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九十章 交鋒
眼見吉時快到了,右相連個影子都見不著,徐安也有些坐不住了,前去尋了尋。
院子里石桌上那枚香囊還在,只不過桌上用石頭墊了把油紙傘,擋去了大半風雨。
他輕嘆一口氣,從懷里拿出干凈的布,將香囊墊了起來,然后才來到屋前。
燈還亮著,里邊卻沒什么動靜。
“右相……時辰快到了,宮里來的人已經(jīng)催了好幾回?!?p> 半晌,里邊才傳來謝維安的聲音,平靜又冷淡,好像今天對他來說只是個再平常不過的日子罷了。
“知道了?!?p> 又等了一會兒,伴隨著“吱呀”一聲,門開了。
徐安愣?。骸坝蚁?,您的吉服呢?”
謝維安穿得和平常沒什么兩樣,雖然依舊風姿卓絕,但跟成親可是扯不上半毛錢關(guān)系啊。
他淡淡道:“既然要冒雨迎親,肯定要穿鎧甲。”
徐安明白他的意思了。
鎧甲在外,既然這樣,不管穿什么衣服在旁人看來都是一樣的。
總不可能現(xiàn)打造一套成親專用鎧甲吧?
這也是為何成親之日都不會選在下雨之日的緣故。
皇上當真是怕右相再反悔了,卻不想,這般強行,林家那邊又何嘗會滿意呢?
謝維安道:“走吧。”
他身影一閃,人頓時出現(xiàn)在院中,那把不知道放了多久的油紙傘就到了他手上。
等到徐安也跟過去的時候,就發(fā)現(xiàn)石桌上原本的香囊也不見了。
只剩下他的那塊帕子,在風雨中孤零零地躺著。
徐安半是無奈半是欣慰地笑了笑。
右相不同盛姑娘置氣了,這是最好的。
吉時一到,謝府迎親的隊伍在謝府門口準備出發(fā)。
只不過這一隊滿身鎧甲,彪騎大馬的,哪怕隊伍中間有個添了些紅顏色的轎子,看起來也跟迎親的隊伍不沾邊。
謝維安方才上馬,迎面走來一隊人。
為首的那個有人撐著傘,身子微微夠樓著,眼放精光,是胡為安。
他攔在謝維安面前,笑道:“謝家小子,一轉(zhuǎn)眼你這都要成親了?!?p> 謝維安居高臨下地掃他一眼:“還有什么廢話?”
胡為安:“……”
他臉上的笑容一下子僵住,沒想到謝維安居然敢在這么多人面前對他如此不客氣,就算官為平級,可要是論資歷和輩分,他哪邊不甩這狂妄的小子幾條街?
不過轉(zhuǎn)念一想,這不正說明謝維安為了對這樁婚事有多不滿了嗎,不然以這小狐貍的性子,哪能這么對他說話。
于是又高興了起來,笑呵呵道:“右相年輕氣盛,等你到老夫這個年齡就明白了,什么兒女情長都是浮云,能娶到國公府的千金,這可是你的福氣,對不對?”
這話擺明了就是嘲諷帶幸災(zāi)樂禍的。
可惜謝維安根本不吃這一套,手中韁繩一緊。
那匹寶馬長嘶一聲,前蹄高高躍起,竟像是要一腳踏下來一樣。
胡為安嚇了一大跳,身邊的人連忙手忙腳亂地將人往旁邊拉,地上又濕又滑,一群人差點兒摔了個人仰馬翻。
馬蹄落下,雖然沒踩到人,但是濺起來一地浸透了沙塵的雨水。
胡為安好容易站穩(wěn)了,迎面被甩過來一臉雨水,霎時間狼狽極了。
謝維安冷冷道:“對不住,我這馬見不得陌生人,請問左相可以退開了嗎?吉時要耽誤了?!?p> “你,你!”
胡為安氣得不行。
但是聽到那句“吉時”又不得不冷靜下來。
現(xiàn)在他不能給謝維安任何逃離這場婚事的機會,萬一到時候他撂挑子,忽然不去迎親了,反咬一口說是自己耽誤了他,那可就得不償失了。
因此雖然五臟六腑都被他氣得生疼,他也只能忍氣吞聲地讓開道路。
謝維安鎧甲下的雙眼越顯幽深,雨簾都擋不住其中銳利。
那里面分明掠過一抹絲毫不加掩飾的嘲諷和譏笑:“那就多謝左相大人。”
說完一聲利落的“駕”,車隊踩著一地的雨水疾馳遠去。
胡為安的侍衛(wèi)連忙拉著他往后退,可動作還是慢了些,一行人的衣裳被雨水給濺了個半濕,他感覺自己甚至能聽見旁邊看熱鬧的百姓們傳來的笑聲。
原本是來看謝維安笑話的,卻沒想到自己成了那個笑話。
他臉色一陣紅一陣白,咬牙低聲道:“好,好,我倒是要看看,你還能囂張到幾時!”
回到馬車里,梁陳意在等著他,見到他這副模樣,連忙問:“大人這是……”
胡為安擺擺手,示意他不要繼續(xù)問下去了。
“怎么樣,那姓盛的女人有什么異動沒有?”
梁陳意道:“大人放心,那女人之前在欽天監(jiān)的時候雖然有些手段,可不過是個沒有背景也沒有家世的,根本掀不起來什么風浪。自從婚訊傳出來過后就沒有出過門,估計是忙著傷心呢。”
“哼。”
胡為安冷哼一聲:“還以為謝維安看上的女人有多特別,原本真的是個普通女人,什么時候他的眼光這么差了?!?p> 梁陳意附和了幾聲,又道:“大人,若是謝維安真的老老實實娶了林若詩,右國公府的勢力加持,最后可能對我們反而不利。”
“合州那邊呢?”
說到這個,梁陳意的神情嚴肅了起來:“寧王不知道從哪找來了能人異士,正在緊急修建治水工程,而且還自己掏腰包賑濟災(zāi)民,他跟杏林書院的人似乎也有交情,幾方運作下來,黃河水患已經(jīng)初步控制住了?!?p> 胡為安臉色沉了下來:“那里的本地官員呢,就這么看著他這么大動作?”
“寧王很聰明,去了合州過后沒有第一時間動那里貪污的官員,聽說甚至還拿了不少銀子出來‘買路’,說自己不會管官員的事情,只治水患,雙方共贏?!?p> “難道那些人當真信了?”
梁陳意道:“他們倒也沒這么蠢,但是都知道這次的事情朝廷是下了大決心的,非同小可。有一部分人抱著僥幸的心里,想著也許可以就這么揭過去。槍打出頭鳥,現(xiàn)在的情況下沒人想去做那個出頭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