào)度得如此緩慢,差點兒貽誤戰(zhàn)機,便想著去兵部歷練歷練。結(jié)果發(fā)現(xiàn)我好像對兵部的事務更有天賦些,不知不覺間就到了這個位置,也是皇上過于抬愛。”
盛筱淑若有所思。
之前她倒是聽謝維安提過一嘴,說兵部來了個頗有天賦的年輕人,雖然經(jīng)驗尚缺,但貴在有沖勁、敢執(zhí)言,是皇上最想要的純臣。
沒想到他說的原來就是杜知書。
看著這小子臉上隱隱約約的不好意思,她心想:得了皇上青睞,你的福氣還在后頭呢。
她當即咧嘴一笑,“不管怎么說,你現(xiàn)在可是侍郎大人了,三品的官,嘖嘖,以后有什么好處記得別忘記我這樣的窮朋友啊。”
杜知書撇撇嘴,“你和謝大人的事朝野都傳遍了,誰敢說謝家窮?”
“那不一樣,我的是我的,他的是他的?!?p> “真的假的?”
盛筱淑隨口道:“當然。”
“竟然是真的……傳說你和謝大人近來關(guān)系不和,不過你放心,雖然我堅定地擁護謝大人,不過這男女之事嘛,我還是相信你的?!?p> 她呆了呆。
這話怎么聽上去怪怪的。
還有,她和謝維安不和,這又是怎么傳出來的?
“對了?!?p> 杜知書忽然湊過來小聲道:“你那已經(jīng)擱置了許久的連載故事呢,還有沒有打算重啟一下?我家小弟看不了《西游記》的后續(xù),人都開始魔怔了?!?p> “你弟弟?”
“是啊,雖然當年吧,是有些不愉快,不過他現(xiàn)在可是零知先生的忠實迷弟。你之前出的那些故事已經(jīng)被他翻來覆去看了十幾遍了,知道了我能和你說上話后,為了讓我來求你一次,都許諾要好好上學塾,不再調(diào)皮搗蛋了呢?!?p> 盛筱淑:“……”
那玩意啊。
當初輜陽城和謝維安一別,她就給希文書齋寫了一封信去,直言自己已經(jīng)封筆,不會再繼續(xù)發(fā)表故事了。
那個時候想的是要全心全意將精力放在風雪閣上,可以說是不眠不休,自然沒心思再管希文書齋那邊。
也是后來來京后才發(fā)現(xiàn)當年希文書齋在她最后一篇故事上留的標注是:暫時休筆。
想必也是出于自己的私心。
但也因為這一句“暫時”,也讓包括杜知書小弟在內(nèi)的許多人念了許久。
見她沉默著沒說話,杜知書震驚道:“你不會就要放棄那么多等你回來的人,撂手不干了吧?”
盛筱淑一抬眼,瞪了他一記,“你這個時候不端著剛才的架子了?”
方才不是還話里話外禮貌得很嗎?
“嘿嘿?!?p> 杜知書摸了摸腦袋,“這不是放心了嗎?你還和當年一樣沒有變,既是老友,拘著做什么?”
“哼,算你小子會說話。至于你說的這件事……我考慮考慮?!?p> “當真?”
“廢話,騙你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