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呵!”傅斯瑰發(fā)出一聲短促的冷笑,她徑直走到沙發(fā)前,坐在了方才主人坐的位置。她向后微微一仰,擺出一個放松的姿勢,下巴微抬,以一種戲謔的表情等待對方的下文。
“我說的是真的?!敝魅藝@息著,她的表情很誠懇,嗓音也越發(fā)柔和,像一壇埋藏了多年的醇酒,令人沉醉,“你回國之后,我們之間的聯(lián)系就日益減少,你和那幫警察待一起久了,關(guān)系越來越親密,我很害怕你會假戲真做,最終拋棄我而選擇他們?!?p> 傅斯瑰不為所動,她銜著一縷微笑淡淡地反問:“你故意暴露我的身份,難道不是為了掩護真正的內(nèi)鬼么?”
被揭穿了內(nèi)心最真實的想法,主人也并沒有露出不自然的神情,她用那雙琥珀色的眼眸脈脈地凝視著她:“你說的不錯?!彼姓J得很坦然,“但我方才說的,也是實話。斯瑰,我是真的想你了?!?p> “如你所愿,我在審訊室里應(yīng)承了此事?!?p> 主人微笑:“斯瑰,你果然知我所想,我非常喜悅,你最終還是選擇了我。”
“昨日凌晨在醫(yī)院襲擊黃安霖的是誰?”
“是阿越?!?p> 傅斯瑰點點頭,并不意外:“可惜了,正巧撞上許戈。黃安霖此人總給我一種危險的感覺,他也許掌握了一些令我們意外的情報。”
“那不要緊,死人是不會說話的?!?p> 傅斯瑰知道她已下了決斷,便不再糾結(jié)這個問題,她也不再開口,側(cè)過頭來望著窗外,似乎在欣賞江上的風(fēng)景。
如果現(xiàn)在不是夜里,江面幾乎漆黑一片的話。
主人心知她余怒未消,這次她未曾通氣便擅自算計了她,她生氣也是應(yīng)該的。
“斯瑰?!彼哑鹦δ槪Z氣輕快,“為了歡迎你回來,我特意為你準備了一件禮物?!?p> 她招了招手,一直淹沒在陰影中的保鏢沉默地拎過來一個黑色的行李箱,擺在傅斯瑰的面前。
傅斯瑰終于舍得給她一個眼神:“這是什么?”
她殷勤道:“你打開看看?!?p> 箱子打開,露出泛著金屬光澤的配件。饒是以傅斯瑰的城府,看見這一箱熟悉的零件,也不由一時怔忪。
耳邊傳來主人故作矜持的聲音:“啊,把這些東西化整為零地帶進來,可真是費了我好大的力氣呢!”
“Chey Tac M200?!备邓构鍝崦@些零件,眉眼間罕見地染上了喜色,“多謝,這個禮物我很喜歡?!?p> “你喜歡就好?!敝魅诵Σ[瞇,“不過,這里畢竟不是美國,還是不要隨意狙人啊……”
“怎么,難道你兜不住么?”說話間,傅斯瑰的手一直沒停,此刻一把泛著森冷光澤的大狙已經(jīng)在她的手中成型。
主人似是沒想到她會這么說,微微愣了一下:“只要你喜歡,又有什么不可以呢?”
傅斯瑰心中的那口氣終于被順了下去,她望著面前之人,微微一笑:“好久不見,Selene.”
“噓?!敝魅素Q起一根食指靠在唇邊,“在這里,你該稱我為陳旖?!?p> 她走回餐桌旁,親自斟了兩杯酒,分給傅斯瑰一杯。
這一對“摯友”相視一笑,同時舉杯——
“敬重逢?!?p> “敬重逢?!?p> ……
許戈站在路燈照不到的陰影里,有些感慨地望著一街之隔的新月小區(qū),忽然有一種恍若隔世的感覺。
他穿著一身黑衣黑褲,頭上還戴了一頂黑色的棒球帽,將那一頭抓人眼球的銀灰色頭發(fā)藏了起來,整個人幾乎完全鉆入了黑暗之中。
距離傅斯瑰“出逃”已經(jīng)過去三天了,秦濯帶著他的專案組忙得不亦樂乎,但一無所獲。剛剛江巍打電話過來告訴許戈,據(jù)說秦濯失意之下把黃安霖接走了,不知將人藏到了哪里。
許戈估摸著秦濯是想將黃安霖捏在手上當魚餌,畢竟傅斯瑰是因為襲擊黃安霖才“暴露”的,她背后的組織很可能不會放棄滅口,明知是鉤也可能會去咬,就只看秦濯能不能把握得住了。
他想起那起醫(yī)院襲擊案,不由眼神暗了暗。
刑偵支隊這幾天工作停擺,一直在接受內(nèi)部審查,也正因如此大家收獲了幾天無所事事的“假期”。
許戈囑咐林軒悄悄去查的東西,今天終于有了回報——橋北花園6棟302室。
查到地址后,他才恍然發(fā)現(xiàn)橋北花園竟然就在新月小區(qū)的對面!而從黃安霖出租屋的陽臺上甚至能眺望到6棟302室!
他自嘲一笑,這也算是燈下黑了。
時間剛過九點,還不算很晚,橋北花園門口時不時有人出入,還有一老一少兩名保安不時地出來晃悠一圈。畢竟前幾天對面小區(qū)才發(fā)生了惡性案件,這里擺爛多年的物業(yè)難得支棱了起來,在眾業(yè)主的抗議之下,加強了安保。
當然,這種程度上的“安?!弊疃嘁仓荒苁挂恍辟\知難而退。
許戈很有耐性地又等了兩個小時,一直等到大部分人家都陷入沉睡,路面上幾乎看不到行人之后,這才閃身避開監(jiān)控走進了橋北花園。
許戈在6棟樓下繞了一圈,沒有立刻上樓,而是先去查看了這棟樓的電表和水表,他打著手電找到了302的電表,指針幾乎沒有轉(zhuǎn)動,旁邊的水表也是一樣。
許戈熄了手電的光亮,從這個情形來看,302室要么已空置了很久,要么住在里面的人十分小心連水電都沒用過。
不過,結(jié)果究竟如何,上去一探便知。
許戈不再糾結(jié),轉(zhuǎn)身走進了單元樓,他的腳步放得極輕,連樓道里的聲控?zé)舳紱]驚醒。他邊爬樓邊忍不住胡思亂想,那天在新月小區(qū)襲擊黃安霖的兇手是否也和他一樣,特意將腳步壓得極輕,卻因為聲控?zé)暨t遲未亮而令樓下盯梢的陳岸心生警惕。
不過,他今天上樓前注意觀察過了,沒有尾巴。
現(xiàn)在高調(diào)退場的傅斯瑰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無論敵我雙方都想不到正在“休假”的許隊長會出現(xiàn)在這里。
他無聲無息地爬上了三樓,302的門上貼著一張“?!弊终谧×素堁?,沒裝防盜門,鎖也是老式鎖,不難撬開。
許戈從兜里摸出一根細鐵絲,借著手電的微光開啟了撬鎖大業(yè)。這鎖并不難開,但他再如何小心也難免會發(fā)出窸窸窣窣的聲響。
如果屋中的人已經(jīng)熟睡,大概率不會被這么輕微的聲響吵醒,但如果里面的人一直警醒著呢?
懷著這種想法,許戈順利撬開了鎖,幾乎就在他推門的一瞬間,黑暗中沖出一道寒光,劃向他的胸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