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哲懿不止一次地想過,如果自己不是出生在這個生不由己的宅子里,他會不會也能夠像周慕瑜一樣,每天都活得那樣開心。
他對沈黛的確有好感,他覺得她和那些諂媚有心計(jì)的女人不一樣,她就像初夏里剛剛盛開的芙蓉花一樣,溫婉又不失清冷。剛剛接下母親丟下的燙手山芋,他知道,履行婚約不是最好的打算。如果能博得沈黛的芳心,那么他就可以通過操控她而得到正派人士的所有消息,在當(dāng)皇家走狗這件事上,他會比母親做得更好。
阮蝶宿醉后在自己的房間醒過來,林寒霜又來找她了,還燉好了醒酒湯。
“你起得真早啊,林姑娘?!比畹┲镆麓蛑乔?,順手端過了醒酒湯,一飲而盡。林寒霜笑笑,說了句:
“你不怕我往里面加鶴頂紅啊,孔雀膽啊之類的東西???”阮蝶擺擺手:
“我又沒招你,沒惹你,咱倆素?zé)o瓜葛,你害我做什么?再說了,對于用毒用蠱這件事,我比你精通,你想給我的食物里加?xùn)|西,簡直就是......”
“關(guān)公面前耍大刀?財(cái)神面前夸元寶?”林寒霜接下了阮蝶的梗,笑得花枝亂顫。
“不,寡婦面前哭孩子!”阮蝶這個梗讓林寒霜不知道該怎么接了,場面瞬時有些許尷尬。
外面響起叩門聲,丫鬟來通傳,說是蘇哲懿有事找林寒霜,阮蝶笑得不懷好意:
“這才一天沒見,就想你了,你可以??!林姑娘,你把蘇哲懿拿捏的死死地。那家伙離開你一會兒都不行了呢!這點(diǎn)我可要跟你好好學(xué)學(xué),爭取不久之后就偷個漢子帶回南疆。”林寒霜被阮蝶打趣得臉都紅了,沒好氣地嗔怪道:
“阮姑娘長得可比我好看多了,就是我換了張臉,也不及你的萬分之一??!”阮蝶聽到這話很是受用,催促道:
“別說我了,蘇哲懿找你看看有什么事,你先去忙,不用管我?!绷趾峙c阮蝶聊了幾句,起身便走了。
蘇哲懿在房間里等了很久,聽到門外的扣門聲,轉(zhuǎn)過身,看見是林寒霜來了。
“你跟阮姑娘很是投緣啊,聽說你們昨夜共飲,今天一大早又去給人家送醒酒湯?”蘇哲懿漫不經(jīng)心的語氣讓林寒霜有些不舒服。
“對??!只允許你宿在晚娘那里,還不允許我找老友飲杯酒了么?蘇家不至于連這幾個酒錢都要斤斤計(jì)較一番吧?”林寒霜白了蘇哲懿一眼,話里話外一點(diǎn)都不帶客氣的。
“真是近朱者赤,近墨者黑吶!你有這個時間去親近阮姑娘,還不如多和葉道長、程道長有些往來。學(xué)得這樣伶牙俐齒的,怎么?也學(xué)會懟天懟地懟空氣了?”蘇哲懿溫柔的笑意里,藏著自己的小心思,林寒霜聰明,一眼就看出來了。
“你是想娶沈姑娘吧?聽說你把袁家的親事都退了?”林寒霜試探性的語氣正中蘇哲懿下懷,他嘆了口氣,無奈地?cái)[擺手:
“你以為我真得喜歡沈黛嗎?只不過她的身份,如果我娶了她,以后替上面辦事會輕松許多?!?p> “你要替誰辦事?”林寒霜還蒙在鼓里,她覺得蘇哲懿是把她當(dāng)自己人了,否則蘇家很多事,他也不會放心事事都交給她來辦。
“還能有誰?蘇家吃得是皇糧,自然是給皇家辦事咯!父親活著的時候是他來管,后來父親死了,就由母親來管,現(xiàn)在,是我來管?!碧K哲懿倒是不遮遮掩掩,疑人不用,用人不疑。他一直以來都覺得林寒霜和自己是一類人,她和那些正派人士不一樣,沒有那么多道德限制。
“所以,你想娶沈姑娘,借此來獲取你想要的消息?”林寒霜的聰明讓蘇哲懿很滿意,蘇哲懿點(diǎn)點(diǎn)頭,繼續(xù)說道:
“其實(shí)不娶沈黛也可以,只不過娶了她,辦事會更加方便一些。你多去接近接近葉道長和程道長,我想這件事不會很難辦。”林寒霜聽罷又想調(diào)侃一下蘇哲懿,反問道:
“沒聽說過丈夫娶妻,還要靠妾室的。你怎么不讓晚娘替你辦這件事吶?”蘇哲懿聽了哈哈大笑,拍了一下林寒霜的屁股,答道:
“你這是調(diào)侃人調(diào)侃到我身上來了?晚娘是什么人你又不是不清楚。她要是能有你一半心計(jì)和聰明,我能省不少事?!?p> “行吧,我都聽你的,你想我怎么做?”
“天下的戲本子無非就是英雄救美最得人心,你安排一出苦肉計(jì),我來演戲,只要?dú)夥蘸嫱械搅?,不怕沈黛不動心。況且她的性格跟晚娘一樣單純,怎么會猜到你我別有用心呢?”蘇哲懿說罷搖搖扇子便走了,臨走還吩咐了一句:
“你別和阮蝶走得太近,那個女人,不是簡單的角色。你別看她一副沒心腸的模樣,她比你精!”
沈黛這段時間跟著葉師姐、程師姐她們也在蘇宅住了幾天,她覺得這里和從前的家很像,不覺又勾起了思鄉(xiāng)之情,一個人呆呆地坐在假山上。
“沈姑娘,發(fā)什么呆呢?”蘇哲懿穿著一身橙色衣衫,手中拿著一把水墨畫的折扇,看起來倒有幾分風(fēng)度翩翩貴公子的模樣。
“沒什么,有點(diǎn)想家了?!鄙蝼爝€是不冷不熱的態(tài)度,她覺得蘇哲懿太花心了,又想起之前他對自己表明心意的場景,總是刻意與他保持幾分距離。蘇哲懿也爬上假山,笑嘻嘻地坐在沈黛旁邊。
“要不要我吩咐下人今日做幾道沈姑娘家鄉(xiāng)那邊的菜?”
“不用了,你有這個心思,多陪陪你那些妾室啦、紅顏知己之類的,別來招惹我,我對你也沒興趣。”沈黛起身欲走,卻被蘇哲懿一把拉住。
“你,你做什么?男女授受不親,你別拉我??!”沈黛著急了,一推一搡之間,竟掉進(jìn)了假山旁的湖里。
“沈姑娘你別害怕!”蘇哲懿說著便也跳進(jìn)了湖里,他是南方人,是會浮水的,可沈黛的家鄉(xiāng)遠(yuǎn)在西北之地,哪里會游水,現(xiàn)下掉入湖中,早就急得不知怎么樣了。
蘇哲懿將沈黛從湖中抱出來,沈黛驚懼之下,暈了過去。她醒轉(zhuǎn)之時,看到的是一張被放大的臉,那張臉正和她四目相對。
“下流!”沈黛朝著蘇哲懿就是一巴掌,她下手極重,蘇哲懿的臉頓時就紅了半邊。
“你你你,你親我做什么?”沈黛一邊擦嘴,一邊怒氣沖沖地瞪著蘇哲懿。
“不是啊,沈姑娘,你暈過去了,我在救你,你怎么還打人吶!”蘇哲懿委屈巴巴地看著沈黛,倒讓沈黛有些不好意思了。
“不管因?yàn)槭裁?,反正,反正今天這件事,你不許說出去,還有以后少來招惹我?!鄙蝼祯怎咱勠劦嘏芑胤块g,拉著程露的胳膊,說自己在蘇家待膩了,催著葉師姐和程師姐趕緊上路。
葉序繁也覺得在蘇家耽擱的時間有些長了,和周慕瑜、阮蝶他們商議之后,決定明早就起程。
今天吃晚飯的時候,沈黛果真見到了她心心念念的家鄉(xiāng)菜,她現(xiàn)在就剩一個哥哥了,她想回去的路上順道回家看看。問了葉序繁之后,得到允許,高興得像個孩子。
“黛黛,你有想過嫁人嗎?想嫁個什么樣的人?”阮蝶試探性地問了沈黛幾句,沈黛癟癟嘴,回答道:
“反正只要不是蘇哲懿那樣的,就行?!?p> “喲!蘇哲懿哪里惹到你了,你這么討厭他?”阮蝶八卦的心思又上來了,葉序繁看著,給她碗里夾了一筷子菜:
“你別逗黛黛了,她什么話都當(dāng)真的!好好吃你的,飯都堵不住你的嘴?!比畹杂X沒趣,便不再多言了,乖乖埋頭吃飯。
吃完飯后,沈黛回到房間,她想起今天發(fā)生的事情,又回想起之前蘇哲懿還化名周忘塵之時對她表明心意的往事,都沒發(fā)覺自己雙頰微微泛起了紅暈。她還在猶豫要不要單獨(dú)跟蘇哲懿說一聲她明日就要離開蘇宅這件事,想了想他身邊那么多鶯鶯燕燕,又怕勾起什么誤會,生出什么事,終究是把那點(diǎn)女兒心思深深埋在了心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