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四十八章 半日
可眼前這人,從腳趾到頭發(fā)絲兒,渾身上下沒有一點讓盛筱淑覺得熟悉的地方。
“看夠了?”
景術問她。
想不出來就直截了當?shù)貑枺骸澳闶钦l,我認識你嗎?”
“喔,這么直接的問話會讓我困擾的?!?p> 她面色沒有絲毫放松,緊緊盯著面前這人。
對峙半晌,景術嗤笑一聲,“我認識你,你也認識我。”
“這不可能。”
“閣主,有時候太過相信自己的自覺也并非是正確的?!?p> 盛筱淑不語。
“罷了,你遲早會想起來的。”
他站了起來,“對了,不必擔心你身上的兩生蠱,我會替你解掉。”
“然后我就沒用了,是吧?”
“呵呵?!?p> 景術笑了一聲,眼神卻變得極冷:“若是你在蓮花樓沒有做那多余的事,也許我還可以留你一命。畢竟是這么有趣的女子,要殺掉實在是太可惜了。不過你盡可以安心,知道你怕疼,不會讓你有太多痛苦的?!?p> 盛筱淑嗤之以鼻。
“說得這么勝券在握的樣子,其實是被逼到絕路了吧?!?p> 她一字一句道:“昨夜你們那般慌張,現(xiàn)在甚至連我這么個殘廢病號都不敢留,當真是怕極了謝維安,怕我再出什么亂子,被他找到,不是嗎?”
面前男人身上的寒意驟然加重。
“你不必想著激怒我,盡情享受你剩下的半日時光吧?!?p> 丟下這句話,他揚長而去。
盛筱淑躺著,原地翻了個白眼。
半日時光么。
屋里徹底安靜下來后,心口處終于催生出來了一點遲來的恐慌。
她很想把這恐慌給按下去,但是仿佛是從昨晚到現(xiàn)在,或者是更久遠時分,在得知兩生蠱在自己身上有了不一樣的變化時候,就開始沉淀的、積累的,一下在這片令人窒息的寂靜里爆發(fā)了出來。
是啊。
還有半日,自己就要死了。
盛筱淑并不怕死亡本身,但她怕愛的人見不到,未盡的責任被辜負。
如果自己真的走了,司回淺茴有謝家撫養(yǎng),風雪閣有池南這個腦子在,即使沒了她不會如之前那般勢大,但憑借積累下來的人脈和底子,也能好好地。
唯有一個謝維安。
她放心不下。
忽然想起來去年除夕時分的那個夢,夢里謝維安戰(zhàn)死沙場。僅僅是那一個畫面,已經(jīng)成了纏繞她許久的夢魘,每每想起都有一種令人喘不上氣的窒息感。
若夢境成真,謝維安真的……
太疼了。
只是腦子里劃過這個念頭就已是如此。
換位思考,要是自己死了,謝維安要怎么辦呢?
呆愣半晌。
她忽然狠狠一咬牙,僅剩的那點力氣全用在這個動作上了。
唇邊立馬見了血,鐵銹的腥味在嘴里彌漫開來,讓她的腦子清醒了一點。
這不是還沒死嗎,半日時間,并非就是全然沒有機會了。
未戰(zhàn)先怯可不是她的風格!
躺了大約半個時辰,她聽見門被打開了。
心里一緊,扭頭去看。
發(fā)現(xiàn)是胖子。
胖子手里提著一個盒子,那盒子模樣人頭大小,圓的,上邊似乎有圖案,但是光線太暗看不清。
感受到她的眼神,胖子甩了個兇惡的眼神過來。
盛筱淑本來想咋找她搭話的,但是不管問什么,對方都沒有搭理自己的意思。
估計是上次出岔子被罵了,吸取了教訓,現(xiàn)在連眼神都沒多給她一個,全程在床附近的屏風附近進進出出,來回走動,看起來忙得很。
那神秘人說是要給她解除蠱毒,可是正常來說,只是解除兩生蠱應該用不著這么大的陣仗,做這么多的準備才對。
除非此人學藝不精,必須要靠外物輔助。
但是又實在不像。
難道除了解除蠱毒,神秘人還有別的目的?
“時候到了。”
小半個時辰后,胖子終于走了過來,臉上隱約帶上了一抹大仇即將得報的快意。
看來是把同伴的死記恨在她身上了。
他靠近過來的時候,盛筱淑注意到他身上帶著一股寒氣。
和那神秘人身上的很像,只不過程度不同。
胖子身上的似乎只是不小心沾上的,而那神秘人則仿佛自己已經(jīng)變成了一塊冰般,奇怪得很。
他獰笑著道:“放心,你不會死得很輕松的?!?p> 盛筱淑回了他一個更燦爛的微笑,“可是你主子明明說不會讓我死得很痛苦,怎么,你們殺人都不提前商量好的嗎?”
胖子笑容一僵,咬著牙道:“你也就能趁現(xiàn)在再多說幾句話了,等著吧?!?p> 他拿出一把錚亮的匕首在盛筱淑面前一晃。
不是吧,要用這么樸素的殺人手法嗎?
盛筱淑心里慌亂極了,但是面上竟還能做到分毫不顯。
好在,胖子的刀在她面前晃悠了一圈后,移到了左手手臂上,對準小臂的位置就是一刀,舊傷口還沒痊愈,又添新傷,血一下流了出來,胖子拿了一個瓶子在底下接著。
盛筱淑很疼,但是已經(jīng)連喊疼的力氣都沒有了。
而且不知道是不是因為這兩天挨的刀太多的關系,她甚至還能分出一分心神來仔細觀察了一下那個用來接血的瓶子。
通體漆黑,光看外表沒什么異樣,但是瓶口處有一個小小的彎曲,縮小版的茶壺嘴一樣。
這造型沒來由地看著十分眼熟,仿佛在什么地方見過。
“呃!”
血接滿了。
胖子點了穴道:“給她止血?!?p> 然后帶著瓶子繞過了屏風去。
如果沒記錯的話,之前那個神秘人也是往那邊走的,已經(jīng)許久沒動靜了。
從他們身上的寒氣來看,多半是屏風后邊有密室。
不一會兒,腳步聲傳來。
不止一人。
繞過屏風探出頭來的人,盛筱淑再熟悉不過了。
正是許久未見,但自己身上大多數(shù)傷口都叫囂著他的存在的風見坤。
和盛筱淑一樣,他的狀況也說不上好,臉色慘白,捂著左手手臂,估計是剛剛胖子割的那一刀也反饋到他身上去了。
不過雖說狀況不好,好歹他也是能夠站起來到處蹦跶的。
她苦中作樂地嘆了口氣,真是人比人氣死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