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二章 東珠
“也就是說?!?p> 盛筱淑指著沈靈懷問謝維安:“他是你哥哥?”
“不是。”
“對哦。”
截然不同的回答一同響起。
謝維安狠狠瞪了眼沈靈懷,不過被他干脆利落地?zé)o視了。
這還是她第一次見到謝維安這么明顯的吃癟,不由有些新奇。
“你輸了。”
謝維安落下最后一子,盛筱淑湊過去看,哪怕她不懂圍棋,此刻也能看得出來,沈靈懷的白棋已經(jīng)被黑子蠶食殆盡、大勢已去了。
沈靈懷抿了口熱茶道:“大意了,不過就算你贏吧。那么接下來你想怎么做?”
旁觀的盛筱淑聽出來他不僅僅是在問棋局的事情。
“輜陽這邊動靜這么大,京城不可能一點消息都沒收到吧?”
沈靈懷的聲音變得有些玩味,“你親自前來,在這里逗留這么久。就算朝廷里的那些人都已經(jīng)將我忘記了,估計也能察覺到你對輜陽的態(tài)度并不一般。別人還好,左相肯定不會放過這個機會?!?p> “奉旨前來處置我的人已經(jīng)在路上了,對不對?”
盛筱淑一驚。
謝維安卻沒有否認(rèn),他低頭看著茶杯里暈出的水紋,眼底也像裹進(jìn)了千尺漩渦,令人看不透徹。
“其實你該再晚一段時間再來摻和這件事的。”
沈靈懷繼續(xù)道:“等到我解決了一部分叛徒再出來不好嗎?”
“你說的叛徒難道包括輜陽城內(nèi)所有人嗎?”
盛筱淑忍不住道:“當(dāng)年的戰(zhàn)事當(dāng)中,做錯的是鎮(zhèn)守的軍隊指揮和背后下命令的人,百姓何其無辜?”
想起謝維安說沈靈懷打算直接在全城人的水源里下毒的事情,她就覺得這個人多半腦子已經(jīng)不正常了。
“無辜么……”
他念叨著這個詞,悠悠道:“阿淑姑娘,你相信因果嗎?”
問完,他似乎并沒有想著從盛筱淑這里得到答案,徑直道:“當(dāng)年若沒有云麾將軍拼死抗敵,如今城中的這些人不會活下來。假如前者是因,后者是果的話?!?p> 他的眼神一瞬間變得無比銳利,像是一柄要刺入人心的利劍。
“那前者這個因消失了,為何這個果還要繼續(xù)存在呢?”
盛筱淑道:“你這是詭辯?!?p> “可能吧?!?p> 沈靈懷開始動手整理棋局,一枚棋子一枚棋子地收,邊收邊道:“但是阿淑姑娘,若你是那個為百姓拼命的人,到頭來卻反而被自己所庇護(hù)的人背叛。你心中當(dāng)真就不會有絲毫恨意嗎?”
這句話盛筱淑沒能答上來。
她設(shè)身處地地想了一下,若是換了自己,恐怕更會意難平。
也正是因為這樣,他們現(xiàn)在才能這么心平氣和地面對面說話。
因為現(xiàn)在盛筱淑知道了,之前發(fā)生的那些命案,死去的都是在那場戰(zhàn)爭中背叛過謝維宣的人。
即使覺得人命寶貴,她也并不覺得沈靈懷殺了這些人罪大惡極。
然而升斗小民,亂世中夾縫求生,好容易迎來和平,卻又要為個人的仇恨牽連,死個不明不白。
來日做了鬼估計也得在閻王爺面前大喊冤枉。
這時候謝維安道:“無論你現(xiàn)在怎么說,事情都已經(jīng)塵埃落定了,你那些暗地里的手腳我會提前替你撤走。京城來的人你不用擔(dān)心,他們找不到什么證據(jù),即使有人參你一本也于性命無礙。只是這個位置不一定能保得住?!?p> “何必呢?”
沈靈懷道:“即使是你,想要強行保下我也得費不少功夫,還得在左相那里落了下風(fēng)?!?p> 謝維安掃他一眼,目光里帶出些冷意來,“這是我的事?!?p> 片刻過后,盛筱淑和謝維安走出了暖閣。
一出來她就忍不住深呼吸了一口,感受著吹在身上涼爽的風(fēng),有種活過來的感覺。
謝維安看見了,忍不住責(zé)備了一句,“這樣冷熱交替,小心著了涼。”
“怕什么,我身上帶著淺茴做的藥呢。對了?!?p> 她想起一件事來,從貼身的荷包里面取出來一個香囊遞給他道:“這里面是淺茴做的冰續(xù)香,有寧神祛毒的效果,哦,你應(yīng)該知道效用。拿去給沈靈懷用吧,總歸是有點用處的?!?p> 謝維安愣了一下,還是將香囊收好。
“我替他謝謝你。”
“不必,不過,他的病到底是怎么回事?我看來好像有時嚴(yán)重得很,有時又沒事人一樣,奇怪得很?!?p> 謝維安帶著她往別院走去,邊走邊說:“他的病跟多年以前的一件往事有關(guān),曾有圣醫(yī)替他看診,說是,活不過三十歲?!?p> 他嘆了口氣。
“這些年來他為這些事勞心傷神,原本要在兩年后才會出現(xiàn)的癥狀,現(xiàn)在已經(jīng)出現(xiàn)在他身上了。”
盛筱淑睜大眼睛,“是畏寒?”
“嗯”
“既是圣醫(yī),難道就沒有別的辦法嗎?”
“方子是有,卻少材料。”
盛筱淑好奇,“什么東西,連你都找不到么?”
“夜藍(lán)東珠?!?p> 得,完全沒聽過的名字。
謝維安道:“這是只存在于古書里的一味神藥,據(jù)說有起死人肉白骨的神奇功效,長在北海極寒之地。只是時至如今都沒人親眼見過。哪怕是見過天下奇珍的圣醫(yī),也沒有。不過我已讓人前往北地尋了,大約半年內(nèi)能有消息?!?p> 盛筱淑若有所思地點點頭。
找東西嘛……其實她倒是擅長的。
有《未知之道》,或許她可以試試。
“你想做什么?”
“啊,嗯?”
她愕然抬頭,就看見謝維安一臉嚴(yán)肅地盯著自己。
盛筱淑解釋道:“你也知道,我會些占卜之術(shù),夜藍(lán)東珠,或許我可以嘗試著找找?!?p> “你以為我沒有找欽天監(jiān)的人試嗎?”
謝維安嘆了口氣:“但是即使是欽天監(jiān)的掌星使,除了算出來這東西長在北海極寒之地,也沒有更確切的地方了?!?p> “我也許……”
“你知道那個掌星使后來怎么樣了嗎?”
謝維安忽然語氣嚴(yán)厲地打斷了她。
她愕然道:“怎么?”
“忽得一場大病,纏綿半年后一命嗚呼。你既知占卜,難道不知道窺探天機之事,干系越大便越會反噬自身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