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縣丞看了一眼季沉靈手中的異形飛鼠,隨后走到人群前,沉聲道:“行刑完畢!”這是在告知百姓們,該散了。衙役不動,人群三三兩兩地散去,也有人想多看幾眼,被皂班的衙役一瞪,只好悻悻退去。另一邊,魏縣令已經(jīng)帶著季沉靈向著縣衙走去了。
魏縣令問道:“小季,你這一手擒拿是跟誰學(xué)的?”什么擒拿?季沉靈反應(yīng)過來,魏縣令是在問他神形幻化出的龍爪,“這是我神形的爪子,應(yīng)該不是什么擒拿?!奔境领`手掌虛抓了幾下,嚇得異形飛鼠吱哇亂叫。“你也是獸神形?”魏縣令皺了皺眉,加快了腳步,季沉靈雖然有些疑惑,但還是緊緊跟住。
“你能把飛鼠放下來嗎?”魏縣令有心調(diào)查這只異形飛鼠,因此需要將飛鼠從季沉靈手中拿出來,但有一個問題,武者死后,神形自然消散,這種人死之后神形被人擒拿的事情,魏縣令只見過兩次。季沉靈試了試,手掌稍微一松開,異形飛鼠就渾身冒著黑氣,掙扎著要逃,季沉靈只好又將祂捏住,“一松手好像祂就要消失了?!奔境领`看向魏縣令,表示自己也無能為力。
“那怎么研究這飛鼠的異常呢?”魏縣令也犯了難。兩人來到了縣衙門口,一路走到了大堂,季沉靈眼尖,看到張巡檢居然在大堂坐著,連忙行禮,問道:“張大人怎么在這里?”這話一說出來,季沉靈馬上反應(yīng)過來,應(yīng)該是魏縣令找張巡檢詢問有沒有辦法保存神形,張巡檢才來的縣衙。
張巡檢看他恍然大悟,也就沒有多說,而是走了上來,仔細觀察異形飛鼠。
“這飛鼠看著不像自然變異的?!睆堁矙z觀察了一番,做出這樣一個結(jié)論。“什么叫自然變異?”季沉靈一聽,連忙好奇地問道。雖然上午黃尊者給他大致介紹了修行的框架,但是細節(jié)他完全沒有了解,因此,聽到這樣明顯和修行有關(guān)的詞,根本忍不住?!吧裥问欠略斓哪阒腊??”張巡檢和魏縣令對視一眼,最后是張巡檢出聲解釋。
季沉靈點了點頭?!皹?gòu)筑神形的目的是為了獲取被仿造的存在的某種能力,”張巡檢指了指季沉靈,“但被仿造的東西,通常都有很多不同的能力,或者說特性。就像你,能跑,能跳,能說話,能修行,誰能憑空造出一個已經(jīng)存在的東西?”季沉靈若有所思?!暗切扌械纳衿嬷幵谟?,真的可以構(gòu)筑出一些殘缺的存在來,以一種能力為引子,逐步完善自己的神形?!蔽嚎h令接話道:“就像秦米寬,你以為為什么他能作惡數(shù)十起?是我們不作為嗎?不是,是他的神形飛鼠,擁有極為不錯的靈活性,他構(gòu)筑神形時,是以飛鼠的靈活性切入,因此他在山林中神出鬼沒,衙役根本抓不住他。”
“難怪?!奔境领`回想行刑臺前,飛鼠在空中的兩次變向,確實讓人難以防備,而且秦米寬是蘊靈境,普通的衙役都是鑄丹境,捕班衙役之中,也只有捕頭才進入了蘊靈境,而縣衙內(nèi)其他的蘊靈境也都有自己的職責(zé)在,不能隨意出動抓捕,可想而知,這秦米寬鐵了心要逃,捕班也只能看著?!皢栴}在于,他的神形看起來卻不是特化的靈活性。”魏縣令指了指飛鼠,“反而表現(xiàn)出更多的攻擊性?!?p> “這就是變異嗎?”季沉靈好奇地問道。
“因為不是飛鼠原本的能力,所以才叫變異。但是變異通常是有跡可循的,這只飛鼠的變異卻很奇怪,看著更像是被魔化了?!?p> “頭上的角,前爪的爪子,脖子上的毛發(fā),粗大的尾巴,這看起來更像是一個正面捕殺的獵手,而不是躲在暗處的殺手?!憋w鼠是靠靈活性捕殺小動物的雜食動物,偶爾也行偷盜之事,但眼前這只異形飛鼠,只是依靠這些武器就能正面獵殺體型比自己大很多倍的獵物。如果不是長得像,誰能相信這是飛鼠?
季沉靈將自己所知的飛鼠與秦米寬的罪行一一對應(yīng),果然是以偷竊居多,手上人命也多是小兒,與飛鼠的行為確有吻合之處,讓季沉靈對蘊靈二字有了更多的理解。“但是為什么是人?而且他居然吃人,這也是為了蘊靈?”季沉靈沒有見過那等人間地獄,但是想想就感覺有些不適。“這應(yīng)當(dāng)就與這神形的異變有關(guān)了。”張巡檢掏出一枚玉碟,季沉靈看去,竟是一枚開明玉碟。
張巡檢將開明玉碟拋出,玉碟化為一尊開明獸,轟然落地,目光炯炯,看向季沉靈手中的飛鼠?!袄蠌垼@就是你藏的好東西?”魏縣令也沒見過這枚玉碟,還以為是張巡檢私下收藏的東西。張巡檢白了魏縣令一眼,“這是季沉靈昨天召出來的開明,因為一直沒消失,就被黃尊者做成了玉碟?!蔽嚎h令一驚,“黃尊者?!是我想的那個黃尊者嗎?”張巡檢點了點頭,魏縣令馬上追問黃尊者的行跡,得知黃尊者已經(jīng)離開了之后,滿臉失望,埋怨道:“老張你不厚道啊,你又不是不知道,我仰慕黃尊者已久,卻苦于拜見無門,一直沒有見到。”
季沉靈縮了縮頭,不敢說黃尊者上午才從自己那里離開?!拔疫€以為那只開明消失了,原來沒有嗎?”
“別念了。季沉靈,松手?!睆堁矙z頭大,只好先做正事,季沉靈“哦”了一聲,手剛剛松開,開明就一口咬來。季沉靈一激靈,就要縮手,卻見開明的腦袋突然縮小,從季沉靈的手掌間隙中穿過,一口將異形飛鼠吞了下去。“老張?”魏縣令差點出手阻攔,好在忍住了,看向張巡檢,等他給出解釋。張巡檢沒有理他,伸手一招,開明立刻變回玉碟,向張巡檢飛去。
張巡檢拿住玉碟,開明虛影投射出來,一陣扭曲之后變得透明,露出了開明腹中的異形飛鼠。“這么厲害啊,季小子,給我也做一個唄?”魏縣令看著眼饞,眼巴巴地看向季沉靈?!鞍。窟@不是黃尊者做的嗎?”季沉靈疑惑。魏縣令嘆了口氣,“說得也是?!睆堁矙z提醒道:“老魏,還是先來研究研究這只飛鼠吧?!?p> 魏縣令又嘆了口氣,這才轉(zhuǎn)頭看向異形飛鼠,“魔化特征還挺明顯的,但是什么東西能讓神形魔化呢?”朝廷要求有天賦的人就要修行,原因之一就是有修行的人可以抵抗外邪,而到了鑄丹境,有了神形,就如同人有了主心骨,心神穩(wěn)固,而現(xiàn)在,神形居然被污染魔化了。
魏縣令看向張巡檢??h衙和監(jiān)察司是兩個不同的體系,一個主要負責(zé)政事和百姓的治安,一個負責(zé)處理妖魔和武者事務(wù),因此神形異變,事實上應(yīng)該是歸屬張巡檢管的。“神形在構(gòu)筑完成之后,一般就不會發(fā)生變化,但如果武者吃下某些異果,或者性情大變,神形就會發(fā)生改變?!彼坪跏侵兰境领`缺乏這方面的知識,張巡檢說話時便會多說幾句,季沉靈自然知道,因此眼神中帶著感激。
“說些廢話?!蔽嚎h令翻了個白眼,“卷宗表明,秦米寬出身農(nóng)家,也參與過鄉(xiāng)試,但是因為家中父母年邁,加上縣試落榜,就回家務(wù)農(nóng)了,在本地的名聲還很不錯,事發(fā)之前都是鄉(xiāng)民眼中的孝順兒子?!睆堁矙z眼睛一亮,“別背了,把卷宗拿來!”張巡檢與魏縣令相識已久,知道他記性極好,于是揶揄了他一句。
魏縣令掏出一卷卷宗,被張巡檢一把搶去,季沉靈探頭看去,卻發(fā)現(xiàn)張巡檢神色肅然,似有所得,“看起來,秦米寬是在父母死后進入了蘊靈境,隨后就出現(xiàn)了幼童失蹤案。”秦米寬不是昌榮縣人士,卷宗顯示,他是沛郡的人,越過潁川和河南,來到了淮陽郡,目的地暫不清楚,但是從路線和發(fā)生案情的地方來看,他是走了一路就犯了一路。
因為他沒有自行登記,所以朝廷不能確定他是具體什么時候邁入的蘊靈境,但是可以確定,他從沛郡消失,出現(xiàn)在潁川的時候,就已經(jīng)是蘊靈境了?!斑@怎么處理?”張巡檢一陣頭大,連續(xù)跨了三個郡州,互通消息就要耗費不短的時間,但好在案情方面已經(jīng)多方證實,現(xiàn)在麻煩的就是確定神形在哪里,因為什么原因發(fā)生了魔化。
魏縣令和張巡檢說著說著肩膀就靠在了一起,聲音也降了下去,季沉靈眼看著自己似乎沒有什么話要說,也就沒有試圖加入他們,于是向前幾步看向了玉碟。
玉碟并不是完整的開明形象,而是一個完整的獅頭,其他八個只在鬃毛下隱約可見,此時玉碟正在投射開明虛影,因此眼睛明亮,口中銜著一個小小的黑點,仔細看去,正是被開明吞下的異形飛鼠。
看來看去,季沉靈什么也沒看出來,于是開始復(fù)盤。
“秦米寬的神形是飛鼠,為了蘊養(yǎng)出靈性,就去偷盜糧食,后來飛鼠魔化,他就開始偷小孩子,甚至吃人,因此被定為邪修討伐?!奔境领`摸著下巴,“所以做出與神形相似的行為有助于蘊靈嗎?那走火入魔就是做了和神形相悖的行為,那這么看,神形真的沒有自己的靈性嗎?”這樣想著,季沉靈內(nèi)視丹田,看向自己的神形,依然是盤踞在心臟丹田,雙目緊閉,靈氣吞吐不休,季沉靈突然就有一種感覺,神形睜眼時,自己在蘊靈境的修行就結(jié)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