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空桑小筑
日夜輪轉(zhuǎn)七循,暮云始終穩(wěn)固結(jié)界未曾放松一絲。
鳳容夕腳下踏過血海,紅痕染上金灘,留下嬌小足印,他來到暮云身邊。
暮云手扶王杖,半跪在地,恍惚之間察覺出這位大祭司身形稍微舒展開了一些。只是此刻整個胸腔悶痛,粗喘難抑,也難以思考更多。
“還能堅(jiān)持嗎?”他溫?zé)崾中母采w上暮云天靈,濃厚神力緩緩滋養(yǎng)暮云神魂,若非是二人曾結(jié)共生之術(shù),她人根本無法受用。
“能……”
暮云不知他要有何行動,唯有咬牙堅(jiān)持。
鳳容夕見她幾乎是從牙縫之中擠出了這幾個字來,又見她明明早已是一副不堪重負(fù)的模樣,心中并無往日輕松,反而沉重起來。
他沉聲問道:“你這般怕我?”
“不能給前輩添麻煩……”
暮云心中想著畢竟這位鳳容夕又不是那人,除了那人和幾位至交好友,其余之人可謂是靠山山倒,靠人人亡。
時移世易,如今卻唯有利益交換才能使她生得幾分心安。
“風(fēng)聲,好聽嗎?”
暮云抬眼看去,鳳容夕雙眸溫柔似乎含著水份,他神色復(fù)雜有情,簡直像是容夕戰(zhàn)神附身。
可剛要問他,哪里來的風(fēng)聲,這眼前卻是一陣暈眩,耳旁哪里來的風(fēng)聲,卻有一陣刺耳翁鳴傳來,將她的意識打散。
斗轉(zhuǎn)星移,古族納入虛空之境,又落入另一秘境,自此數(shù)萬年來居于鏡海的古族連根拔起,消失在了東海以東。
月余,暮云漸漸清醒,聲音很是微弱,她尚未完全睜開眼來,只喚得一聲前輩,根本未曾想到他不輕不重的呼吸竟然真的傳入了耳畔。
“嗯。”
暮云睜開眼看見鳳容夕走上前來,此刻他竟然比之前高出了許多,頗有些十幾歲少年的骨感。
可他的面容在暮云眼中卻是一片模糊,暮云用力揉了揉雙眼,空留劇痛,那眼前之人竟更模糊了!
暮云的腦中恍若炸響了道劫雷一般,頭疼欲裂。可全身筋骨尚未復(fù)原,連扶額的動作也無法做到。
鳳容夕來到暮云頭側(cè),雙手在暮云額旁雙穴輕輕按著,運(yùn)上神力,使暮云快速冷靜下來。
“身體未復(fù),莫要心急?!兵P容夕的聲音正在耳邊響起。
見暮云毫無反應(yīng),鳳容夕繼續(xù)道:“我自會護(hù)你一生一世。”
暮云的命紋修復(fù)完成,生命之源有了些緩緩流動的生氣,自行修復(fù)的速度雖然變快但傷的過重,還是漸漸陷入沉睡,盡管如此,靈識深處卻始終盡可能的保持清醒。
當(dāng)然鳳容夕也沒閑著,自暮云沉睡以來,他不停的給暮云療傷,這一份來自鳳容夕的神力暖如炎陽,填補(bǔ)著暮云的身體,使暮云再也吊不住這最后強(qiáng)提著的神經(jīng)。
又是一月,某清晨。暮云還未完全清醒,手指輕輕挪動,意識漸漸復(fù)蘇,此時聽見鳳容夕之聲,他朗聲,語氣中難免幾分喜意:“醒了?!?p> 暮云睜眼的瞬間,就見到了鳳容夕那張有些嬰兒肥的小臉,還有那似寰宇一樣深邃的眼眸。
“前輩……我睡了多久?”暮云習(xí)慣性的伸出手來,用力捏了捏眉心。
暮云雖然傷重,但并沒有傻,僅僅一月的時間可以恢復(fù)行動,仙力可以在靈海和血脈之間緩緩流淌,這在她的認(rèn)知之中,簡直是不敢想的事情。
暮云看看鳳容夕,又看向穹頂,果然比以前看的清楚了一些。但暮云羞于表達(dá),只是冷靜下來沉著臉道:“多謝。”暮云輕輕捂著胸口欲坐起,但那輕薄如絲的錦被就要滑落,偏生此一縷清風(fēng)吹來,暮云染上一陣寒意。
暮云抓著蓋在身上的那“救命稻草”,對鳳容夕道:“前輩,可否再給我拿一件衣衫?!蹦涸茖τ诓钋灿谶@位前輩大能多少心中含有愧疚,言語之中百般試探,可不知為何,這位前輩總有幾分任勞任怨的意思。
鳳容夕一笑,將手中早已準(zhǔn)備好的衣裙放在暮云身邊,自行向遠(yuǎn)離暮云的方向走了五丈遠(yuǎn),又怕暮云不放心,從懷中拿出一條遮眼綾帶。
暮云很快穿好了衣衫,轉(zhuǎn)頭看向鳳容夕,這一會的時間里他確實(shí)未做出任何逾越的行為,他也愿意頂著新仙界的壓力將自己保下來,心中難免有些惆悵。
“我穿好了?!蹦涸谱哌^去,見到他白綾覆眼的模樣,眼底不免刺痛生出一汪清泉,暮云冒昧的一把將遮光綾帶一把扯下,可卻毫無準(zhǔn)備的再一次對上了那雙能勾人心魄的眼。
那一雙眼將這少年模樣的臉都襯的可堪絕色,他們太像了……
小小的身子怔在那里,他亦張皇無措的轉(zhuǎn)移話題道:“今日天氣正好可要去亭中坐坐?”
“好。”暮云自然沒有理由不同意,人在他們手心里,自然只有聽之任之才好。
鳳容夕反手找出那件王袍遞給暮云:“高處風(fēng)大?!?p> 高處?暮云微瞇眼眸,是怎樣的一個高處竟然能夠?qū)⒆约翰啬淙绱酥枚槐晦蓉┌l(fā)現(xiàn)?
推開殿門,是久未得見的旭日,這日光看起來是從腳下升起,薄云浮在不遠(yuǎn)處的空中,可見此地的確處于高空。雖處于高空,靈氣卻沒往日地面要多,暮云確定此地應(yīng)為人界某處。
“人界有句話可是叫作高處不勝寒?幸而多得前輩這一件披風(fēng)才不至于受涼,可見我這身子確實(shí)沒法要了,活著不如去了好?!蹦涸频脑捓锶チ藬骋?,這便就顯露出了凄涼感慨。暮云拉緊了披風(fēng),眼看向遠(yuǎn)處,眉目間盡是一副愁云慘淡的模樣,身體上的損傷大致復(fù)原,可心中這一團(tuán)薪火確實(shí)要熄滅殆盡,從內(nèi)而外的缺乏生機(jī)。
實(shí)在是不想拖累古族了。
鳳容夕將一切看在眼里,也看得出暮云全然一副不愿求生,只愿尋死的模樣,他暖暖地道:“我們先到小亭去把藥粥喝了吧?!兵P容夕手中憑空而現(xiàn)一精致食盒,拉著暮云走向島側(cè)小亭。
坐于亭中怡然自得,正好可以看到云卷云舒。鳳容夕從食盒中端出金鳳紋路瓷碗來擺到暮云的眼前,又將勺子遞到了暮云的手中。
眼前的一切暮云想不通透,只好端起碗來,只輕嘬了一口,只覺得一股藥材混合的怪味直沖鼻腔,直擊靈海,簡直苦的她腦海里空出一半無法思考。暮云想都未想,就將瓷碗放下,卻遭到了鳳容夕的強(qiáng)烈反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