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修華打著哈欠將鑒定報告遞給許戈:“許隊,這瓶子很干凈,上面只有丁寶月一個人的指紋,別的啥也沒有?!?p> 許戈不死心地追問:“能查出里面裝了什么藥嗎?”
唐修華搖頭,一雙黑眼圈快趕上國寶了:“不能,里面就算曾經(jīng)裝過藥,那也是裝在膠囊里面的,光一個空瓶子實在分析不出來?!?p> “知道了?!痹S戈有些喪氣,轉(zhuǎn)過頭來問傅斯瑰,“傅教授,你說我們要不要去詐一下常夢?”
傅斯瑰點點頭:“現(xiàn)在常夢是唯一的突破口了?!?p> 唐修華聞言抬頭看了一眼時間:“那姑娘還在局里?總不能一直扣著吧?!?p> 許戈嗤笑一聲:“你放心,現(xiàn)在就是我放她走,她也不敢離開市局一步。”
唐修華同情地拍了拍他的肩:“還有兩天時間,許隊,做好準(zhǔn)備迎接來自秦局的怒火了嗎?”
許戈從牙縫里擠出一個字:“滾?!?p> ……
常夢還待在審訊室里,許戈和傅斯瑰透過單向玻璃望過去的時候,發(fā)現(xiàn)這姑娘趴在桌上睡得正熟。
許隊長有些無語:“這姑娘是心真大還是有恃無恐?我也不是沒見過把審訊室當(dāng)度假村的嫌疑人,但都是些幾進宮的老油子了,還真是第一次見個二十出頭的小姑娘把這當(dāng)家一樣,你看她睡得哈喇子都快流出來了!”
傅斯瑰淡淡道:“她可能是覺得這里比較安全吧,雖然這里桌子硌椅子硬,但至少不會有人突然闖進來要害她。說來也是可憐,這姑娘雖然心思重,但只有在這里才能安心地睡上一覺?!?p> 許戈默然一瞬:“無論如何,也要將兇手盡快緝拿歸案?!?p> 開門的一點響動令常夢立刻驚醒了,她像一只受驚的野貓直起身子,看見來人后,警惕的神色立刻浮上了眼眸。
許戈采取了開門見山的方式,他將裹在證物袋里的藥瓶直接拍在常夢面前,“咔”的一聲輕響卻仿佛一記重錘,重重擊在她的心里。
傅斯瑰沒有錯過她眸中一瞬間劃過的驚慌:“這個藥瓶你認識吧?”
常夢咬著唇?jīng)]有說話。
傅斯瑰并沒有指望她立刻就能承認,自顧自地說下去:“丁寶月將這個藥瓶收起來的時候你看到了吧?畢竟她就是個大大咧咧、藏不住事的性子,怎么可能瞞得過敏感細心的你呢,而且你們還是朝夕相處的室友。她的不對勁你早就看在眼里,你對惡意的感知很明確,這是你年少時就在社會上漂泊練就的本事,不得不說,這個本事確實救了你。你不知道丁寶月想對你做些什么,但直覺告訴你,絕不是什么好事,因為她看你的眼神就像看著一只待宰的羔羊。這種感覺在你發(fā)現(xiàn)這個藥瓶時,達到了頂峰。你并不知道這個藥瓶里裝了什么,但本能地覺得它很危險。而且,在外面另有一股惡意正在對你步步緊逼。你整夜整夜地睡不好覺,覺得身邊處處都是危險。你沒有選擇報警,因為你沒有證據(jù),這一切只是你的感覺,警方不會只根據(jù)你的臆想就立案。在巨大的壓力之下,你想出了一個計策——借刀殺人?!?p> “你的上網(wǎng)記錄顯示,你對9·25雨衣案非常感興趣。警方遲遲沒有破案,網(wǎng)上眾說紛紜,但‘暴雨夜’是一個明顯的特征。你不清楚尾隨你的惡意是否就是那個‘雨衣殺手’,但現(xiàn)在你希望他是。與虎謀皮雖然危險,但至少可以令你擺脫丁寶月。”
“昨天,下起了暴雨。丁寶月早早就出門了,她與人有約,并不在夜總會。你在丁寶月的手機里植入過一個定位APP,雖然是很簡陋的一個軟件,但對付丁寶月足夠了。事后,你雖然從她的手機里刪除了,但警方想要恢復(fù)并不難。你看見她的定位出現(xiàn)在城中村這一片時,立刻從夜總會里出來。當(dāng)你在雨中聽見那個惡魔般的腳步聲時,除了害怕,應(yīng)該還有幾分慶幸吧。兇手早已摸清你的住址,你搶在他們前面跑回家中,小心隱藏了自己的痕跡,然后便是等待丁寶月懵然無知地撞上這個兇手。這一出借刀殺人你冒了很大的風(fēng)險,但上天終究是站在你這一邊的,丁寶月順利地成為你的替.死.鬼,而那個兇手似乎也滿足于當(dāng)時的獵物。等兇手走后,你收拾了自己留下的痕跡,并且拿走了這個藥瓶里的東西——你不知道這是什么,但是趨利避害的本能驅(qū)使你這么做。”
說到這里,傅斯瑰停了下來,一雙瀲滟鳳眸宛如探照燈一般,將常夢從頭到腳打量了一遍:“這么要命的東西,你不會放心藏在別處,只會帶在自己身上?!?p> 常夢不敢與她對視,垂下頭去,悄悄握緊了拳頭。
許戈適時地冷冷道:“常夢,你覺得是我們搜出來好,還是你主動交出來比較好?”
傅斯瑰唇角微勾:“你身上的衣服很單薄,能藏東西的地方并不多,還需要我再給你點提示么?”
常夢能感覺到她的目光停留在自己的頭發(fā)上,她的心理防線仿佛是被螞蟻蛀空的堤壩,一瞬間就潰敗了。
她一邊伸手去解馬尾,一邊在心里胡亂地想著:當(dāng)她在警車?yán)锟吹礁邓构宓牡谝谎郏秃孟癖凰创┝艘磺?。她所有的算計,所有的心機,在她這里就仿佛小兒之戲一般。
她的內(nèi)心戰(zhàn)栗過后,便是深深的無力感。
許戈看著她認命般地取下扎馬尾的發(fā)圈,發(fā)圈上粘著一個塑料糖果裝飾,她用力一摁,許戈驚訝地發(fā)現(xiàn)這個塑料糖果竟能打開,從里面滾出兩顆膠囊。
常夢仿佛脫力一般癱坐在椅子上:“就是這個了。”
但傅斯瑰并沒有放過她,她俯身盯住了常夢的眼睛:“你是什么時候發(fā)現(xiàn)有人在跟蹤你的?”
常夢現(xiàn)在對她有問必答:“周三開始?!?p> “你有看到過他么?”
“沒有,但我能感覺到他的氣息?!?p> “丁寶月的男朋友張榮添你認識嗎?”
“我只在夜總會見過他幾次,談不上認識。丁寶月有時候跟我炫耀,也只是炫耀他為了她花了多少錢?!?p> “他們什么時候認識的?”
常夢想了想:“應(yīng)該時間不長……一個多月吧?!?p> “我問完了?!备邓构逭酒鹕韥?,用眼神示意許戈。
許隊長現(xiàn)在滿腦子都想知道這兩粒膠囊是什么,見她看過來,便搖了搖頭表示自己沒什么要問的。
二人并肩向外走去,臨到門口時,傅斯瑰忽然回頭,看著委頓的常夢微微一笑:“常夢,祝你睡個好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