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這邊走。”

　　李云蕭在后面，鐘毓婉帶著他抄近路，從后殿偷偷跑進去，省得不必要的麻煩。

　　“王爺，王妃，”楚襄可算這兩尊大佛等來了，“大理寺盤查，皇上說就連幾位王爺也不得離開，須得接受審問，方可離場?！?p>　　法緣寺是京中最大的寺院，不然還容不下這多人。

　　剛才鬧得最兇的是官員，現(xiàn)在最忙的確是小和尚。

　　想必是住持不敢怠慢，還為他們準備了素齋。

　　看著那碗青菜蘿卜，鐘毓婉不是很有胃口。

　　“王妃不是信菩薩佛祖嗎，反倒不吃素食？”

　　“酒肉穿腸過，佛祖心中留。”

　　不是不愛吃菜，而是寺院中就連油水都是菜油，也太素了些。

　　“兩位可還吃的習慣？”照顧吃食的小和尚走過來，“寺院中尚無葷齋，還請施主將就?！?p>　　“無礙，”李云蕭口味清淡，自然吃得習慣，“有勞小師父。”

　　他們坐得靠后，周圍少人，李云川從背后繞過來，拍了拍鐘毓婉的肩膀。

　　“這個給你?！?p>　　“什……”她還以為是誰，原來是他，只見這人手里握著個雞蛋，袖口上還有雞毛，樣子有些狼狽，定是又去干了什么壞事。

　　也不知道這雞蛋是從哪里來的，怎么想起送給她一個。

　　李云川看透鐘毓婉所想，解釋道：“這是本王從側院雞棚里尋來的，從柴房里隨手一煮，正好多出來一個，瞧著廣裕王妃碗里的青菜一點沒動，用這個先墊墊胃口。”

　　雖然鐘毓婉很想有骨氣的拒絕，但她早上也沒吃多少，現(xiàn)在肚子餓得打鼓。

　　“謝廣和王，欠你一個雞蛋?！?p>　　這話聽得李云川莞爾一笑：“弟妹客氣了，本王在寺院里偷雞蛋，可是大罪過?！?p>　　與你上輩子比起來，這算什么罪過？鐘毓婉邊吃邊想，她將剝下來的雞蛋殼收好，以免被人看見。

　　一旁被忽視的李云蕭，滿臉不爽。

　　只有楚襄看見了這一幕，抱著碗去其他地方吃飯了。

　　這就是修羅場，從小到大還沒見過王爺這么生氣呢。

　　哪怕看不見他的臉，也感覺身旁涼颼颼的。

　　“佛門重地吃葷腥，”他語氣帶著嘲諷，“菩薩就是這么跟你說的？”

　　“我早上起來沒吃多少，你不是也看見了。”

　　“沒吃，回家再吃，有何礙？”

　　李家的人就是有病。

　　話不像話就別說，話不投機就閉嘴。

　　懶得理他們兩個，鐘毓婉端著自己的飯，坐到大佛旁邊去吃了。

　　“不過就是吃個雞蛋，皇弟何必較真呢?！崩钤拼ㄒ矝]見過自己的弟弟說出這種話，平日里，就算李云睿唾沫星子噴到他臉上，她也不會抱怨幾句。

　　看來他真的對這個相府的傻子很上心。

　　“無甚，只是覺得擾了佛門重地，有損德行?！?p>　　“我還以為弟弟你對弟妹用情至深，吃我的醋了。”

　　話中帶著三分的戲謔，七分的試探。

　　皇上總說廣裕王是個老實孩子，腦子不好使，但心地善良。

　　但李云川總覺得他身上藏著什么東西，這種感覺在他大婚之后分外強烈。

　　神奇的是，他看到鐘毓婉，有種親近的感覺，從第一次在雪霞閣開始，就覺得這個女人身上有特別的地方，也說不出是哪里。

　　她全身上下也沒看出來有什么可圈可點的地方。

　　“這是哪里的話，皇兄斗南一人，尋常禮儀，還用得著弟弟教嗎？”

　　李云川察覺到他話中有話，語氣不善：“自然，皇弟繼續(xù)用膳，我還要協(xié)同大理寺辦案，不奉陪了?！?p>　　遠遠看見這兄弟兩個就知道沒說什么好話，鐘毓婉端著碗隨手夾幾口菜，突然覺得還可以適應，應該是餓過頭了，嘴里嘗不出什么味道。

　　等到盤問她的時候，李云蕭又悄聲叮囑她：“王妃吃飽了，就少說些?！?p>　　看他才是吃飽了撐的。

　　“妾身知曉。”

　　臉上笑意盈盈，眼神笑里藏刀。

　　他又小聲加了一句：“晚上回家吃雞蛋?！?p>　　明明雞蛋就是李云川遞給她的，怎么記仇記到了鐘毓婉身上，小氣。

　　“王妃，還請您移步側院，少卿在那里等您?！?p>　　怪不得李云川去側院抓雞，原來剛剛是去旁聽了。

　　“臣馮慶晟見過王妃?！?p>　　與李家男人不同，馮慶晟有一種國泰民安的帥氣，讓人看見他，就想拜他當大哥。

　　“馮大人多禮，若是能幫上大人就再好不過了?！?p>　　馮冰潔長的那樣漂亮，仔細想想也應該知道她哥哥也是個俊朗男子。

　　看著美男受審，總比盯著李云川那個仇家強。

　　“謝王妃體諒，請您就坐。”

　　屋子里除她二人之外，并無旁人。

　　“敢問王妃今早辰時在何處？”

　　“早膳沒來得及吃，便隨王爺一同驅車趕往法緣寺，路上用了小半個時辰，入寺后，見了幾位王爺?shù)氖烊?，在聽到吳大人的死訊之前，最后一位見到的是王爺?shù)亩鲙?，孫德勝孫大人和其夫人?！?p>　　說得不算詳盡，但都是事實。

　　“王妃娘娘有沒有去過后山，那里風景秀麗，景色宜人啊?！?p>　　“在吳大人死后去過，”面對馮慶晟這種人，只能說實話，不該說出口的，錯開便是，“看看吳大人是何死因，且與王爺是一同前去，這樣一回想，雖然本王妃是瘋病是好的七七八八，膽子卻沒變小。”

　　“臣不敢怪罪，還請問王妃可有什么發(fā)現(xiàn)？”那個眼神明顯是想從她嘴里得出些什么結論。

　　難保他不是背后之人。

　　“這……我也不是什么大理寺的仵作，能發(fā)現(xiàn)什么，不過是吳大人死相凄慘，瞧了之后，嘆聲可惜罷了。”

　　馮慶晟從紙上寫了些東西，大概是與案件有關，又抬頭說：“王妃若是對兇殺案感興趣，可申請觀閱大理寺案卷，翻找案發(fā)地和尸體有欠妥當?！?p>　　“馮大人說得是，”鐘毓婉裝作虛心接受的樣子，“您還有何要問的？”

　　“沒什么了，您不必拘謹，”他顏色緩和，這時候像個鄰家大哥，“剛剛瞧見王妃走路姿勢輕盈，想來是以前學過些武藝？”

　　“以前我就是個傻子，哪有時間學武藝，不過就是傻人有傻福，從小就有些力氣，身子是輕盈些。”

　　鬧了半天，這不還就是審問。

　　先給你壓力，再讓你放松，這個時候從嘴里問出來的，才是人失去戒心后容易吐綠的東西。

　　大理寺的案卷，之前她可沒少看。

　　但也沒想到，有一天會用到自己身上。

　　“大人若是沒什么事情，我這早膳就沒吃，午膳吃一半，著實有些餓了?！?p>　　“倒是臣耽誤娘娘進膳了，王妃恕罪，”馮慶晟站起身行禮，叫外面盯著門口的都統(tǒng)府將士進來，“送王妃娘娘回去用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