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叔明片段二：

　　「章叔明辦公室的電話突然響起，章叔明趕忙從地鋪上翻身起來，接起電話說道：“喂，你好，哪位？”

　　“叔明，是我，海春?！?p>　　章叔明趕緊問道：“怎么樣？身份確定了？”

　　“沒有那么快?！焙４航又寻l(fā)生的重點事情說明了一下，然后說道：“法醫(yī)說后天上午結(jié)果就出來咯，報告會送到這所里來?！?p>　　“后天啊……”章叔明又問道：“那現(xiàn)在天賜的事情……”

　　“還沒說。我們做工作之后，對外都說的是沒有幸存者，所以…唉…陳大爺?shù)木駹顩r太差咯。懷孕的時間確實對不上，不知道是不是電話里聽錯了，等結(jié)果出來完全確定下來，我找個機會去說?！?p>　　“是該這樣。恩…海春，天賜的事情我想了一天，你看這樣行不行？報告證明陳老爺子真是天賜爺爺?shù)脑?，我干脆過去認他做干爹，把他接回來，我跟英子來贍養(yǎng)，天賜也我們來養(yǎng)。我反正沒干爹，你看怎么樣？”章叔明詢問胡海春的意見。

　　胡海春眼睛一亮，說道：“這個方案不錯，我覺得能行?！?p>　　一陣沉吟，胡海春說道：“你跟英子能接手的話，陳大爺?shù)臓顩r也能讓人放心，他確實需要人照顧。那我看到報告之后，找個機會跟陳大爺私下里談?wù)?。有可能的話，你搞輛車來漢市一趟?！?p>　　章叔明應(yīng)下來，說：“好的好的，那我準備好東西，等你消息?！薄?p>　　胡海春片段二：

　　「10月22日晚上21:30，胡海春來到值班室找到陸圻，問道：“檢測報告送來了嗎？”

　　陸圻撓了撓頭，說道：“剛接到王法醫(yī)打來的電話，報告明天上午8點送過來，不過結(jié)果已經(jīng)知道了…兩份樣本的生物學親緣關(guān)系成立的可能均為99.9999%?！?p>　　胡海春深吸口氣，說道：“就是說，真就是陳大爺他兒子兒媳…那……陳大爺?shù)臓顩r，很讓人擔心啊?！?p>　　陸圻同意道：“是啊，明天得找個溫柔一點的女同志來跟大爺說，可能會好一點吧。”

　　胡海春嘆了口氣說道：“這事情你們真的做得很周全了，盡人事，聽天命吧。不過最近估計要辛苦你了，李祥英他們肯定不會讓所里輕易過關(guān)的?！?p>　　陸圻苦笑說道：“沒法子，職責在身。要鬧的話，反正有領(lǐng)導頂著?！?p>　　10月23日天還沒亮，胡海春就在宿舍外面，一根接一根抽煙。

　　上午8點整，胡海春洗了把臉走到了所里大廳，陸圻正在看送來的檢測報告，胡海春上前打了聲招呼，結(jié)果報告粗略看了一下，翻到結(jié)論處：“報案人陳水根與‘S812特大交通意外事故’遇難者1樣本生物學親緣關(guān)系成立的可能為99.9999%，確認遇難者1為陳水根獨子，陳川；李祥英與‘S812特大交通意外事故’遇難者2樣本生物學親緣關(guān)系成立的可能為99.9999%，確認遇難者2為蘇如云，系李祥英女兒，陳水根兒媳，與遇難者1陳川為夫妻。”

　　胡海春、陸圻和調(diào)解員小葉三個人正看著報告商量該怎么去向陳水根告知這個消息的時候，陳水根突然慢悠悠地走到了大廳門口，胡海春敲了敲桌子，眼神示意陸圻和小葉往門口看去。

　　陸圻趕忙迎了上去，小葉和胡海春收好報告站在一旁。

　　陸圻說道：“陳大爺，你怎么來這么早？我們?nèi)フ{(diào)解室坐一會兒吧?！?p>　　陳水根擺擺手，虛喘著說道：“檢測結(jié)果怎么樣？兒子兒媳還是沒聯(lián)系我，我只是來問個結(jié)果?！?p>　　陸圻伸手扶住陳水根的手臂，另一只手示意往調(diào)解室走去，說道：“我們到調(diào)解室細說?！?p>　　可陳水根并沒有跟上陸圻的腳步，只是站在原地定定地看著陸圻，又把目光移到一旁的胡海春身上，默念著：“我家里有事…我家里有事……”轉(zhuǎn)身往門外走去。

　　陸圻跟胡海春趕緊上前，陸圻先開口說道：“陳大爺還是到調(diào)解室坐一會兒，我們把有關(guān)事項跟您說清楚，也算有個交代。”

　　陳水根面色發(fā)白，沒有說話，身體有些抽搐。陸圻趕緊招呼小葉過來，將陳水根扶到了調(diào)解室。

　　胡海春看著陳水根的背影，站在原地，沒有跟上去，對陸圻說道：“我們要不再等等進去，讓陳大爺先冷靜一會兒？”

　　陸圻也有點猶豫，還是說道：“還是我們進去吧，坐著等大爺情緒稍微好一點，有什么要問的還是我們清楚?！?p>　　陸圻和胡海春進來后，小葉給幾個人泡了杯茶后，陸圻便示意其離開。三個人在調(diào)解室坐了一會兒，胡海春把茶水遞給陳水根，輕聲問道：“陳大爺，你要是覺得回家感覺好一些的話，我現(xiàn)在把你送回去，再把洛縣那邊的事故詳盡地跟你做個交代。你看怎么樣？”

　　見陳水根沒什么反應(yīng)，胡海春抬頭看向陸圻，兩人對視一眼，正拿捏不準之際，陳水根突然把手搭在胡海春胳膊上，應(yīng)道：“好，麻煩你送我回去?！?p>　　胡海春才把桌面上的材料文件重新收好，準備先送陳水根回去。調(diào)解室的門突然被推開，李祥英和一個穿著連帽衫、牛仔褲，肚子圓潤，體態(tài)明顯偏胖的青年人快步走了進來，大聲問道：“就是你們上門說我姐姐在外面去世了？”

　　陸圻趕緊站起來，問道：“是的，請坐。請問你是哪位？”

　　青年人徑直坐下，回答道：“我是蘇如云的弟弟，蘇秋鋒。這是我媽，她跟我你們上門采樣，還說檢測結(jié)果已經(jīng)出來了，報告呢？”

　　陸圻讓李祥英也坐下來，示意門口的小葉泡兩杯茶，然后把手中的報告遞給蘇秋峰，輕聲說道：“是的，報告已經(jīng)出了。李祥英與‘S812特大交通意外事故’遇難者2樣本生物學親緣關(guān)系成立的可能為99.9999%，遇難者2確認是蘇如云，請兩位節(jié)哀?！?p>　　李祥英似乎有些恍惚，一陣沉默，蘇秋峰突然厲聲問道：“人都走了一個多月了，你們公安局干什么吃的？現(xiàn)在才找到我們家屬？”

　　胡海春輕輕拍了拍陳水根的手背，起身走到蘇秋峰面前，不卑不亢地說道：“S812特大交通意外事故發(fā)生于9月15日晚上7點55分，我們洛縣公安第一時間到達。因為起火，車上的行李燒毀嚴重，遇難者的身份認定存在較大困難，協(xié)查通告于22日發(fā)至周邊縣市。漢市于10月21日接到陳大爺?shù)氖?lián)報警，當晚我代表洛縣公安來到了漢市做對接工作，第二天做好了樣本采樣。作為一名人民警察，我認為我們整個過程沒有任何拖延，但是過了這么久才找到各位遇難者家屬，還請遇難者家屬諒解?！?p>　　蘇秋峰看了眼李祥英，把右手搭到她肩上，又哭腔說道：“我姐今年…還這么年輕，我媽就這么沒了女兒。你們要怎么賠！？”

　　陸圻接話說道：“蘇如云的遇難，屬于意外事件。S812事故車輛的保險公司在平市，胡警官回去之后，會聯(lián)系承保公司走正常程序賠付。”

　　蘇秋峰頓了頓，向胡海春問道：“承保公司能賠多少錢？”

　　胡海春回答道：“具體金額會由承保公司核定?！?p>　　“其他的遇難者都賠了多少？”蘇秋峰接著問。

　　胡海春只好說道：“好像是幾萬吧，兩三萬的樣子?！?p>　　蘇秋峰突然站起來用力砸桌子，喝道：“兩三萬，我姐一條命就值兩萬？我姐每個月給我媽的贍養(yǎng)費都不少！”話音剛落，李祥英緊接著放聲大哭，喊著：“如云，如云…”

　　隨著蘇秋峰和李祥英的聲音逐漸大了起來，門外看熱鬧的人逐漸變多，陸圻招呼了兩位調(diào)解員進來，蘇秋峰的言辭突然一轉(zhuǎn)，變成了草菅人命、克扣賠償。

　　陸圻正要上前，陳水根突然快步跑過來一巴掌扇在蘇秋峰臉上，把蘇秋峰直接扇倒在座位上。一時間全場都安靜了下來，陳水根喘著粗氣恨聲喊道：“如云不是你姐！你不配做她弟弟！還有你，你也不配做她媽！如云連懷孕都不要跟你說，要娃永遠不要有外祖父母！就是因為你們臭不可聞，惡心的臭蟲！如云怎么會攤上你們，玩意兒都不是，怎么死的不是你們！呼呼…哼哼…”陳水根手指著李祥英，憋著股氣，還想說些什么，突然栽倒了下去。

　　胡海春趕忙扶住陳水根腋窩，對陸圻喊道：“救護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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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當晚23:00，漢市人民醫(yī)院搶救室外，胡海春聽完醫(yī)生的結(jié)論，癱坐在候診椅上，陸圻拍了拍胡海春肩膀，說道：“兄弟，后面的事情跟洛縣那邊反正也沒啥關(guān)系了，你在招待所休息兩天就回去吧。所里這兩天為這事肯定要焦頭爛額了?！?p>　　胡海春遞根煙給陸圻，說道：“要的要的。這事情太磨人咯，我也要回去跟領(lǐng)導匯報。我回頭把辦公室電話留給你，有事情你就聯(lián)系我?！?p>　　陸圻接過煙，說道：“回去吧，我回所里，順便送你回去?！?p>　　胡海春搖搖頭，嘆口氣說道：“我就不坐車咯，反正也不算遠。我走走，順便散散心。”

　　陸圻點點頭，又拍了拍胡海春肩膀，打了個招呼就先走了?！?p>　　章叔明片段三：

　　「夜里，一片黑暗中，辦公室的電話突然響了起來，章叔明迷迷糊糊地翻個身，然后一激靈，趕忙起身抹黑循聲到電話旁，拿起電話問道：“海春？”

　　“恩，叔明。出大事情了。陳老爺子走咯?！焙４簢烂C地說道。

　　章叔明還沒反應(yīng)過來，說道：“走了？今天不是結(jié)果剛出來嗎？走哪里……”章叔明一拍腦門，又問道：“發(fā)生什么事情了？”

　　胡海春把今天發(fā)生的事情跟章叔明說了一遍。

　　章叔明堅定道：“那天賜絕不能讓他們撫養(yǎng)，甚至不能讓他們知道。”

　　“我也是這么想的，天賜必須留下來?，F(xiàn)在漢市并不知道天賜的存在，這邊都先入為主地認為事故全部遇難。這次對接，也只我一個人過來工作。我今晚一直在想怎么處理，我有一個想法?！焙４赫f道。

　　“你說?！闭率迕髀犞?。

　　“我這次出來，事故DNA檢測樣本我都帶出來了，現(xiàn)在還有一個女性遇難者身份還沒確定，如果把她跟蘇如云的標簽換一下……”胡海春捂著電話的話筒輕聲說道。

　　章叔明站直身體，一只手拿著話筒，另一只手扶著自己的額頭，看著窗外微弱的月光，恍惚間說道：“女性遇難者，如云……”

　　胡海春問道：“我明后天回洛縣，你也再想想，我出發(fā)前通知你。我反正先回家，你就到我家去，我倆商量好，我再回所里把材料寫好?！?p>　　章叔明應(yīng)下來，把電話掛了，走到窗邊看著云里的月亮抽起了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