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夜,北部荒野的暴風雪火力全開,瘋狂襲擊這座本不該存在的罪惡之城,人們紛紛躲進庇護所,街頭無比冷清。
哪怕是在暗處進行交易的罪犯,此刻也選擇更改日期或地址,以防意外葬身于黑暗中。
“不過如你所見,我們惡魔不怕這種程度的風雪?!?p> 洛亞用熱能護盾保護住自己和法伊玲,帶她走向拉特拉城中心地帶。
“洛亞先生,我們要去哪里啊。”
法伊玲在他身旁艱難小跑,她的小短腿實在追不上洛亞的步伐。
洛亞全然沒有意識到,頭也不回答道:“在人類面前要叫我黎昊,這是我的化名……我?guī)闳ヒ姸虮?,他手里有張?zhí)厥獾牡怯洷恚菛|西不能通過空間手段傳輸,必須得由我們親自去填寫?!?p> “登記表?登記我嗎?”
洛亞翻個白眼:“不然登記我嗎……”
法伊玲尷尬笑著,趕緊轉移話題:“為什么在人類的領地上你們惡魔需要偽裝,你們兩族關系很惡劣嗎?”
“普通人相當仇視我們,畢竟我們對人類干了很多不道德的事,但人類高層和我們的關系還挺好。”
法伊玲一愣:“干了不道德的事關系還好,你們這邊的人類王國這么陰暗嗎?”
“陰暗倒不至于,現(xiàn)任人類高層都還不錯,就是有點小貪?!甭鍋喌谋砬橥蝗挥鋹偲饋?,“和別的種族解釋他們還不信,覺得我們是在給自己的罪行開脫,好巧今天碰到了你這小倒霉,你應該能多少理解我族的行為?!?p> 法伊玲歪歪頭,表示不理解。
“我年幼那會兒,也就是大約四五百年前,我們星球還處于種族戰(zhàn)爭時代?!?p> “人族,獸族,精靈族,海族,靈族……所有種族都為了能一統(tǒng)天下而相互廝殺,現(xiàn)在回想起來真是夠了……”
回憶往事,洛亞的腳步終于緩了下來:“雖然我族也沒啥資格笑別人就是了……本想和圣族聯(lián)手平定他們,結果自己也加入了混戰(zhàn),要不是有貴人相助,恐怕我們的文明也會和你們一樣,被外敵突襲消滅掉吧?!?p> 這句話信息量有點大,法伊玲只能一點一點追問:“你們魔族和圣族聯(lián)手一起平定其他種族?洛……昊哥哥你們星球上的圣魔兩族關系很好嗎?我故鄉(xiāng)的圣魔可是不死不休的宿敵啊。”
“雖然我們兩族分別代表善惡,但并不代表我們要對立,恰恰相反,我們兩族是相輔相成的關系?!?p> 洛亞豎起兩根手指:“這個世界上,善惡是共存的,如同光影一般相互依存,相互成就?!?p> “圣族的職責‘行使善而立于世’,通俗來講就是當好人,做好事,建立信仰并恩澤萬物,他們也確實做到了……絕大多數(shù)時候。”
他放下一根手指:“但如果只有善沒有惡,文明很容易在美好的溫柔鄉(xiāng)中溺亡,所以有了我們魔族,‘控制惡而存于世’,負責扮演大惡人,同時也要確保世界上的‘惡’含量低于‘善’,這種環(huán)境很適合文明發(fā)展?!?p> 法伊玲看著他:“扮演大惡人的角色?也就是說你們魔族本性不壞咯?”
聞言,洛亞的表情立刻陰險起來:“我們魔族的三觀和其他種族區(qū)別很大,與其說我們本性不壞,不如說我們眼中合乎常理的事在別族眼中就是不可饒恕的罪行,也多虧了這點,干完壞事我們很少會有道德或心理上的負擔?!?p> “換言之,我們就是惡人,不過運氣好,有個能讓惡行正當化的職責罷了?!?p> 法伊玲更困惑了:“職責?誰給你們的職責,你們的領袖嗎?”
“有可能是我們的造物主,這個也說不準,我們星球的歷史有過一個斷層?!?p> 談及此事,洛亞沒有避諱或再編織謊言去測試法伊玲:“我們魔族立國至今,從沒有經(jīng)歷過人類那樣的分分合合,按理說我們史書的記載和流傳是不會中斷的?!?p> “但詭異的是,有關我們起源的那一段歷史,也就是我們星球上剛出現(xiàn)文明的那幾萬年歷史似乎被人抹去了,找不到任何相關記載,甚至那些從那個時代存活至今的老古董都失去了那段記憶……”
洛亞的臉色凝重起來:“目前有兩種猜測,其一是那段時間我們星球的意志出了什么意外,為了彌補相關過失才抹除了我們的記憶,這樣就不會出現(xiàn)相關的漏洞。”
法伊玲表示剛才那段話自己一個字也沒聽懂。
“看樣子你還沒接觸過這種玄乎的東西?!甭鍋喸谑种心鄢鲆粓F水,“給你舉個例子,正常情況下水會往低處流對吧?!?p> 見法伊玲點頭,他繼續(xù)道:“但我們的造物主在創(chuàng)造這顆星球時失誤了,讓水會往高處流?!?p> 他施展魔法讓那團水無視重力向夜空流去:“很明顯,這不合理,而且你我都看到了這件事?!?p> 法伊玲立刻懂了他的意思:“所以造物主在修正這個錯誤的同時,也修正了‘有人見過這個錯誤’的事實,抹除了所有目擊者的記憶?!?p> “聰明?!甭鍋嘃c頭,“這是信服度較高的一種說法,也是我們對大眾宣稱的結論?!?p> 法伊玲有不好的預感:“那……對內(nèi)部人員宣稱的結論是啥?”
洛亞臉色一黑,手中的水流瞬間化作蒸汽,在冬夜中凍結:“可能在我們的文明剛誕生那會兒,就被人侵略了,那段失去的記憶就是我們被奪走的東西。”
法伊玲被突如其來的黑臉嚇得不輕,過了幾秒才敢繼續(xù)提問:“且不提記憶這種東西怎么被奪走,為什么他們會盯上這個?怕你們以后尋仇嗎?”
“不僅讓我們無法尋仇,還讓我們無從得知到底他們到底掠奪走了什么……”洛亞的臉色越發(fā)難看,“被人大搖大擺的侵略,想復仇都無從下手……奇恥大辱!”
法伊玲下意識往后躲避,遠離洛亞身邊的低氣壓。
“好了好了,不說這個?!甭鍋喓芸炀推届o了下來,剛才法伊玲依舊沒有流露出間諜打聽情報時會有的情緒波動,他也不裝黑臉了,“繼續(xù)說我族和圣族的關系吧?!?p> “我們在暗地里搞事,圣族就負責在世人面前假裝制裁我們,實際上除了部分確實需要處置掉的惡劣個體,大部分魔族都是假裝被圣族打敗,演完戲后還會搭伙下館子?!?p> “當年互相掐架也是腦子發(fā)熱上頭了……現(xiàn)在回想起來還挺不好意思,我可是殺了好幾代圣族?!?p> 法伊玲嘿嘿笑著緩解氣氛:“那你們休戰(zhàn)的原因是什么,腦子進水后冷卻下來了?”
洛亞的臉色又變了。
他的表情除了蛋疼外,還帶著一抹難以捕捉的恐懼……這次他可沒在演戲。
“有,有個外地人穿越到了我們星球,然后……以一己之力迫使所有人停戰(zhàn)聽她的話?!?p> “這么強?”
法伊玲驚嘆道:“那個人是怎么做到的,說服你們了還是打服你們了?”
“兼而有之,那是個很強大的女性……”洛亞深呼吸緩解壓力,“論武力不在我之下,論見識遠超我們星球上所有人,還是位慈愛的勇者,真是無懈可擊?!?p> “除了是個瘋婆娘(小聲)……”
法伊玲沒聽到他最后一句,繼續(xù)追問:“那她是怎么用這股力量終結你們內(nèi)戰(zhàn)的呢?感覺你們對外來者很不友好啊?!?p> “你還挺記仇……”洛亞尷尬躲開小家伙不滿的視線,“咳咳,那人來自一顆文明高度發(fā)達的星球,距離我們也沒幾百光年,勉強算得上鄰居?!?p> “當年,周邊數(shù)個星系的關系很緊張,隨時可能爆發(fā)戰(zhàn)爭,她奉命帶隊調查周邊文明,準備提前結盟或是扼殺?!?p> “好巧不巧,她臨行的那一刻,我正在和圣族的大天使長對波,兩股強大能量的對沖直接把已經(jīng)全副武裝的她精準召喚到戰(zhàn)場中央。”
“那家伙和圣族很像,都是長了翅膀的人形生物,但翅膀卻不是白色羽毛,而是暗紫色結晶,就像惡魔的力量一樣。”
“這種介于兩族之間的長相讓雙方都不敢輕舉妄動,我們都認為這是對方利用我們的力量,暗中制造出的終極兵器?!?p> “她確實很強,我一時間竟然在她手里占不到便宜……”
法伊玲虛起眼:“她為什么要挑你打?你又嘴賤了?”
“……不,不是,這個有點復雜……總之我和她進行了激烈的戰(zhàn)斗,最后因為先前在和大天使長的戰(zhàn)斗中已有消耗,棋差一著敗下陣來?!?p> 說這句話時洛亞的底氣明顯不足,法伊玲都能看出他差了不止一點:“由于她的亂入,還有那令天地變色的強大實力,戰(zhàn)爭被強制中斷?!?p> “表明自己的身份和來意后,那家伙逮著我爹和當時的圣王就是一頓訓,說我們兩族白活這么多年,大難臨頭了還在窩里斗……也是在那時,我們才從她口中得知現(xiàn)在的星際局勢有多么不穩(wěn)定?!?p> “多虧她及時點醒,我們才能停止內(nèi)戰(zhàn),找到其他種族的領袖與他們達成共識,一同面對未知的威脅,某種意義上來說,她拯救了我們的世界。”
“時至今日,她依舊長期駐扎在圣族的領土,持續(xù)性協(xié)助我們……順便滿足她自己的一些個人需求(依舊小聲)?!?p> 聽到這里,法伊玲突然發(fā)現(xiàn)有哪里不對勁:“等等,你說你曾和大天使長對波?而且你的父親和圣王是同級的人物?你,你莫非是……”
“我?我就一大惡魔啊?!甭鍋唽λ姆磻械讲唤?,“哦,你說這個啊,我是魔族的皇子,我老爹是魔王來著。”
法伊玲聞言愣了兩秒,隨后肅然起敬挺直身子:“見,見過皇子大人。”
“哇,你一個人類對惡魔行禮也太怪了,好惡心……”洛亞面露嫌惡,“剛才對我怎么不是這個態(tài)度,我對你的一番好意還比不上一個名頭嗎?”
這話一出,法伊玲也覺得自己剛才的反應有點趨炎附勢,羞紅了臉:“沒有,我很感激你,只是有點……沒做好心理準備,我還以為你只是普通惡魔?!?p> “普通惡魔警惕心可沒我這么強,也沒我這么好心?!?p> 洛亞嘚瑟著:“你應該慶幸,救你的人是我,一個和外星人有豐富接觸經(jīng)驗,會通用語,還非??孔V的大惡魔?!?p> ?。ㄔ趺锤杏X他有點孩子氣?)
法伊玲心里嘀咕,但不管是孩子氣還是別的什么,洛亞說的確實在理,自己得感謝他。
見法伊玲的表情逐漸平靜,洛亞終于圖窮匕見,開口提出了自己的要求。
“那么,你打算怎么報答你的恩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