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二章 為你一人進(jìn)庖廚
雨淅淅瀝瀝地下,莊婉聽著那雨聲卻并不覺悅耳,甚至覺得煩躁。
除了雨聲,周圍靜的出奇,沒有一絲人氣。整個(gè)屋子都好像蒙上了一層薄冰,在這個(gè)陌生的世界,她猶如置身白茫茫的冰天雪地一般,舉目瞭望,皆是虛無。
她將身子蜷成一團(tuán),以免身體的熱量流失,就這樣迷迷糊糊地睡著了……可沒過多久又覺得置身火爐一般,周圍都是燒紅的炭,烤的她口干舌燥。
她難受地想要睜開眼,卻覺得眼皮猶如千斤重,怎么都撐不開,只能混混沌沌地繼續(xù)睡著……
一早雨停,容蠡敲響了小院的門。莊婉委托他的事他已經(jīng)和烏哈談妥了,正興沖沖地來告訴她。
“莊婉姑娘!”
見半晌沒有回應(yīng)他便喊了聲。
依舊沒人回應(yīng)。
應(yīng)該不會這么早出門吧!
他又喊了聲:“莊婉姑娘,你在嗎?”
“誰?。繜┎粺┌?!”莊婉嘟囔了一句,掙扎著爬起來,整個(gè)人輕飄飄的,每走一步都感覺天旋地轉(zhuǎn)。
她甩了甩腦袋,稍稍清醒些,艱難地走出來打開院門。
“你又來做什么?”身體難受讓她很不耐煩。
容蠡見她臉色發(fā)紅,唇干而白,忙問道:“莊婉姑娘,你沒事吧!”
“被你吵醒你說有沒有事?!鼻f婉強(qiáng)撐著精神:“還有事嗎?沒事我要繼續(xù)睡了。”
“等等!”容蠡撐住門,急道:“我看你像是病了。”
“你……你才病了!”莊婉虛弱無力地說完這句話后,似乎渾身的力氣都用完了一般,隨即兩眼一黑,暈了過去。
容蠡趕緊扶住她,才驚覺她身上滾燙。
“莊婉?莊婉!”
他趕緊抱著她進(jìn)入屋內(nèi)……
莊婉醒來時(shí),已經(jīng)是下午了。
她幽幽睜開眼,隔著薄如蟬翼的紗幔看到一個(gè)白色的背影,看著那么熟悉。
她掙扎著起身,掀開帳幔,欣喜道:“你回來了!”
容蠡聞聲回頭,眼中的擔(dān)憂變成了笑意,“你醒了!”
莊婉發(fā)光的眸子暗淡下來,嘆了口氣又坐了回去。
容蠡走過來坐在床沿上,抬手探了探她的額頭:“還好,已經(jīng)退熱了?!?p> “有勞容先生?!鼻f婉知道自己生病了,看這情形也知道一直是容蠡在照顧她。
“如今我已經(jīng)好很多了,岐王那邊恐怕也離不得先生,先生還是先去岐王府看看吧。”
“殿下那里有沐姑娘照顧,我去只會礙眼?!比蒹晦D(zhuǎn)身端了一杯熱水過來,“渴了吧!來!”
莊婉接過后,容蠡便又走到門外的小爐邊,將熬好的藥倒在碗里端進(jìn)來。
那藥黑漆漆的一看就很苦,隔的這么遠(yuǎn),她都已經(jīng)聞到了濃重的藥味,嘴里不禁開始發(fā)苦。
容蠡將藥放在一邊,說道:“還有些燙。要不先吃點(diǎn)東西,這么長時(shí)間了,你也一定餓了。”
莊婉想說別那么麻煩,容蠡已經(jīng)自顧去了廚房,片刻后端了一碗粥來。
“來!”他舀了一勺喂她,“我試過,已經(jīng)不燙了?!?p> 莊婉見那粥不是白粥,而是清亮的黃色,還混合著綠色的細(xì)菜葉。
“這是什么?”
“雞汁粥?!比蒹徽f:“你現(xiàn)在不能吃的太油膩,但又不能完全沒有葷腥,我便先用雞煨了湯,除了油,再用雞湯煮的粥。你嘗嘗看,應(yīng)該還不錯(cuò)?!?p> “你會做飯?”莊婉問。
容蠡笑道:“怎么?你以為我四體不勤,五谷不分?”
“這倒不是。”莊婉說:“只是不是有句話叫‘君子遠(yuǎn)庖廚’嗎?”
容蠡玩笑道:“所以我并非君子啊!”
隨后又道:“其實(shí)孟子的這句話本意是勸誡齊宣王施行仁政。遠(yuǎn)離庖廚,便是遠(yuǎn)離殺機(jī),多些生機(jī)。而這卻被后人理解為不能進(jìn)廚房,實(shí)在荒謬。其實(shí)很多文人既會舞文弄墨,還擅羹湯烹飪,以此自得其樂?!?p> 莊婉點(diǎn)點(diǎn)頭:“這倒是!不過還是挺意外的?!?p> “我自己來吧!”她接過容蠡手中的碗,嘗了一口,眼神瞬間亮了。
那雞肉的香味全都濃縮進(jìn)了湯里,又融入了米飯和菜葉的清香,互相交融,不論是飯粒的軟硬還是湯飯的濃稠比例都恰到好處,入口唇齒留香,鮮到掉牙。
“怎么樣?還行吧?”容蠡問她。
莊婉點(diǎn)著頭又吃了一大口,含糊道:“絕了!”
容蠡滿眼含笑地看著她狼吞虎咽的模樣,油然而生一股成就感。興許他可以從美食入手,將她俘虜。
“我看你一人住在這也沒個(gè)人照顧,不如我就留下來?!?p> 莊婉一聽差點(diǎn)噎到,“不用,不用,我一個(gè)人能行?!?p> 容蠡瞥她一眼,“我方才瞧著廚房里的菜都壞了,你應(yīng)該沒做過飯吧?”
莊婉脫口而出:“我可以叫外賣!”
“外賣?”容蠡疑惑道:“那是什么東西?”
莊婉解釋道:“我的意思是我可以出去吃?!?p> “你連站都站不穩(wěn),還出去吃!”容蠡一臉不屑,“還是好好躺著吧!”
莊婉:“……”
她第一次覺得自己好沒用,要不是運(yùn)氣好,在這古代應(yīng)該死了八百回了吧!
“那你也不能白干,我總得給你工錢。”
容蠡聽罷忍俊不禁:“你給我多少工錢?”
“你要多少?”
“你有多少?”
莊婉:“……”
容蠡見她不說話,便道:“既然你把我當(dāng)朋友,那朋友之間幫幫忙也不過分吧!”
“不過分?!鼻f婉說,“只是欠著人情總是不那么自在?!?p> “你若覺得是人情,就會欠著,你若不覺得是人情,那就沒必要欠著。”容蠡將藥端過來,接過她手里比狗舔過還干凈的碗,將藥碗遞給她:“喝吧!”
莊婉接過來捏著鼻子一口干了,苦的她想原地去世。
“很苦吧!”容蠡端過來一碟蜜棗,她趕緊抓了兩個(gè)放進(jìn)嘴里,那苦味才堪堪壓下去。
容蠡轉(zhuǎn)身將碗收拾好拿出去,又將藥罐蓋好,將爐中的炭夾出來撒水滅火。這一切他都做的十分熟練。
因?yàn)闀鲲堖@一點(diǎn),莊婉對他的印象有所改觀,畢竟能接煙火氣的人,心眼應(yīng)該壞不到哪去。
“那個(gè)……咱們晚上吃啥???”
容蠡回頭看著她,笑著說:“你不是還讓我走嗎?”
“你做完飯?jiān)僮甙。 ?p> 容蠡:“……”
……
這幾日,莊婉真正地享受到了飯來張口的感覺,而且還都是各種美味佳肴。
“容蠡,你說要不我開一間酒樓吧!”不知不覺她已經(jīng)直呼容蠡的名字,打心眼里把他當(dāng)成了朋友。
她承認(rèn),有容蠡照顧的這些日子,她對燕承的牽掛少了許多。
容蠡還在紙上寫著明天要做的菜,隨口問道:“為何想要開酒樓?”
“這樣可以請你做主廚啊!”
容蠡噗嗤笑出聲:“我好好的謀士不做去做廚子?”
莊婉說:“等岐王做了皇帝你不就沒事了嗎?總要給自己謀條生路吧!”
“岐王若做了皇帝,你覺得他會虧待我?何況即便我不做謀士,也頗有家私,還不至于為生計(jì)發(fā)愁。不過……”
容蠡頓了頓,“若只是為你一人進(jìn)庖廚,我倒是心甘情愿,至于旁的人,還不配吃我容蠡做的菜。你可知,就連岐王,我也不曾為他做過?!?p> 莊婉干笑兩聲,試圖將這個(gè)話題略過。
“對了,岐王還沒醒嗎?”
“他……”
容蠡想說他現(xiàn)在正陷入愛河不能自拔,怕是一時(shí)半會醒不了。
“嗯!還沒醒?!?p> 不過,想到這,他也覺得是該讓他醒一醒了。
“稍后我去岐王府瞧瞧?!?p> ……
岐王府,紅楓灼耀的院子里,蕭景辰正手把手教沐秋瀾劍法,閉門不出的這些日子,他也確實(shí)無聊得沒事可干。
若是以前,這樣悠閑的晚年生活他一天都呆不了,如今整日與沐秋瀾在一起,倒覺得這樣的生活讓他十分愜意自在。反正所有人都以為他還昏迷著,他正好也趁機(jī)好好歇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