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孩子,你找誰?”那個酷似蓮城福利院院長的女人,溫柔的詢問著呆愣的少年。
對方的聲音和長相一下子將白磊的思緒拉回了十幾年前,自己滿身是傷的回到福利院的時候,白媽媽將自己摟在懷里,一邊流淚一邊跟他說:“不走了,咱們再也不走了,就留在這里,以后我就是你的媽媽,這里就是你的家。”
而面前這個抱著小男孩的女人,與他印象中的樣子一模一樣,臉上沒有后來的疲憊和傷痛,一如自己記憶中最美的樣子。
“我……”他張開嘴,才發(fā)先自己的嗓子十分的干涸沙?。骸拔铱匆娺@個孩子一個人在街上,所以把他送回來……”
“真是謝謝你了,豆豆是很愛亂跑,不過咱們三區(qū)是有規(guī)矩的,不會傷害孩子……你不是三區(qū)的人吧?看你還穿著校服,是在二區(qū)上學的學生?怎么到這里來了?”女人看著他身上的校服皺起了眉頭,似乎是在擔憂他。
“無意中走進來了……”白磊一字一句的回答的話,神情復雜,眼睛牢牢的被釘在了面前的女人身上,把她和自己記憶中的那個人做著對比,試圖找出兩人之間的不同來
“這里可不是二區(qū)的人應該來的地方?!迸税櫰鹆嗣碱^說道:“這里十分混亂,你這樣的孩子來這里就是羊入虎口。”
“您不是說這里的人不會傷害孩子么?”白磊笑了笑說道,這點和白媽媽很像,總是擔心別人。
“在第三區(qū),個頭超過一米就不算孩子了。”
沒想到這里不按年齡按個頭來算,那萬一碰到個侏儒呢?
“那您呢?”白磊看著她說:“您也不是孩子了,為什么在這里?”
“因為我是孤兒院的院長,而第三區(qū)的人大部分都是從孤兒院出去的,不會有人對這里的人下手。”女人回身看向自己身后破舊的建筑,眼里的情緒變得復雜:“這所孤兒院已經在這里矗立三十多年了,從這里走出去了無數的孩子,而現在它的時光似乎也快走到盡頭了……”
“可以知道您的名字么?”
女人笑了:“我的名字就叫安菲,這間孤兒院,是我父親用我的名字取的。”
“那么門口安菲孤兒院五個字也是您寫的么?”
安菲點點頭:“之前的牌子太破了。”
白磊從口袋里掏出那張簡陋的宣傳單,展開在女人面前,這是一張手寫手畫后再進行復印的宣傳單,上面的字跡與門口那五個字的字跡一模一樣。
安菲看見這張宣傳單后,先是一怔,然后釋然的笑了。
“原來你是因為看到這個才會到三區(qū)來么,這上面的畫的確是我畫的,但字不是我寫的,你跟我來?!卑卜茮_白磊招招手,他跟著她和小男孩走進了這間孤兒院。
孤兒院的里面竟然比它的外表看起來還要簡陋,可以被稱之為大廳的地方擺放著幾張矮小的木頭桌椅,其中還有些缺胳膊斷腿的能看出來是后面找了不同的木頭接上去的。
兩邊的房間能從虛掩的門中看見里面一張張破舊的小床。
安菲讓他坐下,自己則是從一個房間中拿出了幾本寫著不同人的名字的本子出來。
她將這幾本應該是作業(yè)的本子翻開,攤在了白磊的面前說:“三區(qū)的孩子沒辦法上學識字,所以院里的孩子都是我教的,孩子都很聰明,他們只知道我的字,所以也會模仿我的字跡,可以說,院里幾乎所有的孩子的字跡都和我一樣,”
如她所言,本子上的字跡與宣傳單上的如出一轍。
“那這幅畫呢?”白磊接著問。
安菲的表情像是有些無奈他的刨根究底,嘆了口氣后還是說了:“這是我以前畫的,就在一區(qū)最高的那座塔上。”
她凝視著白磊手里的那張宣傳單,像是陷入了回憶當中:“那座塔是我父親建的,因為母親喜歡在高處眺望,于是他就為了我的母親修建了那座塔樓,從那里可以看到整個S市?!?p> “忘了說,我父親是曾經的首富?!笨s在一間破舊孤兒院的女士微笑著說出了這句話。
“我曾經也算是個‘公主’,被我的父母捧在手心里,甚至父親還因為我建立了孤兒院,就是這里,為的不過是以做善事來保佑我平安長大?!?p> “但是好景不長,我的母親因病去世了,父親因為受不了打擊身體也垮了下去,他的商業(yè)對手們乘機瓜分了我們家的產業(yè),怪我是個在商業(yè)上毫無天賦能力的人,父親也走后,我被掃地出門了,他們那些人只留下了這座無人在意的孤兒院給我,我也就順理成章的留在了這里,一待就是三十年……”
“以前的S市也不是現在這樣的,沒有分什么一區(qū)二區(qū)三區(qū),只不過是有繁華和偏遠的區(qū)別,那些吞掉我父親財產的商人們,建立了這種制度,用金錢和出生將城里的人劃分成了三等,什么等級的人就只能待在他被劃分好的地方,”安菲指向窗外一片開闊的地方說:“原來那里是一片金燦燦的小麥田,現在也變成了垃圾場?!?p> “那這么說,這張宣傳單是一位從這里走出去的人制作的?”白磊問道。
安菲點點頭:“很有可能是?!?p> 聊到這里,外面的天色也已經黑了下來,安菲說晚上的三區(qū)更加危險,他可以留在這里一晚,明天再走。
白磊微笑著拒絕了,正準備離開的時候,聽見身后的人說:“之前在門口,你看見我的時候,臉上的表情就好像認識我似的,可我的記憶里卻沒有你,你是認識我么?”
他沒有回頭:“只是覺得你長得很像我認識得一個人,現在發(fā)現你們還是不同的?!?p> “是么……”
少年推開門走了出去,夜色將他籠罩住,三區(qū)的晚上連一盞路燈都沒有,但他就是義無反顧的踏進了前路上籠罩的黑暗里。
哪怕身后昏黃溫暖的燈光正在挽留他,他也不曾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