涉及到存在的變化,什么時候都是一件危險的事。
不同于軀體,精神,靈魂之類方面,總能找到辦法解決的損傷,存在上的損傷一旦發(fā)生就無法挽回。
至少,墳某也不知道有什么挽回的方法。
就像它的存在殘缺。
而也正是因為存在殘缺,墳某它在存在上已經不如完整的存在那樣輸得起了。
也因為存在殘缺,墳某難以獲得力量,而哪怕成功獲得,最終也會保留不下的流失。
所幸,墳某并不是一無所有。
它擁有著能識別,證明它自己的存在的一絲【世界意識】。
亦所幸,墳某發(fā)現了,這個世界有一個能在一定程度上可能做到識別自己,并將之改變的存在。
雖然二者天差地別,但是原理最終都是一樣的。
都是通過第三方存在以自己的主觀意識決定自己的主客觀存在。
而如今,眼前的這個小子在自己的安排,挑唆下做到了。
……自己又如何?
憑借對一,二級存在的模仿,去驅動五級存在的一絲【性質】?
能。
當然能。
如果不能,就由得它去死吧。
那么……
壓下了處理器中興奮和快樂的數據情緒,墳某把注意力放到了眼前的非人存在上。
高等化。
一種和本身的存在等級高等還是低等沒有關系的形態(tài),也不是特別代指某種獨有的概念的名詞。
任何的【比原本的存在要更接近存在本質】的變化都可以稱為高等化。
通常,表現為存在形態(tài)上的轉變。
即,某個形態(tài)的存在先轉變?yōu)榧兇獾拇嬖?,再轉變?yōu)榱硪粋€形態(tài)的存在。
很多的存在等級或者存在強度引發(fā)的變化伴隨著這樣的過程,只是,當一些存在無法觀測到這個過程,就會顯得突兀且無法理解。
而不同于影響其他存在,當這一過程由存在自己引發(fā),并作用于自己的時候,它們的存在外殼就會按照自己的表層意識或者潛意識發(fā)生積極的變化,從而反過來影響形體和存在強度。
就好比眼前這個半個腦袋的玩意,也好比之前中年人的骨架軀體。
一邊是把自己的大腦從物理和能量的形態(tài)上轉化,以概念形態(tài)的形式驅動,另一邊是把肌肉從物理形態(tài)上轉化成了能量的形態(tài)。
“不過,你做的倒是比你父親要好得多。”
墳某回想著中年人那蹩腳的高等化。
眼前的小子就知道把自己的弱點和最大的武器以更難以被敵人接觸到的形態(tài)轉化,而他卻依然保留著自己的腦袋。
或許是某種堅持?
“哼……李東揚,不過是個沒主見的東西罷了?!?p> 李文賓發(fā)出一聲冷笑。
“一個被我指使著,為了隱藏我的罪證而殺死他的妻子的人罷了?!?p> 雖然墳某聽不到李文賓說出的名字,但是卻也不難知道這是在說誰。
是剛才那些微的時間里沒有挖掘到的,李文賓殺死自己妹妹之后的記憶。
而這也解答了兩個對墳某而言無關緊要的疑惑。
“啊——原來如此,所以血才在你的褲子后面?!?p> 墳某握拳錘了一下手掌。
“對,是我給他放風的時候濺上去的。”
李文賓臉上定格的笑臉發(fā)出了冷漠的聲音。
“所以他在獲得力量之后才執(zhí)著于殺死我……殺死他作為普通人的時候不敢反抗的我……真是笑死人了,到頭來死的比誰都快?!?p> 李文賓抬起腳,踩碎了滾到他腳邊的空糖漿瓶,仿佛從它的身上看到了那個只剩腦袋還保持著人樣的身影一樣。
“怎樣呢,我是覺得早點退場也不是一件壞事?!?p> 墳某放下雙手,看著李文賓。
“說得好,所以你作為下一個將要去死的東西,有何感想?!?p> “死對我來說從來不是終結,小子,我已經聽著你的廢話等了你三分鐘了,你還沒有搞清楚你的新身體該怎么用嗎?”
“——時間剛好啊廢鐵!”
“——————————”
空氣在猛烈的壓縮中發(fā)出了尖鳴,從四面八方襲來的意識如同一張握拳的手掌,將地下酒吧為中心的二十公里半徑內的一切土地,建筑,工具和生命壓迫成了一個直徑二十米的實心球體。
三十三分之一個新諧市在半秒也不到的時間里隨著一聲巨響消失,處于壓迫附近的人們甚至沒來得及做出反應,就隨著周圍高樓爆碎的玻璃和耳膜破裂流出的鮮血暈死了過去。
而更遠的,只覺得耳朵一疼,被巨響嚇了一跳的人,則不約而同地看向了巨響傳來的方向。
跟著,他們看到,一顆二十米的大球正慢慢地浮上高空。
“……天哪……”
——
“……該死……”
軍用直升機上,鄒勝和其他隊員的臉色一片死灰。
墳某說的時候,他還沒有什么概念。
而此時,當他能看到地上那像是冰淇淋桶一樣被輕易挖出的大坑的時候,他的內心一陣絞痛。
“……這些超能力者……是一點顧及平民的意思都沒有……”
他又看向椅子上的黃道的身體。
“你呢!你沒有阻止他嗎!”
這么問著,他的心里也沒有任何的著數。
他自己也不知道應該怎樣阻止這樣的力量,問墳某也不過是想找到一絲希望。
然而,當他看到這個剛才還到處亂動的身體停下了動作,呆滯地躺在椅子上看著機頂,他的心再次一沉。
“……”
鄒勝深吸了一口氣。
“準備向坑洞的方向投彈……告訴那些怪物,我們也不是任他們宰割的?!?p> “明……”
“——”
“這可不行啊?!?p> 還沒有等隊員應答,一個成熟又溫和的女聲伴隨著數次尖叫聲在鄒勝身后響起。
“?!”
他頓時寒毛乍起,立刻抄起手中的自動步槍,和隊員們一同將槍口指向了身后。
“不必這么緊張。”
紫色風衣的女性雙手背在身后,站在那里,像是絲毫不在意黑洞洞的槍口一般。
“英迎壽……你想干什么?”
鄒勝沒有因為對方的一句話放下槍,他不知道這些武器能對【范圍內】的超能力者造成多大的威脅,但這卻是他們能夠保護自己的唯一方式。
“嗯……我只是來拿一些東西而已,并沒有傷害你們的打算?!?p> 英迎壽看向了鄒勝身后的黃道的身體。
“哼……你誘導你的好顧客進入中學行兇的時候也沒有傷害孩子們的打算嗎?”
“當然?!?p> 她仍然淺淺地笑著。
“……瘋子?!?p> “你們要繼續(xù)保持這個動作我也無所謂,哪怕要對我開槍也可以,我只是想在這里等一個機會,當然,我也會做到?!?p> 她攤開雙手。
“什么機會?”
鄒勝皺了一下眉。
“你要對那個身體做什么?”
“……”
英迎壽沒有開口,只是抬起右手,對著他搖了搖手背。
以及,手背上的兩根手指。
“!”
鄒勝立刻回頭看向了黃道的手。
那里,七根手指靜靜地躺在手掌中。
“……那個就是你們的力量來源嗎……?”
“是的,而我現在,要等下面的孩子的表現?!?p> 她看向了機窗外。
“是勝,是敗。”
“……”
——
嗯……
是了,就是這樣。
我成功了。
我此時……應該是回到了我把存在附著于那臺機械之前的狀態(tài)……
很奇妙……
明明處于存在殘缺的狀態(tài),卻沒有流失和消失的現象……
是的……因為有屬于我的世界意志在固定我的存在。
屬于我的世界意志,可以隨我的意志固定我的存在。
不止……不止此時的存在本質的形態(tài)……
存在殘缺讓我可以不被【認定】為任何固定的存在……
我可以……
“——”
“?!”
隨著一聲脆響響起,李文賓把臉轉向了巨球的方向。
各種物質的混合物組合成了墳某的身影,從巨球中脫離,出現在了他的面前。
它的拳頭,出現在了他的面前。
“——————”
粗糙的手臂擋下了混合物的拳頭,跟著,一道意識的釋放,將混合物的身影震碎。
世界意識讓我可以把這不定的存在【固定】成我想要的姿態(tài)……
我可以……
碎裂脫落的混合物中,一顆拳頭大小的金屬色球體發(fā)出了刺目的光。
“這是?!”
“——————————”
猛烈的爆炸釋放出了超過兩千攝氏度的高溫,混合著暴風擴散出了十米的距離,然后又重新聚集到了一起。
“干什么?!墳某?!”
高溫和沖擊灼燒著李文賓的身體,他怒吼著釋放出了新的意識,高溫和熱浪一同消失,只留下了點點火星。
嗯。
飄落的火星之中,穿著厚實服裝的身影緩慢地落到了地上。
我可以成為我能理解的……任何存在。
我唯一,又全面的力量。
“呃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李文賓抱著腦袋跪倒在了地上。
那些飄落的火星,仿佛落在了他毫無保護的大腦皮層上一樣,給他帶來了灼燒般的劇烈疼痛。
“你!你做了什…………”
李文賓抬起頭看向了墳某,然后。
“??。。。?!”
他所看到的景象,仿佛驚濤駭浪般沖擊著他的思緒。
那個穿著自閉服的身影,同樣失去了上半個腦袋,擁有著粗糙的皮膚和外露的牙齒。
以及,右手小指上的蒼白小指。
“你……到底是……”
“——————”
同樣的強度,同樣的四面八方,卻整整高出李文賓一級存在等級的意識存在掃過了他。
“——”
李文賓反抗的意識摧枯拉朽的消失,兩米的身體立刻節(jié)節(jié)破碎,露出了原本平凡的肉身,向后倒去。
帶著面具的機械身影站在他倒下的方向,舉起了只有五根手指的右手,一根根地握成了拳頭。
“我是,一個飄渺不定的旅人。”
“以及……”
“——”
鐵拳,揮了下去。
“我是你爹啊,小畜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