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序繁,你最好小心那個周兄的小徒弟?!边@是柳青和葉序繁的閨闈秘語,葉序繁終于找到知己了,她對周忘塵的身世一直持懷疑態(tài)度。而且她執(zhí)行任務(wù)之時,也曾偷偷看過之前待過的茅草屋,發(fā)現(xiàn)老者已然不知所蹤,留下的只是一片狼藉的藥草房。
“你也看出來了?程露是個不怎么聰明的姑娘,黛黛又太小。阮蝶缺心眼是眾所周知的事情,阿淇和周慕瑜又對這小子不設(shè)防。我早就懷疑他的身份了,為什么胭脂那屁大點小姑娘總是找他單獨出去、還有胭脂死得不明不白的。也許其他人沒有仔細檢查過她的尸身,可是我上次去查黑衣人事情始末的時候,也曾看過她的墳,我掘墳后發(fā)現(xiàn),她的肋骨早就斷成幾截了,只是時間過得太久,看不到五臟六腑的情況。我甚至懷疑,胭脂就是那晚被我打成重傷,最后落荒而逃的黑衣人?!比~序繁對柳青直言不諱,她能看出來柳青身上雖然妖氣沖天,但身上并未有半分濁氣,知道她是一心化龍修行的地仙,而不是荒山野嶺作惡多端的妖怪,這才有心渡她成仙。
“你知道蛇族是會一門讀心術(shù)的,今天我看他心思有幾分惡念,這才提醒你多多提防。只是并無確鑿證據(jù),我們也不好妄下論斷。萬一冤枉了好人,豈不是罪過?”柳青一邊吃香,一邊跟葉序繁說著心中所思所想。
“我知道了,但事以秘成,這件事你跟黛黛和程露都別提,他若是心里有鬼,自然不久之后就會露出蛛絲馬跡的?!比~序繁一本正經(jīng)的樣子讓柳青笑得前仰后合:
“知道了,葉道長,你看你這幅樣子,好好笑啊,哈哈哈!”柳青滿嘴戲謔的話語,葉序繁并未過多理會:
“時候不早了,你快點變身上床睡覺,我可不想跟你擠一張床,你變成真身能小一點,不占床位。”柳青哼了一聲,倏然變成了之前小青蛇的樣子,乖乖地鉆進了葉序繁的被窩。
翌日清晨,周忘塵便托人準備好了雄黃酒,加在了柳青平時吃的線香中。柳青吃完后覺得渾身難受,瞬間兇性大發(fā),朝葉序繁那邊就是一口:
“她怎么了,怎么突然變成這樣?”阮蝶有些懵,柳青不是和葉序繁關(guān)系最好了么?怎么還會攻擊葉序繁呢?只有周慕瑜聞到了柳青身上有雄黃酒的味道,而且這酒還很純。如果是夾在飯菜里,只會讓柳青使不出半分功力,可如果夾在她平日所食的線香中,便會立時兇性大發(fā),六親不認。
“是雄黃酒,有人在她的線香里加了雄黃酒?!敝苣借ご蠛俺雎?,葉序繁不忍對自己豢養(yǎng)的靈蛇下手,只能只守不攻,卻被柳青占了先機,沖著葉序繁手臂就是一口。等她恢復神智之時,葉序繁已然身中蛇毒,昏迷不醒。
“是我害了葉道長!”柳青眼中含淚,抱著葉序繁昏迷不醒的身子哭得梨花帶雨,阮蝶于心不忍,拉著程露和黛黛走了,只留下擅長醫(yī)術(shù)的周慕瑜和柳青二人。
“究竟是怎么回事?你的線香里居然會被人趁機加入雄黃?”周慕瑜開門見山,柳青也不知道是誰用這種辦法讓她傷害了對自己最好的葉序繁,只是不住搖頭。周慕瑜見她哭得滿臉淚痕,也不繼續(xù)追問了:
“要救她只能用上好的千年靈芝和天山雪蓮,和以你的血喂她服下。可是靈芝難尋,雪蓮難覓,就是你愿意放血就她,也不見得她能醒的過來哇!”周慕瑜看著昏迷不醒的葉師姐,無奈地搖搖頭:
“這是葉師姐命里躲不了的劫數(shù)?!绷嗪鋈徽酒鹕?,說道:
“周忘塵身上有解藥?!敝苣借び行┰尞?,回問道:
“他一個孤兒,無父無母,怎么會有這么名貴的東西一路上隨身攜帶?你怕是難過急了,胡言亂語了罷?”
“不!他不是孤兒,而且他對你們一直圖謀不軌。我甚至懷疑,雄黃就是他加在我平時所食用的線香的。”柳青決絕的態(tài)度也讓周慕瑜有了幾分疑心,細想下來,這孩子身上的疑點確實太多了。只是當初看他孤苦無依,想著教他一些本事,讓他餓不著肚子,沒想到如今養(yǎng)虎為患,真是東郭先生的悲劇哪。
“先別說這些沒用的,咱們先找到藥救醒葉師姐,再細察?!敝苣借ふf完這話,柳青重重地點了點頭:
“直接搜身就好?!绷嗪椭苣借ひ煌聵?,直奔周忘塵房間,可是房間早已空無一人,只有一張字條留在房間的床榻上:
“師傅之恩沒齒難忘,徒弟欺瞞師傅罪無可赦,徒弟并非孤苦無依之人,因一些無可奈何的理由,作下這許多不可原諒之事。雪蓮和靈芝都在師傅的包袱里,徒弟身有要事,還望師傅原諒徒弟不辭而別?!绷嗄笾謼l,怒不可遏:
“他倒走得快,咱們追!”周慕瑜趕忙將柳青拉?。?p> “他既然要走就讓他走,人都走了,后事都安排好了,還能讓咱們找到?快別耽誤了最佳救醒葉師姐的時間了,至于這藥,想來不會有什么問題,咱們還是先把葉師姐救醒再說其他的吧。你也別總是這么沖動,學阮蝶那套。跟著葉師姐學學為人處世,以后要是有機會飛身化龍,也不枉你們同時修行的情分?!绷帱c點頭,跟著周慕瑜回到了葉序繁的房間。
“取你身上精血一用?!敝苣借そo柳青遞過去一把匕首,柳青也是沒絲毫猶豫便將手腕割破,將血滴在靈芝和雪蓮之上,純白的藥材就這樣被鮮血浸成了鮮紅色。
“夠了,你待會也好好調(diào)養(yǎng)調(diào)養(yǎng),我去吩咐阿淇和程露他們熬藥?!敝苣借ぷ叱隽朔块g,不一會兒便端著藥回來了,只見柳青拉著葉序繁的手在床邊睡著了。周慕瑜搖搖頭,叫醒了柳青,和柳青一起將藥慢慢地喂進了葉序繁嘴里,過了差不多一個時辰,葉序繁將一口黑血吐出,咳了幾聲,周慕瑜見葉序繁醒轉(zhuǎn),便將她慢慢扶起:
“葉師姐可感覺好些了?”周慕瑜將藥碗遞給了身旁的柳青,示意她先出去,柳青會意,順便帶上了房間的門。
“這件事是周忘塵做得吧?”葉序繁臉上毫無半點血色,看得周慕瑜很是心疼,點點頭,不再多言。
“我就知道是這小子,只是沒想到他這么急不可耐。這藥是從哪里翻出來的?”葉序繁繼續(xù)追問,周慕瑜以老為實地將事情始末原原本本地跟她交代清楚后,葉序繁沒忍住翻身而起,卻因身體虛弱之際又倒了下去:
“葉師姐你先別生氣,這余毒未清,你動氣毒氣會侵入心脈的,就算沒性命之憂,可也對身體有百害而無一利哪!”周慕瑜將葉序繁扶好,語重心長地向她交代她現(xiàn)下的身體狀況。
“可是他已經(jīng)成功了,為什么又良心發(fā)現(xiàn)把藥留給了咱們?”葉序繁有些不解,想請教一下足智多謀的周慕瑜。
“可能他的目標并不是你吧?!敝苣借びX得這是最好的解釋了:
“又或者他覺得時機并不成熟?!比~序繁接下了周慕瑜說了一半的話茬,只見黛黛和程露在柳青的攔阻下沖了進來,趕著要看看葉師姐的傷勢。阮蝶跟在眾人身后,也進來了。
“你們不必過于擔心我,我既然醒了,調(diào)養(yǎng)幾天也就好了。阮蝶姑娘可對胭脂的死留有遺慮么?”葉序繁盯著阮蝶,笑著問她:
“不是黑衣人殺死的她么?”阮蝶在大事上總是沒有葉序繁思慮周全,葉序繁笑著搖搖頭:
“黑衣人與她無冤無仇,為什么要下此毒手?你可能想過?”阮蝶聽了葉序繁這番道理,也開始細細回想,的確疑點重重,不禁反問道:
“你是說,這一切都是周忘塵做得?他為什么要害胭脂,害柳青,害你???他一個孤兒......”阮蝶突然想到了什么:
“你是說?這一切都是他做得局?”周慕瑜無奈地攤攤手,說道:
“阮姑娘你終于明白了,真不容易啊。你的智商怎么永遠和你的美貌不成正比呢?”阮蝶還欲與周慕瑜爭辯,可隨后趕來的阿淇又說了一個驚天大秘密:
“葉師姐,周師兄,你們看,這個玉佩是周忘塵臨走時候落下的,可能是下馬的時候不小心掛在了馬龍頭上,你們認識這個東西嗎?”阿淇將玉佩遞給周慕瑜和葉序繁,葉序繁拿來瞧了瞧,那是印著雄鷹圖騰的一枚玉佩,看上去像是西域人的配飾。她搖搖頭,又將玉佩遞與周慕瑜,周慕瑜翻來覆去地仔細看,終于在玉佩側(cè)面發(fā)現(xiàn)了一行小字:江南蘇州制造。
“能有這樣制玉工藝的,只有江南蘇家了。”周慕瑜自小便在蘇州長大,對那邊的一切可以說是無所不知,無所不曉。
“江南蘇家?”眾人異口同聲,都在等周慕瑜答疑解惑。
“沒錯,這樣好的制玉工藝,只有江南蘇家才能做得出來。只是他們家一直是為皇家進貢玉器珠寶的,為什么會害我們?”周慕瑜想不明白,阮蝶卻開口了:
“既然是世家大族,必然會有什么秘事是為眾人所不曉的。知道了他老巢在哪兒,咱們從不周山回來,就直接去蘇家打探清楚?!敝苣借θ畹查g刮目相看了:
“你的智商終于上線了,只是不能耽誤那么久,咱們現(xiàn)在就快馬加鞭,趕往江南蘇州。”周慕瑜說完這話,就吩咐阿淇打點行裝,柳青瞥了眼重傷未愈的葉序繁,開口了:
“等葉道長傷勢好點咱們再走吧!”周慕瑜搖搖頭,說道:
“葉師姐的傷勢已經(jīng)好得差不多了,剩下的只需慢慢調(diào)養(yǎng)即可,我這里不缺藥,而且葉師姐坐馬上不礙事的,只是勞煩程露和黛黛一路上對葉師姐多加照拂了?!背搪逗枉祺禳c點頭,程露說道:
“這都是應(yīng)該的,不勞周師兄費心,我們會照顧好葉師姐的。”周慕瑜點點頭,吩咐眾人趕快收拾行裝,即刻啟程改道去蘇州。阮蝶可是一行人里最開心的一個了,她自小在南疆長大,還沒去江南看過呢。聽說上有天堂下有蘇杭,也不知道是世人的謠傳,還是確有此事。她忙不迭地回房間就開始收拾行裝,跟著一行人改道前往蘇州。
等眾人走了好一會兒,化名“周忘塵”的蘇哲懿在他們之前居住的客棧露出了滿意的笑容:“不去不周山就最好了,等他們回來的時候,大概這些臭道士已經(jīng)死得差不多了吧?!鄙砼缘暮谝率绦l(wèi)不住地拍蘇哲懿的馬屁,蘇哲懿并未過多理會:
“走吧,咱們跟著他們,他們在明處,我們在暗處。還是你的主意好,到時候我會告訴娘親讓他給你加官進爵的?!焙谝氯苏~媚地笑著:
“能為主人和少主辦事是奴才幾輩子修來的福氣,怎么說還敢要什么好處呢?”
“知道就行,走吧,他們走遠了,可別跟丟了,誤了娘親的大計,小心你脖子上的夜壺!”蘇哲懿飛身而起,黑衣人緊隨其后。一白一黑二人,就這樣消失在夜色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