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吃完午餐,少女拿起小桌上的茶水抿了一口。
“怎么樣?”
墳?zāi)呈帐爸郎系牟捅P。
“味道太淡,只能說在飛機上吃飯是一次新的體驗?!?p> “我想也是。”
“既然吃完飯了,那就繼續(xù)吧?!?p> “這么快?”
“到了地方空閑時間就不多了?!?p> 坐在靠窗側(cè)的少女看向窗外的天空和云層。
“和昨天感覺確實不一樣?!?p> “畢竟沒有機艙這么大個隔閡?!?p> 墳?zāi)嘲褍扇说牟途忒B在一起放在一邊,方便服務(wù)員收走。
“那之后,我也不知道過了多久。”
——
意識已經(jīng)死去了。
我的存在已經(jīng)被冠王奪走。
只是,一個念頭……一個強烈的念頭刻在那里。
刻在我變成的怪物的,新的存在上。
——我要殺死冠王。
就這樣,不知道過了多久,多久……
久到連這個念頭也逐漸暗淡。
我不知道這期間發(fā)生了什么。
但是我再次擁有意識的時候,冠王已經(jīng)死了。
我跪在地上,支離破碎,陶瓷一樣的手里拿著碎裂的黑色王冠。
我的‘同類’全部變成了滿地碎屑,在那中間,在我面前,血紅色的,如同無數(shù)刀刃扭曲糾纏而成的螺旋長槍指著我的腦袋。
它的主人,那個身著同樣由血紅刀刃糾纏而成的鎧甲的身影,就是它將冠王殺死。
我這新生的意識接收了來自這死去的存在支離破碎的“記憶”……
……
“槍王!你這東西竟敢主動冒犯我!好!我就滿足你先斧王一步的心愿!”
“……”
……
“你……你把我的彈藥倉……那些原材料怎么了??。。。 ?p> “……”
……
“你以為你能殺我嗎!啊?!只要不被你那把槍刺中我就永遠立于不敗之地!懂嗎?!?。 ?p> “……”
……
“上去殺了它!”
“我”收到了指令。
“我”多往左踏出了一步。
沖刺,伸出雙手,沖刺。
刺穿,把冠王和槍王一起,刺穿。
“……?”
比起不為所動的槍王,冠王則是愣了一下,回過頭看著“我”。
“——你——這——畜——生?。。。?!”
距離已經(jīng)足夠的近,槍王向貼在它身上的冠王揮下了長槍。
“——”
一次。
“畜生!??!給我松開?。。。?!”
“——”
兩次。
“該死該死該死該死?。?!我死了你也活不了!你脫離不了我的控制的!懂嗎?。?!”
“——”
三次。
“不……”
“——”
無數(shù)次。
每一次刺穿,砍剁,冠王的樣貌都會變化一次。
槍王一言不發(fā)地重復(fù)著這個動作。
直到冠王尸骨無存,無數(shù)層的“外殼”全部崩潰。
那黑色的王冠,終于碎裂地從他的頭上落下為止。
落到,“我”的手上。
“……”
或許是出于警惕,槍王舉起長槍指著“我”,卻不知為何沒有刺下。
可是,我并不想,也不能搭理它。
也許是出于本能,我那一絲新的意識,讓我慢慢地舉起了黑色的王冠。
張開了臉上那張似乎永遠封閉的嘴。
“————————”
難以描述的聲音響徹了整個冠王城的遺跡,風(fēng)起云動,日月倒轉(zhuǎn),仿佛整個大氣都開始被牽引而來。
是因為我。
我知道,這是因為我。
我在誕生。
一個,不是那個一無所知的弱者。
一個,不是那個自以為是的平庸。
一個,不是那個供人奴役的玩偶。
一個……
一個——
——新的存在。
——新的我。
黑色的王冠在風(fēng)中化作了無數(shù)的碎屑。
意味著我結(jié)束了恥辱的圈養(yǎng)。
意識逐漸清晰,清晰。
我的意識前所未有地清晰。
去活動吧,活動這真正屬于我的存在,不是誰的施舍,不是被誰掠奪的新的存在。
我扶著地面站了起來。
這一個動作。
在這一個動作的影響下,大地開始崩塌,群星開始聚集。
“……”
槍王仍然看著我,沒有對我做任何事情。
“……”
我知道,那原因我知道……
因為沒有必要。
白色陶瓷的外殼開始剝落,隨著形體的崩潰,我的存在開始外泄,離我而去……
跟著,那個現(xiàn)象發(fā)生了。
我的存在開始不穩(wěn)定地抽動,消失。
因我引發(fā)的天地異象也在那剎那停止。
而伴隨著超越了形體和意識的龐大痛苦,那是只有擁有意識和認知才能理解到的。
“——————!”
再次發(fā)出了難以描述的聲音,我雙手抓著腦袋再次跪倒了下去。
那痛苦讓我無法站立……無法活動……
無法存在……
“……可悲。”
槍王終于說了第一句話。
“縱然好不容易脫離冠王的控制,以存在等級四誕生,哪怕在這個世界也能發(fā)揮出存在等級三的力量,卻因為存在反復(fù)的轉(zhuǎn)變,分離,替換,終究落得個存在殘缺的下場?!?p> “結(jié)果,很快就要消亡于世界的‘判斷’?!?p> 槍王收回大槍,轉(zhuǎn)身離去,就像是認為我對它不能造成一絲一毫的威脅。
可悲?
我嗎?
我很可悲嗎?
什么是存在等級?
這個先不論……世界的判斷?
我是因為世界落得這個下場的嗎?
——那就離開。
——離開。
——離開這個世界吧!
我能感覺到……那些外泄的存在在從這個世界消失……
它們還在……只是不在這個世界了而已……
這個世界當(dāng)我的存在是垃圾嗎?
這也無所謂……去感覺……去連接那些存在……把存在發(fā)散出去連接……
抽動和消失愈演愈烈。
好疼,好痛……
好痛苦!?。。。。。。。?!
快!給我連上!你們不是我的存在嗎?!
給我連上吧!
一種線一樣的感覺出現(xiàn)在我的感知里。
跟著,我從世界里消失了。
從十王世界消失了。
我再次來到了那個能看到無數(shù)世界的地方。
只是,這一次,我眼前的是無限的混沌……黑白的扭曲中,世界如同一絲絲波紋一般的隨著扭曲流動。
以及……
那痛苦只減輕了許些。
不行……不行!
再想!再想!為什么會這樣!我要怎么處理!
給我想……
首先不能再讓存在外泄流失……要……要堅定自己的存在……
要保持自己的主觀意識……
……我是什么存在?
……什么存在?
思索反而加速了存在的流失。
我并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東西。
……該死……好,也好,既然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東西,那就去成為吧。
去成為一個東西!
鎖定了一個世界,我把存在向著那里發(fā)散出去。
跟著,我從混沌中消失了。
我來到了新的世界,看到了無數(shù)的宇宙,所謂的平行宇宙。
我是這些東西嗎?
不……
我進入了一個宇宙,看到了層疊的維度。
那……那我是這些東西嗎?
也不……
又進入了一個維度……
一個獨立宇宙……
一個星系……
星球……
然后,我看到了。
那是……一片草原。
或許在這里的住民而言是一望無際的寬闊,卻在我能夠觀測到世界全貌感知中顯得渺小無比的草原。
在那中央,有一個墓碑。
無名的墓碑,刻著許多的墓志銘。
在那墓碑上,一臺殘破的機械靠在那里。
人形的機械。
黑色的,只有極其復(fù)雜的骨架的機械。
是了,是了。
是它了。
沒有時間精挑細選,我伴隨著不停的存在流失,毫不猶豫把存在“墜落”到了它的身上。
如我所想,當(dāng)我“成為”了沒有痛覺的機械之后,那種白瓷怪物殘留的痛苦感消失了。
加上軀體,軀殼的入手,里面的處理器讓我能夠更加精密地思考。
世界在“識別”我……
“識別”導(dǎo)致它觀測不到殘缺的存在……
這導(dǎo)致我在世界中不被認可,被排斥……在崩潰……
要讓世界更容易“識別”……
機體太復(fù)雜……簡化,給我簡化。
復(fù)雜的骨架開始變化,簡易的鋼鐵發(fā)揮了材質(zhì)不明的金屬,螺絲代替了連接處的原理不明的裝置。
存在的流失速度猛然一降。
還不夠,還要繼續(xù)……
如果一個存在殘缺的機械對世界來說還是太過復(fù)雜……
那就遮蓋它,用簡單的東西遮蓋它。
衣服,白色的衣服,遮蓋全身。
墓碑下的土壤和草坪拔地而起,覆蓋在我的身上,轉(zhuǎn)化成嚴實的白色服裝。
面具。
墓碑整個的炸開,石灰石分解后重新在我的臉上形成了白色的面具。
活動的能力逐漸回到了我的身上,我站了起來,存在外泄的速度已經(jīng)十分緩慢,我松開了抓住自身的雙手。
一個穿著白色自閉服,戴著面具的人形存在。
這就是世界現(xiàn)在對我的認知了。
還差少許……
需要一個我自己認同,從今往后伴我一生的“稱呼”。
我回過頭,看向這片被我毀于一旦的墳?zāi)埂?p> “由墳?zāi)箻?gòu)成的某種存在……”
“是了……那我就叫……”
“——我就叫墳?zāi)场!?p> 那一瞬間,我的存在外泄結(jié)束了。
這也意味著,一個真正的我。
墳?zāi)车恼Q生。
——
“這就是墳?zāi)场て鹪吹墓适铝?。?p> 墳?zāi)程鸩璞认乱呀?jīng)冷掉的茶水。
“誒,可算講完了。”
“……”
少女整理了一下故事里的情報,然后點了點頭。
“那去到新世界之后呢?”
“好貪心啊這位客官?!?p> 放下茶杯,白色的機器人雙手環(huán)胸靠在椅子上。
“……”
“……”
少女看著墳?zāi)场?p> 墳?zāi)郴剡^頭看向少女。
“你不會以為我要接著講吧?”
“不講嗎?”
“說書先生也是要休息的,這個就叫停車坐愛楓林晚,偷得浮生半日閑?!?p> “這次竟然意外的能對上意思?”
墳?zāi)成焓执蜷_前椅背面的顯示器,打開了一個小品的視頻,就著字幕看了起來。
“對我來說,這些可比我的過去要有意思得多?!?p> “哼?!?p> 少女看了看墳?zāi)?,又看向屏幕里的小品,把頭靠在了墳?zāi)车氖直凵稀?p> “看你自己的去?!?p> “懶得開。”
“懶鬼?!?p> “小氣?!?p> ——
飛機到站,已經(jīng)是下午的14:30。
烏云密布,天熱黑沉,元河市的南部機場下起了大雨。
而亦因如此,原本機場外熱鬧的景象在今天卻不知所蹤。
“……肉夾饃沒了?!?p> 墳?zāi)晨粗蛲蝗缙鋪淼拇笥甓兊每諘绲臋C場通路,一種失落彌漫在合成音之中。
“……人生不如意十有八九?!?p> 少女從旅行包的側(cè)面抽出了兩把雨傘,遞了一把給墳?zāi)场?p> “走吧,去取行李,然后找找有沒有不錯的酒店?!?p> 一大一小的兩個身影撐著傘,在無人的道路上漫步在雨中,機場外傳來了車來車往破開地上積水的聲音。
“……”
聽著這樣的聲音,突發(fā)奇想的,少女突然有了鬧一鬧的性質(zhì),朝著一個小水坑一腳踩了下去,隨著一聲清響濺起一片水花。
“……”
墳?zāi)晨粗倥蔡鹆四_,然后猛的踏了下去。
“——”
地面沒有晃動,整跳路上的積水卻升騰而起,又隨著大雨重新落回地面,沖刷著街道的磚塊。
“……嗚哦……”
少女欣賞著這神奇的景象。
“帥吧。”
“帥的。”
……
取回了行李,兩人離開了機場,座在機場附近的公交車站候車亭里。
少女低著頭在手機上用旅行軟件查找元河市酒店的信息,時不時把手機擺在墳?zāi)车难矍皢査囊庖姟?p> 但是當(dāng)墳?zāi)硨λ芯频甓及l(fā)表了能住就行的意見后,少女無趣地自己取舍去了。
墳?zāi)程ь^看著撒下大雨的烏云,似乎透過云層看著那后面的東西。
甚至透過整個宇宙。
在接近。
世界意志,實打?qū)嵉卦诮咏?p> 它所訂下的一個月期限,并不是它在一個月后才“下手”,而是它能夠?qū)崒嵲谠诘摹敖佑|到”目標(biāo)需要的時間。
那一瞬間,少女就會死,無論誰做出什么抵抗也沒有作用。
機器人盤算著,看向身旁的人類。
它決定暫時不告訴她,免得壞了她的情緒。
畢竟要是她不想出去玩了,自己也要灰溜溜地跟她回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