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死亦鬼雄
眾人循聲望去,待瞧見開口說話之人——莫川,表情頓時(shí)驚疑不定起來。
——莫非此人真有通天本事?
在這絕境之下,即便是一根救命稻草,也讓不少人心神搖擺起來。
但更多的是無能為力的憤怒。
尤其是沖虛子,口不擇言的怒斥起來:
“衍真老道,真是死到臨頭還拿我們開刷?你若真能拿下五甲大妖,昨日那區(qū)區(qū)僵尸又算什么?莫不是想讓我們送死,給你爭取逃命時(shí)間?”
眾人聞言一臉恍然,更生憤慨與絕望。
是啊,身為道門弟子,斬妖除魔乃是天職!
即便能力略有偏向,也不可能差距如此之大,衍真老道若能對付五甲大妖,昨日那僵尸就不會放過。
想通這一點(diǎn),眾人頓時(shí)心如死灰。
“衍真道友,莫非你有迎敵之策?”
義乾道士干巴巴問道,權(quán)當(dāng)死馬當(dāng)活馬醫(yī)。
“昨晚全賴道友解救昌蘭百姓,今日這潑天之功,便讓予貧道吧!”
莫川笑了笑,抬手間,無數(shù)符箓從袖中噴涌而出。
數(shù)目之多,浩如雨幕!
“這——”
這突兀一幕,沖虛子瞠目結(jié)舌。
“懾鬼箓?。?!”
義乾道士更是脫口而出,滿臉駭然之余,眼中更是騰得燃起希望之火。
懾鬼箓,乃是一種借聻仙之力,專克厲鬼之符。
正所謂:人死為鬼,鬼死為聻。
因此懾鬼箓極難篆刻。
首先,得有聻仙借力,因此若要篆刻,須有道門長輩仙寂之后為應(yīng);
其次,鬼乃人之魂魄,人化鬼尚且不易,鬼化聻更為罕見。
因此即便有道門長輩舍生取義,無法化聻,也功虧一簣。
所以懾鬼箓存世量極為稀少,多為各大道觀傳承底蘊(yùn)。
誰也沒想到,這衍真老道竟然擁有如此數(shù)量!
難不成……難不成他將云極觀底蘊(yùn)全偷來了?
在眾人心蕩神搖,心生希冀之際,那浩如潑天大雨的懾鬼箓,已然灑滿長空!
“呼——”
那五甲大妖見狀大驚失色。
招來一股黑云遮掩自身之余,亦揮手掀起一陣狂風(fēng),吹得滿城塵土飛揚(yáng),卻無法吹散那懾鬼箓。
“咻咻咻!”
須臾間,那懾鬼箓已然洞穿空間之距,射入厚重云層。
“啊——”
一聲凄厲慘叫聲,從黑云沖傳來。
遭到懾鬼箓洗地打擊的五甲大妖,甚至無法維持護(hù)體黑云,顯露本體。
只見它那青色身軀,赫然透明了幾分。
儼然差點(diǎn)掉了道行!
“好膽!”
五甲大妖勃然大怒,猛然一揮手,席卷全城的黑龍卷,驟然拔地而起,凝成一股,如云垂海立,倒峽瀉河,向義乾府邸,襲卷而去。
“吾命休矣!”
眾人看著那氣壓山河而來的黑龍卷,一個(gè)個(gè)臉色煞白。
有人倉皇欲逃;
有人激發(fā)符箓,作垂死掙扎;
還有人癱軟在地,引頸受戮。
眼看那黑龍卷即將襲來,灑盡懾鬼箓的莫川,不慌不忙的看向駱飛白,笑問道:“駱鏢頭,可還記得貧道所托?”
經(jīng)歷長子慘死,尸身受辱,大妖襲城的駱飛白,早已大腦一片空白,聞言呆呆看向莫川,江湖意氣令他本能的回了一句:“記得。”
“那貧道就放心了!”
僵尸殺人也好,大妖屠城也罷,莫川一直保持克制,若是舉手之勞能幫則幫,若是需要性命相拼,自然要三思而后定。私心而論,他可以不在乎衍真這具肉身,卻在乎云極觀道法,這是他踏入道途之機(jī)緣。
如今……罷了罷了!莫川瞧著此情此景,心中驀然想到一首歌詞,輕聲吟誦起來:
“我本桀驁道觀童,不信鬼神不信人?!?p> “占盡人間怙恩后,全數(shù)歸還流落身。”【注1】
“諸位道友?!?p> “此處別,彼處見?!?p> 在眾人瞠目結(jié)舌中,莫川陡然向前一個(gè)健步,拔下身旁一名道士七星劍,狠狠掠過自己脖頸。
霎時(shí),血濺三尺,染赤道袍。
莫川竟自戕而亡!
這突兀一幕,令懵懵懂懂允下諾言的駱飛白,瞳孔舒張,呆呆的看向拔劍自刎的莫川。
只見道長至死依舊拄劍而立。
蓬亂長鬃,迎風(fēng)颯颯,隱隱可見桀驁不屈之魂,幻立當(dāng)空!
橫眉怒目間,是人間正道之光。
一時(shí)間,駱飛白心神如遭五雷洗煉,隱隱有莫名情緒激生。
滿院黃冠佛子,亦瞠目結(jié)舌。
這、這是不愿將一身精氣送予大妖,故而自殺泄氣?
此舉何其壯哉!
沖虛子眼角更是突突直跳,那七星劍斬不斷勇士之義,卻狠狠戳入他的內(nèi)心。
想想自己之前的百般刁難,一股無法形容的慚愧自內(nèi)心深處冒出,噬魂灼心,令人不安。
“哈哈哈,衍真道友,貧道這就去會會你的玄妙道法!”
沖虛子凄慘一笑,拔劍欲效衍真之義,不料余光所見,臉色驟然一變。
風(fēng)卷微塵上,霆將暴雨來。
只見一道人形虛影,突然從衍真老道尸體上冒出,沖天而起。
“妖孽,給老子去死?。。 ?p> 舌綻驚雷間,是道門濟(jì)世度人不屈之魂。
駭?shù)昧x乾小院心旌搖曳!
衍真老道原來根本不是自殺!
這、這分明是兵解出陰神,欲化鬼仙,再戰(zhàn)妖孽!
倔然間,滿城皆見,一道螢火之光,逆狂風(fēng)雷霆,沖向那五甲大妖。
“沒想到人族竟有如此忠義之輩!”
五甲大妖居高臨下看著爆射而來的莫川,心神微動(dòng),如此舍生取義,即便是他也頗為震撼。
但蟻滾火海,再壯觀,也終究是螻蟻!
思量間,它一抬手,一道黑光鎮(zhèn)壓而下,莫川躲閃不及,登時(shí)被劈中,魂體岌岌可危。
“閣下忠義,陸某佩服。閣下若愿奉我為主,陸某可寬恕這滿城百姓!”
五甲大妖起了愛才之心。
“將死之輩,也敢讓老子認(rèn)主?簡直狂妄!”莫川嘲笑。
“不知死活!我倒要看看你怎么殺我?”
五甲大妖臉色一冷,抬手間,不再留有余力,滾滾妖風(fēng)自掌間云涌飆發(fā),撲向莫川。
“睜大你的狗眼,看老子怎么殺你!”
莫川一聲怒斥,岌岌可危的魂體,驟然崩解。
死了?
不!
五甲大妖臉色驟變。
只見那崩壞的魂體間,竟孕育出一頭無形之物,類魂體,卻比鬼魂更加飄渺,睹之目漲腦疼。
——此乃聻仙!
五甲大妖登時(shí)肝膽俱裂,想都不想,當(dāng)即扭頭就跑!
以他五甲道行,未必害怕一頭初誕聻仙。
奈何,他斗法至今,已然氣力盡耗,道行更是險(xiǎn)些被懾鬼箓打落。
此時(shí)不跑,只怕不死也要脫層皮。
不料,他正要溜之大吉,在他前方陡然冒出一頭無頭鬼,兇悍異常的撲了過來。
若在往日,縱然無頭鬼為道門四大惡鬼,他也揮手可斬!
然而眼下,卻無法速戰(zhàn)速?zèng)Q。
在他掐訣運(yùn)氣的彈指間,那無形聻仙,已然無視罡風(fēng)阻礙,撞入他的體內(nèi)。
“不——”
五甲大妖如遭雷殛,雙手化為利爪,插入胸膛,就要拔出那該死聻仙!
然而此時(shí),那無頭鬼已然欺近身旁,一把抱住他的腦袋,猶如攔河兇鱷,咬住獵物,發(fā)動(dòng)死亡旋轉(zhuǎn)。
“滾!”
五甲大妖怒斥,然而一身妖術(shù)卻不敢使出,也無力使出。
因?yàn)槟锹炏桑讶辉趭Z舍他的鬼軀。
“衍真道友,竟然成了聻仙!”
此時(shí),義乾府邸中,滿院黃冠佛子呆呆的看著在云層中翻滾扭曲,左沖右突的五甲大妖,一個(gè)個(gè)震撼得心蕩神搖。
自戕化鬼,尚且能說是修了陰神之法!
脫鬼體,成聻仙!
這簡直不可思議。
若聻仙輕易可成,那懾鬼箓豈還會是諸多道門底蘊(yùn)傳承?
這只能說衍真道友,心如磐石也!
“生當(dāng)人杰,死亦鬼雄!貧道錯(cuò)怪衍真道友了?!?p> 沖虛子雙眼猩紅,拳頭攥緊,死死盯著天空惡戰(zhàn)。
那足以衍生心魔的慚愧,折磨著他的良知,讓他祈求衍真得勝,能親耳聽他一句歉言。
白天太白
【注1,這是摩登兄弟劉宇寧——《讓酒》歌詞,略微改動(dòng)幾個(gè)字,原歌詞為: “我本桀驁少年臣,不信鬼神不信人。占盡人間怙恩后,全數(shù)歸還流落身,此處別,彼處見?!? 這周還沒排上推薦,哭死,各位道友,求推薦票!求月票!求評論支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