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dāng)天中午，穆恩請眾人吃飯。

　　“為路明非干杯！”穆恩舉杯邀請，眾人的杯子碰了碰，都歡呼起來。

　　“欸嘿嘿，你們這么搞我很不好意思啊。”路明非撓著頭，心想我立個功你們就這么大張旗鼓地慶祝，這要是立個大功，你們不得讓我當(dāng)總統(tǒng)？

　　“不不不?！蹦露鲊烂C地看向他，“路明非，你要明白，每一個在獲得血的教訓(xùn)前就改變自己的人，都是非常了不起的。你還記得嗎？不久前你連槍都拿不穩(wěn)，現(xiàn)在卻能百步穿楊了。這就是改變啊！如果我像你一樣，早點改變，就不會害死邁克了。”

　　說完，他的眼神迅速地變得惆悵。

　　魏宇知道，穆恩并不是在緬懷邁克那個人渣，而是在為自己優(yōu)柔寡斷害死隊友而懊悔。

　　這個隊友可以是邁克，也可以是其他人。

　　路明非低著腦袋，感覺眼前的這一幕像是在做夢一樣。

　　在仕蘭中學(xué)的那些年，他從沒想過原來他也有一天會成為英雄，雖然這個英雄只是在他們這個小團體內(nèi)而言。

　　但……

　　路明非環(huán)顧周圍，魏宇、凱撒、楚子航、穆恩，他們都比自己強，放在以前，他路明非肯定早就當(dāng)大腿抱了。但現(xiàn)在路明非更想把他們當(dāng)作提攜、關(guān)照自己的戰(zhàn)友、前輩，他們是有血有肉的人，他們不斷地告訴他路明非你就算是個孬種也總有一天不孬。

　　之前的他真的就是個廢柴，不懂警察規(guī)則，楚子航來講，不會耍槍，老大來教，沒有信心，魏宇來開導(dǎo)。明明自己就是個拖油瓶，他們完全可以不管自己的。但這幾個人就是傻傻地認為再怎么爛的人也有輝煌的時候。

　　爛了六七年了，自己都知道自己爛泥扶不上墻，偏有人扛著砂漿混凝土來到你面前，說：“我倒要看看你到底上不上墻！”

　　“噗！”路明非被自己的顱內(nèi)小劇場逗笑，可他一摸眼眶，卻是感到有些濕潤。

　　抽了抽鼻子，路明非不想讓他們知道自己居然羞恥地哭了，于是找了個借口：“我去上個廁所?！?p>　　他對著鏡子，洗了一把臉。

　　鏡子里的自己看著比以前精神多了，經(jīng)常巡邏讓他的皮膚粗糙了一些。

　　他感到眼花了一下，心猛地被攥緊。

　　“這里是女廁?！?p>　　他仿佛又聽到了有人在他耳邊說這句話，可他猛地轉(zhuǎn)過身，沒有看到那個紅頭發(fā)的女生，只看到了穿著小禮服的路鳴澤。

　　他詭異地笑著，仿佛剛才對他惡作劇的不是他。

　　“交換嗎？哥哥。”

　　路明非心里一陣氣惱，你當(dāng)我沒有讀過浮士德嗎？

　　和魔鬼交換，那是底褲都要賠光的！

　　不想著靠自己，走歪門邪道有個屁用！

　　他一把抹去臉上的水珠，惡狠狠地說：“交換你媽逼！”

　　……

　　魏宇下了車，穿戴好頭盔、防彈衣、盾牌和警棍，活動了一下身體。

　　“哇噻！這套裝備是真拉風(fēng)！”路明非像個猴兒一樣蹦來蹦去。

　　“道理我都懂，可是為什么是我們來這里維持秩序？”魏宇揮舞了一下警棍。

　　“警局里其他人去抓一個重刑犯了，人手不夠?！蹦露髡f。

　　“什么重刑犯需要警局親自出手？”凱撒將金色長發(fā)扎成單馬尾。

　　“據(jù)說是唐人街那邊的，警局出動了大半的人呢。我們?nèi)耸稚?，可得小心點兒，別被打爆腦袋了?！蹦露髡f。

　　魏宇眼神閃爍了一下，和楚子航對視了一眼，微不可察地點點頭。

　　“開玩笑，這裝備能被打爆腦袋？”路明非自信心膨脹了。

　　“不一定?！背雍娇聪蜻h處的大街。

　　激動的人們熱情地和警察們打成一片，盾牌擋住了一些攻擊，但有人跳起來暴扣他們的腦袋。

　　遠處的街區(qū)不時傳來響亮的救護車的聲音，說明著戰(zhàn)況的焦灼。

　　路明非一個哆嗦，戰(zhàn)意眨眼間就沒了。

　　“好，要上了！”

　　在穆恩的帶領(lǐng)下，一行人開始維持游行示威人群的秩序。

　　“我去！哪里來的臭雞蛋？都腐爛了！”

　　“區(qū)區(qū)一群刁民……誰噴的辣椒水？！”

　　“我能不能直接使用居合？”

　　“請務(wù)必不要這樣做！”

　　魏宇則是一邊輕松地應(yīng)付著場面，一邊仔細地觀察著人群。

　　果然，人群的亢奮程度是不正常的。

　　一股氣場籠罩了人群，讓他們的身體素質(zhì)提升，腎上腺激素過量分泌。

　　源頭在哪里？

　　魏宇悄無聲息地開啟了氣場觀察，視野中一個個人都是紅色的氣場，這表示人們很憤怒、很激動。

　　但他并沒有看到預(yù)料中最鮮艷的那個紅色氣場，難道說，他的思路是錯的嗎？

　　魏宇一腳將一個300斤的胖子揣到一邊，然后閉上了眼睛。

　　既然氣場看不出什么，那就窺探他們的精神強度！

　　在眾多孱弱的靈魂中，他感受到了……一個強悍的靈魂！

　　找到你了！魏宇的目光穿過人群，鎖定了一個青年男子。

　　二話不說，他丟下警棍和盾牌，像捉魚的翠鳥一樣扎入人群。

　　“是死侍！”他在對講機里用漢語喊道。

　　楚子航凱撒路明非一聽，也不維持秩序了，麻利地將東西一丟，突入人群，跟上魏宇。

　　“哎！你們?nèi)ツ膬?！我?&！”穆恩傻眼了，這群人怎么搞的，只留下他一個人怎么搞??！他很快就被人群淹沒了。

　　人群像是洶涌的水流，阻止著魏宇等人的前進。

　　那名男子雖然跑得沒魏宇等人快，卻靠著人流的阻撓成功拉開了距離。

　　但魏宇牢牢地鎖定住了他，一路追蹤來到了一處廢棄廠房。

　　……

　　“啊，我這是在哪里？”路明非呆愣在原地。

　　他沒有魏宇他們那樣強大的力氣，跑著跑著被人潮擠開了，來到了一處空地，一條街之外的地方是一處廢棄廠房。

　　“薯片，小白兔已經(jīng)進入預(yù)定場所！”遠處樓頂，酒德麻衣報告說。

　　“很好，接下來去牽制住那幾個卡塞爾的王牌們就行了?！笔砥づ牧伺氖帧?p>　　“薯片，我可能走不了了?！本频侣橐抡f。

　　“為什么？”

　　“因為……”酒德麻衣收起狙擊槍起身，看向身后。

　　“姐……姐姐？”

　　酒德麻衣看到那個本應(yīng)該已經(jīng)死去的丑小鴨、她親愛的妹妹站在她的身后，正吃驚地微張著嘴。

　　她那小男朋友目光鋒利，用匕首抵著麻衣的后頸，皮膚處流過一絲絲冰冷。

　　……

　　老唐大口地喘著粗氣，背靠著圍墻坐了下來。

　　身后那群警察的腳步聲沒有之前那么近了，似乎被他拉開了距離。

　　但他覺得是有什么人阻止了那群警察的追擊，幫助他逃離。

　　“不管你是誰，我只能在心里感激你了，只怕此生無以為報?！崩咸朴檬终谧∧?，拉開袖子。

　　從視野的縫隙里，他看到了他布滿尖刺、骨節(jié)與鱗片的手。

　　它已經(jīng)變成了一只巨爪，能輕松包住他整個頭。

　　口腔一陣干燥，內(nèi)心的憤怒、嗜血在洶涌，好幾次，他都想用利爪撕碎那些警察的腦袋。

　　但他忍住了。

　　老唐好害怕，他怕死，害怕得渾身都在顫抖。

　　為什么要逼我啊，我只想活下去啊！

　　誰來救救我，我不想變成怪物，我不想變成殺人機器。

　　我還要繼續(xù)去掙錢，還有個似乎叫康什么的愛著我的弟弟等著我去找他。

　　不要……逼我?。?p>　　老唐用強大的毅力冷靜了下來，站起身，看向圍墻后面。

　　那里是一處空地，后面就是一處廠房，是個躲藏的好地方。

　　他攀上圍墻，翻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