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三章 端倪
“咯咯!詩詩姐,你是沒看到呂家公子那狼狽樣!”
腰間掛著錦囊的肖筱正躺在醉月軒的沙發(fā)上,捂腹大笑。
許是動靜太大,眼角都能看見幾滴擠出的晶瑩。
“好了,作弄人還這么得意?!?p> 詩詩語氣輕柔,伸出右手,食指點在丫頭的鼻尖,像是在懲罰對方。
“哎呀,詩詩姐,沒事啦?!?p> 肖筱順勢把美人兒白藕般的手抓在掌中揉搓著。
“反正葉落秋帶的頭,真要惹出什么事,大不了我和他一起蹲牢房?!?p> “你呀?!痹娫姾盟圃诠肿铮禹袇s映著憐惜。
“詩詩姐,你坐啊。”肖筱往沙發(fā)里頭擠了擠,腰部留出許多空間。
女人不禁唇蒙淺笑,側身坐下揉著小丫頭的腦袋。
詩詩心里清楚。
別看自己以往被安置在勾欄,但比肖筱不知要過得更安逸多少。
這幾年在芳仙居,詩詩從未吃過苦。
那的鴇母早就被葉落秋以各種恩客身份打點好了,不會放其他任何人去騷擾她。
再者,她身上,也有情郎留的些許保命物件。
說白了,她就是隱居在鬧市,做一個運籌帷幄的管賬丫鬟。
可肖筱呢。
雖出身書香門第,家中卻遭了那般詭異慘事。
好歹是被葉落秋救下。
過得日子卻是遠遠比不上從前。
一個大家閨秀,硬是被葉落秋養(yǎng)成假小子。
“詩詩姐,你想什么呢?”
肖筱見詩詩發(fā)呆,便一把抱住美人兒的細腰,腦袋枕著對方大腿,側臉向上看去。
由頸至下頜,肌膚平滑白皙,棱角分明,不見絲毫贅肉。
“詩詩姐,你真是哪哪都好看,難怪那臭男人這么喜歡你?!?p> “是嗎?但論感情,他心中還有位更看重的女子?!?p> 詩詩輕輕撫著少女的面頰,柔言細語。
“還有?真是個色胚!詩詩姐,你快跟我說說,究竟是誰?”
肖筱被引起興趣,好奇地望向對方,瞳孔中隱匿著細微的失落。
“當然,是咱們肖筱啊?!痹娫娦Φ酶裢庹鎿矗裆g透著堅定。
聞言,肖筱那對星眸先是璀璨,卻又迅疾黯淡,勉強扭捏道:
“詩詩姐,我知道你是在安慰我?!?p> 肖筱停頓稍許,繼續(xù)嘟囔:
“詩詩姐,連你這般,都自稱是那臭男人的丫鬟。
“那我,頂多是個下人?!?p> “才不是,落秋若將你視作下人,姐姐我就不給他掙錢?!?p> 詩詩一時也不知該如何說清,只得這般寬慰。
“還是不要了,那家伙經(jīng)常在外頭鬼混,肯定習慣花錢大手大腳。
“要是詩詩姐你不給他掙銀子,他也太可憐了?!?p> 說到這,肖筱蹙著眉,前額稍稍皺起,與姐姐四目相對。
“噗嗤。”“噗嗤。”
不知為何,兩人竟同時笑出了聲。
鶯燕般的清脆悅耳之聲繚繞滿屋。
似乎二女都在幻想葉落秋窮困潦倒、穿得破舊帶著她倆在街上乞討的樣子。
嗡嗡。
就在這時,雅間內浮現(xiàn)出陣法紋路輕輕顫動。
不知是誰在敲門。
“難道是臭男人回來了?”
“我去看看?!?p> 詩詩前去開門,卻是酒樓伙計。
“掌柜的?!?p> “嗯,張楊他們如何了?”
“掌柜放心,您又是請大夫來給他們治傷,又是補貼銀子的,他們這會兒都在居所偷著樂呢。”
“那就好,還有什么事?”
“是這樣,先前那位替東家說話的富商讓我務必把這個交給掌柜的。”
說話的伙計遞上一個錦囊。
“行,知道了?!痹娫娊舆^物件。
“那就不打擾您休息,小的告退。”
目送伙計離開,詩詩合上門回到屋子。
“詩詩姐,這是什么?”
肖筱小跑近前,想湊熱鬧。
詩詩如實告知。
“是哦,差點把人家給忘了?!?p> 肖筱記得那會兒葉落秋帶呂家人離開后。
她就跟著詩詩姐去照看酒樓里那些個被打傷的伙計們和幾個受驚的清倌人。
肖筱認出那位商人恰好是曾經(jīng)她在胭脂店打零工碰見過的。
“下次若有緣再見,可得好好感謝那位先生?!?p> “嗯嗯,快看看里面是什么吧。”
在肖筱的鼓動下,詩詩將錦囊拆開,在掌心倒出兩塊碎銀。
見此,女人不禁柳眉微蹙,不太懂其間含義。
肖筱則是捏著下巴,“咦,好像這位,很喜歡給人賞錢?!?p> “什么?”詩詩愈發(fā)不解。
肖筱當即解釋。
她之前在胭脂店,對方說是要給夫人挑水粉。
彼時,富商經(jīng)自己介紹后買下心儀之物,便賞了她兩錢銀子。
當晚,她還花那錢請葉落秋吃了頓飯。
“這樣啊?!痹娫娙粲兴?,“此人倒是有些古怪?!?p> “是嗎?”肖筱挽上姐姐的手臂,眨弄眼反問。
“我倒不是瞧不上人家的好意,只是總覺得哪里不對?!?p> 詩詩凝眉少許,拋出判斷,“似乎有些刻意?!?p> 就在這一刻。
二女幾乎同時感應到什么。
隨即,先后將脖頸間吊著的護符,從里衣中拉出。
詩詩的黃符印著三道黑痕,肖筱的則是兩道。
......
鎮(zhèn)魔司,總務府,靜水閣,正清居。
“你是說,李經(jīng)武曾透露禮部中有勾結魔族的叛逆?”
“正是,府君?!?p> “你懷疑禮部左侍郎呂渠?”
“是。”
葉落秋此刻與包國忠一同,在向府主尚君譽匯報情況。
他本來僅是與包國忠在未央堂說及此事。
可葉落秋想到黑袍可能是四品,便在包國忠提議上報府主時順勢應下。
沒辦法。
在苦無證據(jù)和實際線索的情況下。
葉落秋既然想順著模擬器給出的信息,去查黑袍行蹤。
便只能一口咬定李經(jīng)武曾經(jīng)透露過某些信息。
畢竟,李經(jīng)武死前,只受到過他與趙炎的審訊。
“昨日為何不說?”
尚君譽眉眼微動,倒未先怪罪,反是詢問隱瞞緣由。
“回稟府君,那日卑職心氣憤懣,亂了神智,加之晚間臨時出援,便忘卻此事?!?p> 葉落秋有理有據(jù)。
反正死無對證。
“梁曉,你對此可有異議?”
出乎葉落秋的意外,尚君譽卻是從偏室又喚出一人。
正是門口與其較勁的馭詭師女道長。
對方顯然在葉落秋與包國忠到來前,便在此地待了許久。
葉落秋見這情形,哪還不知。
這女道長怕是來找府君告狀來了。
“府君,在下不敢有異議?!?p> 梁曉站得筆直,眼神撇著葉落秋露出輕蔑,任誰都能看她出心口不一。
“梁曉,你。”
包國忠也未想到會這般,可在府君這,他并不好說什么。
葉落秋顧自捏了捏頸間,對此事無可奈何。
他哪能阻止別人怎么想。
何況起初帶呂韋回來,確是他靈機一動,想著冠以罪名順帶去查黑袍的。
誰讓呂韋曾親口在四海酒樓說他爹見過蠻人。
如若不然,葉落秋定會尋別的法子,處理酒樓后續(xù)。
“落秋?!?p> 尚君譽這突兀一聲,讓在場三人都有些驚詫。
在大齊,武人是不會取字的。
是以,在鎮(zhèn)魔司,直呼對方之名,已是相當親近的表現(xiàn)。
但葉落秋眼下還只是位黃部鎮(zhèn)使。
這等稱謂實在耐人尋味。
“府君,卑職惶恐,不知大人有何吩咐?!?p> 葉落秋確實有些不安。
他與這位時常不在司內的正府主并未接觸過幾次。
關系算不得親近。
今日這般,莫不是要捧殺他?
但對方接下來的話,讓葉落秋釋然不少,卻又不禁繃緊另一根心弦。
“昨夜,觀你表現(xiàn),當?shù)蒙裼??!鄙芯u笑顏溫和。
“只可惜,昨天白日,我不在司內,未能一觀你懲戒施大人之全貌。
“梁曉曾是施府長一手帶大,恩情厚重。
“如今對你有些偏頗,亦可謂人之常情。
“若你不計前嫌,可在與包鎮(zhèn)使查呂家時,將梁曉捎上,如何?”
葉落秋暗暗叫苦。
他已是聽懂尚府主言下之意。
“回稟府君,此事自無不可。
“梁道長馭詭一途技藝非凡,若是能一同探案,定然助力不凡?!?p> 葉落秋笑而答復。
“甚好,那便放手去干。”
話落,尚君譽端起桌案的茶盞稍吹去漂浮的熱氣,再將杯輕放下。
在場三人見此,紛紛欠身道:
“卑職告退?!?p> 待到走出總務府。
葉落秋主動朝梁曉拱手淡然道:“還請梁道長多多指教?!?p> 說罷,他輕拍包國忠肩頭當先離去。
“包兄,我去堂內備些東西。”
葉落秋心下明白,這次要真查不出什么。
恐怕要遭。
是以,保險起見還是先去未央堂模擬一番,提前探探情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