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蝶始終想不通那些害胭脂枉死的人究竟是誰,當初她因為幫助葉序繁他們,害死了從小陪伴在自己身邊的阿瞞,現在又搭進去一個胭脂,可是這群人對她非但沒有半分感激之情,還想著隨時扔下她一走了之,她考慮了很久,要不要繼續(xù)履行陪他們去不周山的承諾。
“周慕瑜,你說,我跟著你們,你們是不是覺得我是個累贅?就算我為大家做再多的事,你們也照樣覺得我阮蝶這個人可有可無???”阮蝶的心情很沉悶,要說阿瞞也只是一只蜘蛛罷了,感情再深,終究抵不過一個活生生的人。胭脂一個活生生的人,就因為卷入了這場糾紛里落得那樣不得好死的下場,阮蝶難過之余,只覺得心寒。
“阮蝶,你說哪里的話?前幾天的事情你又不是不清楚,大家都是有正事要辦的人,哪有那么多功夫關注這些小屁孩的兒女情長。再說了,胭脂人已經沒了,可她活著的時候,也沒少給大家惹麻煩??!”周慕瑜知道軟蝶又多想了,不過這也在情理之中,他并未過多談論死者。
“阮姑娘,對于之前的事情,我該跟你說聲抱歉。你對大家這么熱心,而我卻一直疑心你圖謀不軌。其實,我就算再蠢,也該相信師傅和師叔伯他們的眼光,不該對你橫眉冷對,你能原諒我嗎?”葉序繁那樣高傲的人,現在也愿意給阮蝶低頭了,阮蝶不是那么油鹽不進的人,她點點頭,對葉序繁笑了一下,表示自己并未怪罪葉序繁。
“其實我一直都覺得,阮姑娘人很好,只是大家覺得她不是中原人,多少有些不待見她。既然大家都是為了同一個目標聚在一起的,以后還是少斗嘴,這樣我們才能盡快趕到不周山,完成師傅交代的任務啊!”阿淇這一路上算是話最少的,但這句實在中肯,一行人也都低下頭,不再像往日那樣吵吵鬧鬧了。
“對了,周忘塵,胭脂的喪事你辦的怎么樣了?”周慕瑜一眼就瞅見了剛從外面回來的小徒弟,逮住就問。
“回師傅,一切都已處理妥當。胭脂姑娘無父無母,我不知道該怎么寫她的碑文,只是寫了——胭脂之墓?!敝芡鼔m交代完就回房間了,也沒過多理會眾人。
“這小子,越來越沒禮數了。也不問問我,就那樣回房間去。怎么,我這個師傅是個擺設???”周慕瑜一嘴抱怨著徒弟,一嘴還在嚼著甘草丸。
“好了,他心情不好,你少說兩句罷。”程璐拍拍周慕瑜的肩膀,周慕瑜并未再多言。
葉序繁一行人決定早日離開這個詭異的傷心之地,暮色西沉,幾人連夜趕路,也顧不得去多祭拜祭拜胭脂了。下過雨的天氣像剛剛洗干凈了藍紗,空氣也格外清新,一路上阮蝶悶悶不樂,不再跟周慕瑜斗嘴,周慕瑜也識趣,并未像往日那樣招惹阮蝶。
黛黛、程璐她們還是和葉師姐一道,周慕瑜和阿淇同乘一匹馬,阮蝶一個人騎一匹白馬,一路上都默默不語,低頭趕路。
前方不遠處是個道觀,幾人決定在這里將就一晚,只是不知道這里的道長有沒有那么好說話。
“有人在嗎?我們是來趕路的,恰巧路過這里,還望道爺們行個方便!”周慕瑜的嗓門兒還是那么大,一個小道童出來開門,看見這么多人,二話沒說就把大門閉上了,一行人大眼瞪小眼,都感覺莫名其妙。只聽小道童在門內喊道:
“師傅喜歡清修,這么多人,他老人家還怎么清修???各位就在周圍的村子將就一晚吧!”小道童說完轉身走了,這可把阮蝶氣得不輕。她下了馬咣咣咣就開始捶門,小道童去而復返,喊道:
“什么人在外面?這樣無禮?”
“是你姑奶奶我!”阮蝶應聲附和,氣勢倒也不輸。
“我姑奶奶早就死了,您是借尸還魂來找我討要紙錢的么?”小道童這句吧可把眾人逗樂了,卻把阮蝶氣得夠嗆。
“你別跟我貧嘴,今天你要是不給姑奶奶開門,你姑奶奶就敲一晚上,看你師傅怎么清修!”阮蝶耍起無賴可是誰拿她都沒辦法的,這點阿淇最清楚。
“好好好,姑奶奶,我給你開門,但是你要保證晚上不能大聲喧嘩,打擾我?guī)煾登逍?!”小道童被阮蝶的潑辣搞得很無奈,只能乖乖給她開門。
“這還差不多,帶路,給我們燒壺茶!”阮蝶就那樣大搖大擺地進了道觀,身后一行人也跟著阮蝶進去了,小道童搖搖頭,默默地關上了門。
“是誰在殿外喧嘩?”莊嚴而不容侵犯的聲音從殿內傳來,阮蝶不敢再造次,閉上了嘴。
“老道長安好,福生無量天尊!”葉序繁緩緩走進殿內,恭恭敬敬地朝老道士作揖行禮,周慕瑜、阿淇緊隨其后,黛黛和程璐她們也照樣作揖行禮,老道長抬了抬眼皮,看到面前的一行人也是道士打扮,點點頭,并未多言。
“清風,帶他們去客房,好好招待。”小道童聽師傅發(fā)話后,也不敢再怠慢貴客,老老實實地給他們帶路,阮蝶吐吐舌頭,周慕瑜無奈地搖搖頭,真是個沒心沒肺的傻姑娘。
“各位道友,這里是客房,一共三間,各位請便,我還有點事要忙,就先不陪你們了。至于茶水,就在后院,齋飯什么的,廚房都有?!毙〉劳f罷轉身走了,阮蝶要第一個挑房間,大家也都隨她,畢竟沒有她,搞不好一群人還得露宿荒野呢。
“黛黛你和程璐住一間房吧,我和阮姑娘住一起!”葉序繁拿著包袱和佩劍跟在阮蝶身后,阮蝶翻了個白眼,腹誹道:也不問問人家愿不愿意跟你這個臭道士住一間房。
葉序繁放下包袱和佩劍,轉身問阮蝶:“阮姑娘,你喜歡喝什么茶?我去后院準備?!比畹行┦軐櫲趔@了,怎么天仙還主動請纓伺候自己了?太陽真是趕西邊出來了。
“咳咳,你喝什么,我喝什么,我可沒那么多臭講究。”阮蝶一個大字躺在床上,擺擺手示意葉序繁可以出去了,葉序繁沒再說什么,轉身就出了房間,剛好和阿淇碰了個照面。
“葉師姐,你去干什么啊?”阿淇不好意思地撓撓后腦勺,畢竟跟女神單獨相處,他一個凡夫俗子還是有些不習慣的。
“去給阮大小姐倒茶??!”葉序繁的語氣里多了幾分抱怨,阿淇無奈地笑笑,回道:
“我也是給周公子倒茶去的,還有一個小周公子?!?p> “怎么周忘塵還是那樣悶悶的?”葉序繁覺得事有蹊蹺,雖然說胭脂前段時間對周忘塵情根深種,可周忘塵對胭脂并沒有多少感情,怎么能這么多天還悶悶不樂。
“那倒不是,他不是前幾天的劍傷還沒好嘛。葉師姐你忘啦?”阿淇好意提示,葉序繁才回想起來,那一劍還是自己捅的,不好意思地笑了一下,轉身進了后院。
“阿淇,待會還要麻煩你把茶水送到阮姑娘房間,我還要去調查前幾日黑衣人的事情?!比~序繁交代完就飛身而去,留下阿淇一個人呆呆地站在后院,還沒反應過來。許久之后,阿淇才喊道:
“那,葉師姐,你一個人要小心吶!”在他喊這句話的時候,葉序繁早已不見了蹤影。
“阮姑娘,開門吶,你的茶水來了!”阿淇在門外喊著,阮蝶讓他直接進來,阿淇躊躇了一會兒,想到阮姑娘這樣不拘小節(jié)的人,自然不會過多考慮男女有別的事情,便進來了。
“葉道長呢?我就知道她做不慣伺候別人的事,還說什么要給我端茶遞水?!比畹г沽藥拙?,又轉身準備睡個回籠覺了。
“不是這樣的,阮姑娘,你誤會葉師姐了。她是要忙著去調查前幾日黑衣人的事情?!卑繛榕褶q護道。
“好了好了,知道了,你去忙你的吧,別打擾本姑娘睡覺。”阮蝶擺擺手,示意阿淇可以不用廢話連篇,直接出去了。阿淇搖搖頭,走了出去,順便帶上了房門。
“還在熬藥吶?周師兄?!卑孔哌M來,看見周慕瑜還在忙著為周忘塵熬藥。
“對啊,我這苦命的小徒弟總是不知不覺惹上爛桃花,還不得我這個做師傅的替他擦屁股啊。”周慕瑜瞥了一眼躺在床上的周忘塵,沒好氣地抱怨。
“也怪小周師弟長得太招女孩喜歡了,要是長成我這個樣子,不知道多省事呢!”阿淇也瞥了一眼周忘塵,很八卦地在偷笑。
“所以說啊,男孩子就不該長那么好看,你看看他那張臉,是不是比女人還要精致?”周慕瑜搭上了阿淇的話茬,想逗徒弟開心開心,故意這么說。
“哎,周師兄你還別說,小周師弟的確長得好,尤其是那雙眼睛,可比女孩子還要勾魂攝魄呢!我要是個女孩兒,估計也招架不住?!卑吭秸f越離譜,周忘塵聽不下去了,從床上翻身而起:
“阿淇師叔,您說的話太夸張了吧。再說了男兒志在四方,誰會整天對著鏡子關心自己長得好不好看吶?我又不是女孩子!”周忘塵皺眉生氣的樣子也是別有一番風韻,看得阿淇心下更對他欣賞有加了。
“好了,你看你這幾日半死不活的樣子。不就是死了個小丫頭嘛,以前倒沒看出來你還是個多情種子?!敝苣借ざ酥鴦倓偘竞玫臏?,遞給了小徒弟。
“謝謝師傅為我的事這樣費心,倒不是我多情,只是人嘛,總會在朝夕相處之間互相產生感情的,這不是什么稀罕事,師傅、師叔,你們也別光顧著打趣我了,那天黑衣人的事情,你們難道就不想著好好調查一下嗎?”周忘塵倒是點醒了阿淇,他沉默半晌,開口道:
“要說對正事最上心的人,還得是葉師姐,她剛剛不知道去哪里查看之前黑衣人的消息了,我還沒反應過來,她就一個人飛身而去?!?p> “什么?葉師姐一個人去調查黑衣人的事情了?你怎么不早說???萬一師姐在路上遇到什么危險,我們怎么跟天山的師叔師伯們交代?”周慕瑜拍了一下阿淇的腦袋,責怪他反應太慢,這么重要的事情拖到現在才說。
“師兄我這不才想起嘛,那現在怎么辦,我們不知道葉師姐去哪了啊!怎么去支援她?”阿淇癟癟嘴,低著頭狡辯道。
“嗨!你說的也是,當初在沈宅,她也是那個樣子,一個人單刀直入深入虎穴,好像我們才是多余的?!敝苣借ず拮约寒敵踉趺床缓煤眯蘖晞ΨǎF在連心愛的女人都保護不了。
“喂!我說了我不要跟你擠一張床!你下去!”阮蝶的聲音讓為葉師姐懸著的兩顆心都回到了肚子里,周慕瑜聞聲拉著阿淇去了阮蝶她們的房間,果然看到葉師姐和阮姑娘僵持不下。
“阮蝶,你總不能讓葉師姐睡地下吧?”周慕瑜一進來就偏袒葉序繁,這讓阮蝶更加反感了。
“總之!我不要和這個臭道士睡一張床!”阮蝶還在推搡葉序繁,卻被阿淇抓住了手腕:
“阮姑娘,有話好好說,別推葉師姐?。 卑渴莻€木訥的人,這可能是他能想到最好的維護心上人的辦法了。
“好好好,你們蛇鼠一窩,狼狽為奸是吧?本姑娘還不睡了,讓這個臭道士去睡吧!”阮蝶說著就氣沖沖地往門外走,看到了什么又乖乖地回來了。
“這里,怎么還有不干凈的東西啊?”阮蝶平時大大咧咧,可一看到鬼怪,就害怕了。
“不然你以為我干嘛跟你住一起?”葉序繁白了阮蝶一眼,覺得她有點狗咬呂洞賓了。阮蝶一下跳上了葉序繁懷里,撒嬌道:
“葉道長,你別跟我一個南蠻村姑計較,你是天仙,我是村姑,你可要保護好我??!”葉序繁看阮蝶變臉比翻書還快,頓時無語,看了看周慕瑜和阿淇捂著嘴在偷笑,知道他們又在往歪處想了。葉序繁慢慢推開像樹懶一樣掛在自己身上的阮蝶,安慰道:
“阮姑娘你乖乖聽話,我就不走,不然我去和程璐她們擠一間房了,你一個人面對這些魑魅魍魎吧!”葉序繁裝模作樣地就要走,卻被阮蝶死死拉住衣袖:
“不!我不讓你走,你師傅交代了讓你下山給我們當保鏢的,你連你師傅的話都不聽了么?”葉序繁笑笑,示意吃瓜群眾可以先行一步了。
阿淇和周慕瑜回了房間,還聽見阮蝶在吵,讓葉序繁不要把燈吹熄。二人相視一笑,一夜無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