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4章 累了嗎
裴寶珠一家三口離開,留下盛滿果子的盤子,劉嬤嬤將院外伺候的人全部打發(fā)走,走進(jìn)來敲了敲墻壁。
“殿下,七爺,郡主去花園,奴婢把人清走了?!?p> 劉嬤嬤靜靜地站立在一側(cè)等待。
郡主突然回府,若不是她恰好去門房辦事瞧見,說不得會直接撞破。
衛(wèi)七爺打開暗室,昭淑大長公主率先出來,劉嬤嬤立馬上前扶她。
昭淑大長公主擺擺手,笑道:“還沒到走不穩(wěn)路的年紀(jì),嬤嬤不必扶?!?p> 劉嬤嬤也笑了,“如今殿下身邊只老奴一個伺候的,照顧不好您他們要怪老奴的?!?p> 當(dāng)初殿下假死,防止旁人懷疑,不是將人分給郡主便是送到皇陵守著。
因她在殿下一眾得用的人里頭最不顯眼,她也留不在京城。
昭淑大長公主輕嘆:“本宮早不是公主?!?p> 不管計劃成功與否,昭淑大長公主在世人眼中已死,她再不能以大長公主的身份出現(xiàn)在世人面前。
否則皇室的尊嚴(yán)何在?
而且唯有她死了,有些事情才好辦…
北淵野心勃勃,有她在皇帝顧忌她的顏面不好辦,她的死訊放出來,讓北淵徹底看清自己跟大乾的實(shí)力差距,讓他們明白沒有底牌與大乾對上死路一條,是最好的選擇。
“殿下…”劉嬤嬤心疼。
她并不十分得殿下看重,勝在資歷,比殿下大兩歲的她算得上看著殿下長大,走到今日的,論殿下的信任絲毫不熟那幾個。
所以殿下把她放在公主府留用。
殿下的經(jīng)歷她再清楚不過。
她之所以說自己早不是公主,因?yàn)樵缭诒睖Y之時,殿下便已經(jīng)丟棄了公主的尊嚴(yán),北淵是何等殘酷之境?
跟隨殿下去北淵的人,十之去三,看著親信的人,一個一個離她而去,尚且天真單純的殿下該如何崩潰?
殿下拼盡一切返回大乾,迎接她的不是百官的恭迎,而是世家的再度逼迫,所幸先帝與殿下,不是當(dāng)初那般,任由世家拿捏的小皇子小公主了。
但衛(wèi)七爺還是無法名正言順的做殿下的駙馬,郡主殿下也落得個生父不明的名聲,殿下為此一度傷心,后來讓人放出風(fēng)聲衛(wèi)七爺,乃郡主殿下的生父。
再之后殿下假死,遠(yuǎn)離京城,身邊雖有侍候的人,可他們再如何精心,哪能比得過侍奉殿下幾十年的貼心人?
更何況,殿下與郡主母女相隔,骨肉分離的痛苦又有誰能體會?
昭淑大長公主坐在椅子上,望著桌上的果盤笑道:“小九還是念著我的。”
劉嬤嬤震驚:“郡主殿下知道您在里頭?”
衛(wèi)七爺替昭淑大長公主剝了個橘子,細(xì)心去掉經(jīng)絡(luò),昭淑大長公主,塞了一瓣橘肉到嘴中。
“小九聰慧,加之陛下那頭露出的破綻,她想不發(fā)現(xiàn)也難,這橘子就是她送來孝敬我的?!?p> 劉嬤嬤沉默,那次聽說郡主獨(dú)自一人去皇陵祭拜殿下,怕是跑去試探,不愧是殿下養(yǎng)大的女兒,不用多說便有母女之間的默契。
希望快些結(jié)束,殿下也該享受一下子女兒孫承歡膝下的天倫之樂,她的前半生夠苦了。
——
花園。
青女帶人搭好了棚子,見他們到來連忙上前迎道:“主子,今天的日頭還是有些灼人的,奴家搭了帳子供您跟小主子們休憩?!?p> 裴寶珠稱贊道:“做的不錯,越來越能獨(dú)當(dāng)一面了?!?p> 青女來自民間,論江湖經(jīng)歷武功身手,無人能及他們兄妹,但深居府中執(zhí)掌內(nèi)務(wù)照顧人方面終究還是差了些。
不過她沒氣餒,閑時便與人請教,幾個月下來頗具成效,不用指使便知該做些什么。
“阿娘,您來啦!”
遠(yuǎn)處撲蝶的衛(wèi)明瑤顛顛跑過來,裴寶珠掏出帕子,輕輕擦掉她額角的汗珠,“慢些跑,別摔了?!?p> “阿娘你看,子禧哥哥給我做的蝴蝶!”衛(wèi)明瑤展開合攏的雙手,里面拍著一只,擁有藍(lán)色翅膀的大蝴蝶,翅膀忽扇忽扇撲動著。
謝子禧跟衛(wèi)沉瑾走過來請安。
“外頭熱,在帳子里吃些瓜果,喝點(diǎn)水,休息一下再出去玩吧”
“是?!?p> 衛(wèi)明瑤是個坐不住的,才吃了兩口果子,臉上的紅暈還沒消散,便又張羅著跑出去。
衛(wèi)沉瑾不放心她瞎跑,與裴寶珠說過后便追出去了。
謝子禧也沒停留太久,告退后跟著離去。
謝長恭搖了搖頭,感慨道:“子大不中留啊!”
裴寶珠:“……”
小團(tuán)子看姐姐兄長們離開,著急了,“要姐姐,兄長玩!”
他要跟他們一起玩。
小孩子都喜歡跟在大孩子屁股后,裴寶珠戳了戳謝長恭手臂,“走吧,領(lǐng)咱們小鶴兒放風(fēng)箏去?!?p> 謝長恭伸了個懶腰,哼了聲:“真是哪都落不下你?!?p> 兒子越大越折騰人,他小時候把他交給下人們伺候即可,長大會說話了下人們糊弄不住他,小九又一心向著小家伙,他孤立無援。
時不時就要忍受夫妻兩人之間夾著個小東西。
謝長恭瞇眼,不如以后去蘇州把他留在京城吧?
老頭子夸張的宣布他為繼承人,要是他們父子兩個都跑了,把他氣出個好歹怎么辦?
謝長恭不擔(dān)心小團(tuán)子留在京城沒人護(hù)著,他爹再不靠譜,還不是將自己跟阿姐養(yǎng)大?
京城里,有老頭子、表哥、阿姐在,還愁養(yǎng)不大一個小孩子?
他對鶴兒沒什么期望,只要他平平安安長大,庸碌的過完一生沒什么大不了,淮安侯府,不需要再有一個能力出眾的繼承人。
換句話說,鶴兒什么都不懂是最好的,憑借表哥與阿姐在,可護(hù)他半生周全,不管是禧兒還是小太子亦會保著外家這個嫡親的小表弟。
鶴兒太過優(yōu)秀反遭忌憚,就算他得新帝重視,自己可是前車之鑒!一天天忙成狗連跟小九親熱的時間都要靠擠!
都來說說這是人過的日子嗎?!
當(dāng)然,最主要的原因他不想帶著個拖油瓶插在他和小九之間…
謝長恭擰眉思索,老頭子與表哥那邊不是問題,重點(diǎn)在小九這邊,小家伙是她的心頭肉,讓她把小團(tuán)子一人扔在京城絕對不是個簡單的事。
他要好生琢磨個辦法,說服小九。
“阿恭,你累了嗎?”
裴寶珠不知他心里在打什么主意,看他出神語氣有幾分擔(dān)憂。
阿恭近日的情緒不太對,她一直默默關(guān)注,見他再度拿出一副神情不屬的模樣,裴寶珠心顫了下。
“嗯?”謝長恭回神:“沒有?”
“去把風(fēng)箏取來,阿爹帶你們放風(fēng)箏!”
吩咐完下人,謝長恭把兒子放到脖子上,忽悠著離開。
“……”裴寶珠皺眉。
青女小聲道:“主子,有什么不對么?”
裴寶珠捏了下眉心,貼著她耳朵叮囑:“讓你哥哥多留意些郡馬的情況,有任何不對立馬來匯報?!?p> “是?!鼻嗯此龂?yán)肅,表情也跟著凝重。
裴寶珠揮了揮手,青女悄無聲息地去安排。
“……”
回到郡主府時天已大黑。
原本并未打算回這么晚,但劉嬤嬤不僅準(zhǔn)備了午膳還備了晚膳,玩累的小團(tuán)子午睡到傍晚,裴寶珠便沒堅持回府。
她心里也清楚劉嬤嬤留他們的目的。
稍推辭了下就順勢在公主府吃晚膳了。
不然那么一大桌子飯菜多浪費(fèi)啊?
傲嬌的郡主殿下絕不承認(rèn)自己心軟,順著母親的路子走。
“阿恭,你最近是不是很累?”
事后,裴寶珠窩在謝長恭胸口,再度試探。
謝長恭身子頓了下,眉頭微蹙。
這幾日小九不止一次問過他這個問題,原以為只是她過度關(guān)懷,現(xiàn)在看來似乎另有隱情?
謝長恭從來都是個敏銳的人,不然他也不能年紀(jì)輕輕的就替永熙帝掌管暗營,永熙帝不是任人唯親的人,若沒有真本事就算謝長恭再得他信任也不會把暗營交給他。
他在暗營審問了多少叛徒刺客?
換作平常,早在裴寶珠第二次詢問他時便覺出異樣,但裴寶珠是他最愛的人,那些懷疑猜忌審問手段哪能用在她身上?
是什么給小九他累的錯覺?
謝長恭仔細(xì)思索,暗營的差事他習(xí)以為常,小九也知曉暗營的工作量,不會拿這個頻頻問詢。
更重要的是小九目光里隱含的擔(dān)憂太過深切,不像擔(dān)心他差事勞累的眼神,好像在防備他做什么罪大惡極的事?
謝長恭相信自己的直覺。
謝長恭撫摸她后背的手停下,眼神灼灼地盯著她,“小九為何覺得我累?”
他們兩個之前沒必要彎彎繞繞,有話直說才是正道。
小九也是因此選擇直接問他的。
裴寶珠抿唇:“覺得你近來的情緒不太對總是出神?!闭f著,她眼睛眨也不眨地望著謝長恭,不想放過一絲情緒。
情緒不太對?
稍微回想,謝長恭便知道她指的是什么,謝長恭內(nèi)心苦笑。
堂堂暗營統(tǒng)領(lǐng)被人輕松看穿,說出去讓人笑掉大牙,但看穿他的人是小九,他很高興。
不過…
“咳咳…”
他當(dāng)時的所思所想告訴小九她會生氣的吧?
他馬上要回暗營辦差,真惹惱了她晚上回來豈不是要睡書房?
“沒什么?!敝x長恭果斷決定隱藏。
讓他開口騙小九做不到,還是暫時混過去,等到暗營事情解決再告訴她。
不時來些小打小鬧也算增添他們的情趣。
自然要選擇閑適的時機(jī)。
“這樣啊…”謝長恭不肯說,裴寶珠也沒強(qiáng)求。
“天色不早,明日還要進(jìn)宮,睡吧?!?p> 謝長恭怕繼續(xù)下去說漏嘴,點(diǎn)頭附和:“睡吧睡吧。”
兩人各懷心思的睡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