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了自己而愿意犧牲世界,對少女而言,這似乎是一件可以理解的事。
它無親無故,沒有必要對這些低等存在考慮什么。
問題是,自己又是否能夠接受,不能的話,又是否要去阻止它,若要阻止,又該從何做起。
哈,想什么呢,自己現(xiàn)在能到處亂跑都是托了它的福,拿頭去阻止,感化它不成。
人總是能折中的,當(dāng)明白了這一點,自己對于世界毀滅仿佛沒有那么抵觸了。
反正自己也只有一個并不關(guān)心自己的母親。
嗯,就隨這個機器人去吧。
說服了自己后,她強行提起了好奇心,壓過了種種來自本能的難受。
她于終于拿起了筷子,從墳?zāi)车氖窒聯(lián)屜铝藥讐K烤乳豬。
“我想問很久了,剛才看了你的筆記之后也沒有得到解答,你為什么這么在乎實現(xiàn)我的愿望這種事?”
“你們是這個世界的產(chǎn)物,你們發(fā)自內(nèi)心的愿望是影響客觀現(xiàn)實的意志,順應(yīng)你們的愿望為途徑做出影響,我能更加容易的繞過客觀現(xiàn)實的抵抗,事半功倍?!?p> 墳?zāi)晨粗巴?,看著不同地理位置和距離的兩個人,跟著抬起手,兩臺電視出現(xiàn)在了房間的墻壁上,分別將他們投影了出來。
一人拿著教材,一人手握黃金。
“由此,我就可以依靠這些愿望左右一些客觀現(xiàn)實?!?p> ——
雷·拉姆特坐在自己的黑色轎車?yán)铮欀?,雙手離開方向盤。
他安全的保持著這個行為已經(jīng)二十幾分鐘,仍然沒有等到紅綠燈口那幾輛狗屎一樣的追尾車被拖走。
作為隸屬于國家司法部情報組織的一員,他需要盡快將剛才那些離譜的遭遇匯報上去——不能通過電子通信,單在這個勒亞拉州就存在著三個黑幫,他不希望那些內(nèi)容被這幫敵對玩意截獲了去。
它們正因為總統(tǒng)被劫持一事而蠢蠢欲動,正缺乏這樣一個導(dǎo)火線呢。
然而就是這么緊急的情況,他卻被一男一女正在罵街且阻撓交警執(zhí)法的蠢貨浪費著時間。
“——”
而自己車后不停按喇叭的家伙們更是讓他心情煩躁。
“媽的……”
隨著雷的臉越來越臭,他打開了車門走向了將要開始掐架的男女,一只手伸進了西裝內(nèi)部。
“停手!給我各退到一邊!不然我開槍了!”
不要再礙我的事!
“——”
然而話音剛落,已經(jīng)變形破損的車輛在眨眼之間變得完好無損,兩個鬧事的駕駛員也乖乖的坐在了駕駛室,等待著紅綠燈的變化,交警也不知何時站在了路邊,皺著眉頭看著雷。
“你,干什么?回到你的車上!”
剛才的一切就如同沒有發(fā)生過一般。
“???”
發(fā)生了什么?
雷瞪大了眼睛,但是在思考其他之前,知道自己現(xiàn)在就是唯一的交通異常的他立刻在紅綠燈變色前返回車內(nèi)關(guān)上了門,讓后車的駕駛員松開了放在喇叭上的手。
“——”
車輛有序地行進,顯而易見,雷成功擺脫了剛才的困境。
然而拋往身后的困境雖然結(jié)束,腦內(nèi)的混亂卻沒有停止。
什么?到底發(fā)生了什么?
是我幻覺了嗎?還是說……有什么不正常的東西?
……超自然?
雷用余光瞥了一眼副駕駛座上的教材。
“我會實現(xiàn)她的一切愿望,記錄她的愿望發(fā)展的方向……?”
他想起了機器人的話。
“它現(xiàn)在……把我當(dāng)做了實驗對象?”
一種莫名的恐懼令他脊背發(fā)冷。
——
從金店走出的羅偉研試圖安撫自己劇烈的心跳。
兩塊一公斤重的千足金在討價還價之后賣出了八十二萬的價格。
這可不是跟那些傻子收來之后還要抽成上交的錢,是完全屬于自己的,天上掉下來的餡餅。
不,不如說是有神仙親自喂到了自己嘴里。
什么來著……五金便利大仙?
簡直是再適合不過的仙號了!
有這好事,誰愿意跟在個騙子后頭撿吃剩的呀?
但是說是這么說,自己真要退出的話那幫人一定不會放過自己。
想到這里,羅偉研本來興高采烈的心情又低沉了下去。
想要退出又保證安全就需要去舉報,但是事到如今將功可不能完全贖罪,一通罰款加逮捕,手里這些剛煮熟的鴨子能留下多少都不說,啥時候能用都是另一回事了。
但是如果不退出,組織早晚要被端掉的,到時候自己仍然吃不到好果子,懲罰只會比前者更重。
而不論哪一邊,自己也會被示眾,示眾就意味著會被老家的爹媽看到。
一想到屆時老兩口的失望與悲傷,羅偉研更加感到如墜冰窟。
這一切,他在之前并沒有思考的余地。
他如今已經(jīng)三十四歲,背井離鄉(xiāng)十一年,誓要為父母爭一口氣的他在四處碰壁八年后自暴自棄地加入了傳銷組織,干著損人利己的違法行為,卻終于得到了可以讓二老安心的收入數(shù)字。
他此時仍會想起給他們轉(zhuǎn)過去了三千五百紅包時他們表現(xiàn)出來的驕傲。
這份真心的驕傲,卻推搡著他在虛假的道路上越走越遠。
直到今天,什么真假都被一個不可思議的存在打破。
“……?”
回過神的時候,羅偉研正坐在公園的階梯上,將自己用發(fā)膠固定的大背頭抓得一團亂。
頭皮上陣陣灼燒般的疼痛感讓他清醒了過來。
然而清醒又有何用?他此時只能感到進退兩難的痛苦與孤身一人的寂寞。
“——”
手機的信息提示音讓他感到了一絲期望。
也許……也許是有人在關(guān)心自己的。
然而當(dāng)他將其拿出,看向屏幕,上面的卻是標(biāo)注著【老板】的人用聊天軟件發(fā)送來的業(yè)務(wù)指標(biāo),像是在催促著他再次踏上那條道路。
“……操你媽……”
羅偉研的表情扭曲,看著冰冷的文字,一種憎惡從他的心底增生起來。
“死了算了這雜種?!?p> 憎惡被語言吐出,一種溫暖的情緒卻在那之后滋生。
不是爹媽發(fā)來的……多久沒跟他們聊天了?
“——”
跟著,屏幕上的內(nèi)容變了。
老板的消息記錄停留在了五月十一日,而從不登錄軟件賬號的父親一欄卻亮起了紅點。
“……?”
羅偉研揉了揉眼睛,再次看向屏幕。
那上面分明寫著的是父親對于軟件操作難度的抱怨,對兒子的關(guān)心以及害怕打擾到他的工作的小心翼翼。
這一切,讓這個遠在他鄉(xiāng)的男人心頭一暖,不自覺地留下了眼淚。
與父親的談話持續(xù)了很久。
很明顯,自己這有些落后的長輩不太會使用智能手機,每條消息回復(fù)的速度都算不上快。
而這對羅偉研而言并沒有所謂,因為他也只是用編造出來的生活來夾雜他真實的情感,向那個一直支持著自己的人尋求一些他所渴求的關(guān)懷。
天色逐漸暗淡,男人的身旁堆積起了一座紙巾的小山。
“——”
而隨著父親被母親叫去吃飯,他才感覺到了饑餓感的襲來。
摸著空蕩蕩的肚子,他感覺到了自己情緒在釋放后的安穩(wěn)和積極。
也是到了此時,他才想起來那一幕的異常。
是自己壓力太大產(chǎn)生了幻覺?
不是沒有可能。
總之,先去吃個飯吧。
“吃什么呢……難得這么高興,去吃個燒烤喝個酒吧?”
他對自己的話點了點頭,站起身走向了公園外。
“你等等?!?p> 一道年輕的聲音在他的身后響起,讓他回過頭看向這個年齡只在二十歲前半的女性。
“怎么了?”
羅偉研下意識地問出聲。
“怎么了……你這些紙巾就這么堆在這?”
對方皺起了眉,像是在重新評定眼前男人的品行。
“啊對不起對不起……我一下子給忘了……”
這可讓羅偉研十足的尷尬,一邊紅著臉低頭道歉一邊回到原處,在對方的注視下?lián)炱鸺埥怼?p> 好……好尷尬,我怎么會犯這種錯……快讓這些玩意消失吧……
“——”
于是,他手中的,地上的紙巾頓時不翼而飛,本來盯著他的女性繼續(xù)著自己的夜跑,從他面前經(jīng)過。
“???”
什么東西?
羅偉研瞪大了眼睛,他這次可以確定,這絕對不是幻覺。
但是……如果不是幻覺的話是什么?
……莫非?
“你們是否覺得生活不如意……又無法自己解決……?”
白色的身影仿佛再次站在了自己面前。
“是……是它……它在替我解決麻煩!老板的信息!尷尬的局面!是它在幫我!”
他的情緒激動了起來,欣喜大過了恐懼,三次的餡餅讓他對于這個宗教瘋子……不對,活神仙抱有了相當(dāng)?shù)男湃巍?p> “哈……哈哈!也許……也許我可以靠它來解決我最大的問題!”
“大仙!讓我自由吧!”
“——”
帶著一絲悶熱的晚風(fēng)吹過,羅偉研的話并沒有得到任何的回應(yīng)。
“……斯……怎么回事呢?大仙覺得我貪得無厭了嗎?”
“——”
撓了撓頭,他的肚子又餓了起來。
“算了,去吃飯吧,這個倒是不用靠大仙來解決……”
——
“嘿,他還真把你當(dāng)成仙人了。”
“我不像嗎?是心想事成不夠精彩嗎?”
“哪兒像了,你讓人家心想事成是何居心。”
“心想事成了,資源問題不就解決了。”
“你要落實到個體?。俊?p> “問題不大。”
“嘿……”
酒足飯飽后,少女饒有興致地看著屏幕上的兩人,尤其是一驚一乍的羅偉研。
感到好玩之余,她又覺得有些不是滋味。
“我還以為我是特別的那一個?!?p> 少女撇了撇嘴,有些不滿地看著墳?zāi)场?p> “你是最特別的那一個。”
對方認真的回應(yīng)又讓她的不滿消散了一些。
然而她的嘴上還是不肯放松。
“我最好是。”
“嗯?!?p> “……”
看著往嘴里灌著涼茶的機器人,不想讓它這么舒坦的少女又想到了其他問題來煩它。
“你為什么不實現(xiàn)他的愿望?自由的那個?”
“神經(jīng)病,什么自由?財務(wù)自由?人身自由?靈魂自由?自由的話要用什么路數(shù)?準(zhǔn)信都沒一個還學(xué)人家許愿。”
墳?zāi)澈吡艘宦?,別過腦袋。
“你好氣哦,為什么?”
少女意外地看著在鬧別扭的機器人。
“世人欲得知姓名,牧童遙指杏花村?!?p> 機器人又哼了一聲。
“如果我叫你‘喂,女人’你是什么感覺。”
“那聲大仙要這么翻譯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