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2章 風波起(十一)
用了午膳,裴寶珠前往御書房求見永熙帝。
達恩進殿后很快出來迎裴寶珠進去。
“福康拜見表哥。”裴寶珠進入后福身行禮。
永熙帝聞聲放下手頭的工作,露出溫和的笑容:“是福康啊,你不幫淑妃的忙,來見朕做什么?”
裴寶珠坐在達恩搬來的椅子上,撫了撫額邊的鬢發(fā)道:“福康有在和淑妃娘娘商量正事兒,這不是遇到了解決不了的難題,來向表哥征求意見嘛?!?p> “哦?”永熙帝挑眉,好奇道:“什么事還需征求朕的意見?”
裴寶珠哼了一聲:“自然是你的寶貝心肝的事?!?p> “你啊…”永熙帝一副拿她無奈的模樣:“德妃病重與歡兒無關(guān),你和她也算是一起長大,還不知曉她的為人嗎?”
“歡兒雖是愛與你胡鬧了點,可從未有過害人的心思,她進宮這么多年你可曾見她害過哪宮的妃嬪皇嗣?”
裴寶珠怔忪:“那你還禁足她?”
“…”永熙帝沉默,眼底的風暴漸起。
裴寶珠被永熙帝的表情嚇到,她小聲喚道:“…表哥?”
眼見自家表妹小心翼翼地望著自己,永熙帝表情緩和下來:“盧家在前朝不斷提及此事,有礙歡兒名聲,萬圣宴在即,朕不想引起太大風波,待萬圣宴結(jié)束…”永熙帝眸底劃過一抹冷沉,剩下的話不言而喻。
夏兒垂下腦袋。
皇帝果然對盧家已經(jīng)到了忍無可忍的地步,可惜他等不到那個時候了。
“總之,此事與歡兒無關(guān),你莫要再在她跟前提及德妃的事,否則朕可饒不了你?!庇牢醯坌Σ[瞇敲打裴寶珠,說出的話卻令人不寒而栗。
裴寶珠撇嘴,不情不愿道:“是,??德牨砀缒木褪恰!?p> “那,??当闩c淑妃娘娘給她留位置了?”萬圣宴是釋放謝長歡最好的時機。
永熙帝搖頭:“不必,朕下令禁足歡兒一個月,若提前放她出來盧家又要盯著她不放,沒得惹歡兒氣惱。”
裴寶珠眼睛亮了,心情明顯輕快不少:“表哥英明!”
哼,不放謝長歡出來,看她還怎么得意!
裴寶珠心情愉快地離開御書房,永熙帝無奈地搖搖頭:“??颠€是一副孩子心性?!?p> 達恩笑道:“郡主殿下內(nèi)心還是向著娘娘的?!?p> 永熙帝拿起筆批奏折,嘴角微微上揚。
是啊,小九是向著歡兒的。
今年的萬圣宴必然不安寧,若歡兒參加,難免會驚嚇到她,盧家此舉也算幫了他的忙。
為了不讓盧家懷疑,他故意跟盧家在朝堂攀扯了兩日,盧家現(xiàn)在得償所愿,也了了他一樁心事。
“…”
“哈哈哈,謝長歡肯定想不到表哥不放她出來!”
裴寶珠完美的詮釋了什么叫幸災(zāi)樂禍。
她笑著笑著突然皺眉:“不對啊,謝長歡被關(guān)在長樂宮禁閉,豈不是讓她躲過一劫?”
夏兒嘴角抽搐。
如果說??悼ぶ鳉⒒实坌闹谢蛟S會猶豫,但對謝妃,那可就是毫不掩飾的殺意了。
瞧瞧這惋惜的神情,若不是自己在跟前,她肯定要扼腕嘆息了吧?
青女咳了咳,提醒裴寶珠還有外人在。
裴寶珠看了眼夏兒,清了清嗓子:“本郡主只是看不慣她仗著表哥作威作福?!?p> 夏兒微笑:“皇貴妃娘娘的確有的地方做的不好…”
“不過郡主殿下也不必惋惜,萬圣宴過后,皇貴妃不足為懼?!?p> 畢竟謝妃能有今天的地位,所依仗的全都是皇帝的寵愛。
謝家并沒有能夠立起的人,皇帝不在了,謝妃便猶如水中浮萍,任人拿捏。
裴寶珠聽出夏兒話中暗指,笑得開懷:“說的不錯,她的好日子到頭了?!?p> “奴婢去練字,先行告退?!毕膬阂懶畔?qū)m外傳遞消息。
“去吧。”裴寶珠擺手。
夏兒應(yīng)聲轉(zhuǎn)身離開,所以并沒有看見裴寶珠驟然面無表情的臉。
青女倒了杯茶給她,裴寶珠呷了一口,諷刺道:“某些人的好日子確實要到頭了。”
“主子,您未與陛下說過此事,陛下會不會誤會您?”
夏兒看得非常緊,除去那次和郡馬爺?shù)呐雒?,夏兒晚上守在主子門口,白天也幾乎寸步不離,主子根本沒機會和陛下說明詳情。
偏郡馬爺和郡主見面的那次,計劃還沒有完善,郡主也不知道盧家的打算,連郡馬爺也無法替郡主殿下轉(zhuǎn)達。
“青女啊,你要相信我們幾人的默契?!?p> 他們幼時經(jīng)?;煸谝黄?,她和謝長歡沒少闖禍,有時候被帶到皇舅舅和阿娘面前時都來不及對口供,可表哥和阿恭每次都能替她們圓回來。
這次自己如此反常的行為,表哥怎么會看不出來?
裴寶珠捏了捏泛疼的眉心。
“希望事情趕快解決?!?p> ——
日子一天天過去,宮中因為萬圣宴即將到來熱鬧無比。
甚至連鄭皇后都派人與李淑妃傳了話,萬圣宴她要出場。
裴寶珠搖搖頭,鄭皇后這運氣也是無人能及。
安分的在長興宮待了近一年,出來便趕上這樣大的事。
鄭皇后參宴不過是忙碌之余的一段小插曲。
宮外盧家。
盧二老爺面見盧老太爺。
“父親,一切準備就緒?!?p> 盧老太爺?shù)木衩黠@比從前差了許多,他拳頭抵在唇前咳了咳:“你確定已經(jīng)控制住??悼ぶ鳎俊?p> 若??悼ぶ髋R場反水,盧家將被甕中捉鱉。
盧家的人馬遠在北疆,根本來不及調(diào)動回京,能用的唯有不到二百的家兵還有福康郡主手中那五百精兵。
??悼ぶ髡剂舜箢^,盧家已然處于弱勢地位。
盧二老爺自信滿滿:“謝嘉鶴在我們手中,??悼ぶ鞑桓逸p舉妄動。”
盧老太爺點了點頭:“萬圣宴那日,我會親自進宮?!?p> 盧二老爺擔憂:“父親,您的身體…”
父親的身體一直斷斷續(xù)續(xù)的,大夫說不能經(jīng)受刺激。
萬圣宴的情況不定,萬一父親有個好歹,他萬死難辭。
盧老太爺苦笑:“那日你要接應(yīng)人手,宴上無人鎮(zhèn)場難免會被其他人搶的先機,你放心你兄長?”
按理說此事應(yīng)該由盧大老爺來辦,可盧大老爺實在難堪大用。
盧老太爺深知自己大兒子的資質(zhì),自然不當心把事情交給他辦。
他心里嘆氣。
其實連二兒子也并不算多得用的人,真正厲害的是他早早死掉的幾個兒子。
他們父子在邊疆替大乾出生入死,沒想到晚年竟連家族都保不了。
皇帝不給盧家留活路,他憑什么還要敬重皇帝?
大乾應(yīng)該有一位有仁心的仁君!
盧二老爺聞言抿唇,大哥的確不行…
哎,若是阿桀還在,父親也不必親自上場。
可眼下說再多也無用。
待取了皇帝的命,算是給阿桀報了仇。
盧二老爺眼底劃過陰翳。
——無論是誰,敢欺他盧家的人都要付出代價。
淮安侯府。
“恭兒,郡主進宮這么久,只把小鶴兒一人丟在郡主府?不如你走一趟,把小鶴兒接到侯府,我親自照顧小鶴兒大家也安心?!?p> 謝長恭沒好氣的哼了一聲:“上次去你也看到了,我連門都沒進去就被那女人趕出來了,鬼知道她府上什么情況?再被趕出來兒子就要成為京城的笑話了!”
淮安侯黑臉:“說,你先前是不是哪里惹到郡主了?”
依他看郡主對恭兒并非沒有感情,突然如此對恭兒,定然是恭兒哪里做的不好惹她生氣。
“我哪敢得罪她,自從她給您生了孫子,兒子在您心中的地位直線下降,如今連個兒媳都比不得了嗎?”
“少油嘴滑舌?!被窗埠畈粸樗鶆樱翱ぶ魅ゾ┩馇f子散心,你是不是把那對母子也送去了?”
“是啊,左右她帶了幾個孩子過去,順便把禧兒帶去莊子散散心走么了?蘇芯離不開禧兒,自然也要跟去了。”
“她早知他們身份,不至于為了這點小事生氣吧?”
看著兒子大言不慚的模樣,淮安侯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自家兒子從小聰慧,怎么在感情的事上這么不開竅?
人家郡主憑什么替你照顧庶長子母子?
他嚴重懷疑若不是自己已經(jīng)放話出去說鶴兒是侯府唯一的繼承人,??翟绶樑捞K芯。
蘇氏也是,明明知曉自己的身份尷尬,還要帶著兒子往郡主身邊湊,定是沒安好心!
在郡主和恭兒之間挑撥離間,傷害他們的感情!
那就是個禍害!
淮安侯氣喘吁吁:“你!馬上給我把那對母子接回侯府!”
謝長恭撇嘴:“您老人家不是不喜歡他們?兒子不能把他們放在您眼皮子底下影響您的心情,再說兒子又不是每日在侯府,萬一您趁著兒子不在欺負禧兒,兒子找誰說理去?”
淮安侯差點被倒霉兒子氣個仰倒。
“老子給你保證還不成?”
總之要先把??岛甯吲d了。
他已經(jīng)很久沒看見小鶴兒,怪想的。
謝長恭聳肩:“萬圣宴在即,城門守備森嚴,來回走太麻煩,還是晚些時候再接他們回侯府,不過男子漢一言九鼎,阿爹可不能言而無信啊…”
淮安侯吹胡子瞪眼:“怎么跟老子說話!”
這個臭小子,越長大越不討喜!
“知道您不樂意看兒子,等萬圣宴結(jié)束郡主出宮,我就主動上門給她賠罪行了嗎?那個女人真是小氣,既然介意他們,又不明說,想讓我自己猜嗎?”
淮安侯看著謝長恭真情實意的不解,陷入了深深的自我懷疑,難道是他沒有給兒子做一個好榜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