調(diào)查完原因再去見壽和。

　　青女屈膝道：“是，奴家這就去找哥哥回來?！?p>　　路上，青女憂心忡忡。

　　郡主的神情看著就是惱了，哥哥帶人在公主府，竟然也能讓壽和公主小產(chǎn)，郡主現(xiàn)在傳召他擺明是問罪。

　　她憂心忡忡地找到青壹。

　　青壹聽說她的擔(dān)憂后笑了，“壽和公主小產(chǎn)另有隱情，放心，我不會有事的?！?p>　　……

　　“你說的都是真的？”

　　青壹彎腰，堅定道：“回郡主，青壹所言句句屬實?！?p>　　裴寶珠臉色難看，“本郡主知道了，你先帶人去…罷了，你們所有人撤回來吧?！?p>　　“是?！?p>　　壽和公主小產(chǎn)，鄭皇后當(dāng)日出宮，將女兒壽和公主接進宮中休養(yǎng)。

　　朝中有人借機生事，言說女子小產(chǎn)最為污穢，此時進宮沖撞貴人們。

　　永熙帝勃然大怒，壽和公主是他的女兒，沖撞了哪個貴人？

　　誰人不是女子肚中生出來的，現(xiàn)在說女子污穢，可還有良心？

　　那人被永熙帝懟的啞口無言，被永熙帝勒令回府閉門思過，至于期限……

　　如果沒人提醒的話，大概永無復(fù)出的可能了。

　　朝堂上人人自保，誰會幫一個惹得皇帝震怒的人復(fù)出？那不是自己找事嗎？

　　……

　　壽和公主小產(chǎn)后一直在宮中休養(yǎng)，裴寶珠再次見到她已經(jīng)是兩個月后。

　　她親自上門拜訪。

　　人比從前更加羸弱蒼白，仿佛風(fēng)一吹就散了。

　　青女默默地領(lǐng)著侍候的人退出屋子，只留下裴寶珠與壽和公主。

　　“壽和，坐下說。”裴寶珠語氣淡淡，眉眼間也夾雜著寒意。

　　壽和公主的身子頓了下，嘴角勾起一絲苦笑。

　　姑姑知道了。

　　“壽和，你今日來所謂何事？”

　　壽和公主抿了抿唇：“姑姑，過些日子壽和要到南方找駙馬了?！?p>　　楚暮聽說壽和小產(chǎn)的消息，月前進京請罪。

　　永熙帝知道其中內(nèi)情，他又身在南方官場，只簡單地罰了他幾個月俸祿。

　　對楚暮來說根本算不上懲罰。

　　也讓外人看出他這個駙馬深得公主和陛下的心，高看他一眼。

　　要知道，駙馬在皇室中的地位甚至比王妃還低，王妃還能仰仗夫君的盛寵在皇室中受人追捧。

　　駙馬卻是仰仗公主，男人依靠女人而活天生被人瞧不起，加上駙馬大多沒實權(quán)，被人小瞧理所應(yīng)當(dāng)，楚暮能得到南方的差事多虧了他新科狀元的身份，想來陛下不忍心空置一個人才。

　　但公主的男人可以有無數(shù)個，君不見?？悼ぶ鞯纳傅秸咽绱箝L公主死也沒得到個名分？

　　他還算明白自身的狀況，所以失去靠山后迅速離京，不然就沖著他霸占昭淑大長公主多年，擾了很多人的好事上，就有數(shù)不清的人想弄死他。

　　他顯然是失敗的，明明跟昭淑大長公主生了?？悼ぶ?，最后卻不得不隱姓埋名逃離京城，可見他在昭淑大長公主心里的地位也沒那么高。

　　福康郡主的寵愛滿京皆知，他有腦子留在昭淑大長公主身邊那么些年，當(dāng)然知道跟女兒?？悼ぶ鞔蚝藐P(guān)系的重要性。

　　?？悼ぶ鲗λ麤]有該有的親情，說明了什么？

　　說明昭淑大長公主攔著他跟?？悼ぶ饕娒?，沒有給他親近女兒的機會，昭淑大長公主真的愛他會這樣做？

　　楚暮才是人生贏家，功名利祿權(quán)勢婚姻皆美滿，讓人十足羨慕！

　　沒聽說剛從小產(chǎn)中恢復(fù)的壽和公主要陪他繼續(xù)上任？

　　裴寶珠深深地看她一眼，“還有什么要說的？”

　　壽和公主深吸口氣，道：“姑姑，小產(chǎn)責(zé)任在壽和，不怪他。”

　　裴寶珠猛地拍桌，怒極反笑道：

　　“壽和，到了這個時候你還在替他說話?！?p>　　壽和公主打了個哆嗦，顫巍巍道：“姑姑，是壽和的身子太弱，激動之下才會小產(chǎn)。”

　　“你先前還在小月中，你母后可能沒告訴你更詳細的情況?！?p>　　裴寶珠將一疊信紙拍在她面前，“看不看隨你?！?p>　　說完，她閉目養(yǎng)神不再言語。

　　壽和公主抬起手，猶豫了下縮回去，然后又伸過去，反反復(fù)復(fù)半天，還是沒下定決心。

　　從裴寶珠的話語中她預(yù)感到了什么，她想知道真相，內(nèi)心卻在告訴她如果真的看了那些，就永遠回不去了。

　　做個糊涂人還是清醒人就在一念之間。

　　裴寶珠心中默默失望。

　　你知道么壽和，你因為此事永遠失去了做母親的權(quán)利，那種人根本不值得你護著。

　　放任他留在你身邊只會傷害你。

　　感受到裴寶珠變重的呼吸，壽和一咬牙，拿過了那些信低頭查看。

　　“……”信紙飄落在地，壽和公主渾身顫栗，預(yù)示著她內(nèi)心的震怒。

　　她放聲大哭：“…怎么會這樣！”

　　壽和公主捂著小腹，抓住衣服的手漸漸收緊，將衣服弄得皺皺的。

　　她對這個孩子有過期待，也想好了以后的道路，她不會教養(yǎng)孩子，托付給姑姑，然后返回南方陪著楚暮度過難關(guān)，等待事情完畢，她就跟著林墨緣離開，她做的這些算是對楚暮的補償。

　　可林墨緣為什么要害她的孩子？

　　他口口聲聲愛她，最終連個孩子都容不下？

　　信紙上他的所作所為一清二楚，促使她驚夢到護國寺上香他參與其中！

　　之后更是明知她受不了刺激的情況下，說出了如意在姑姑見她前就溺斃的消息，讓她一時激動小產(chǎn)。

　　她醒來時竟還覺得他只是無心之失，替他在父皇面前求情，父皇拗不過她，最終答應(yīng)了她的請求，將罪名全部安置在王家嫁到鄭家的那位姑奶奶身上，借此大規(guī)模調(diào)查已經(jīng)出嫁的王家女，弄得京城人心惶惶。

　　可她小心偏袒的人，就是造成這一切的真兇！

　　壽和公主渾身冰冷，他到底是用什么樣的心態(tài)表面寬慰她，背后暗害她的孩子？

　　他難道不清楚會對她的身體造成什么影響嗎？

　　呵，以后再也無法生育。

　　哈哈哈！

　　報應(yīng)，都是報應(yīng)！

　　壽和啊壽和，這都是你背叛丈夫，和其他男人走得近的報應(yīng)！

　　一滴淚水自眼眶無聲滑落，她吸了下鼻子，說道：“姑母，壽和后日跟駙馬啟程去南方，在駙馬肅清完南方官場前，不會再返回進城，還請姑母珍重?！?p>　　裴寶珠注意到壽和公主變得無波瀾的眸子，知道她已經(jīng)想清楚了。

　　“姑母，壽和落到今日的地步都怪壽和太貪心，讓他變成了這副樣子，壽和不想追究他的過錯，以后…也不想再見到他，如果他有出京的打算，萬望姑母阻攔他，壽和感激不盡?！?p>　　裴寶珠點頭：“我答應(yīng)你。”

　　壽和想清楚了她就放心了，沒有辜負她的期望。

　　壽和公主迅速離京，對外人來說只是隨耳一聽的事，林墨緣坐不住了。

　　事情脫離他的掌控了。

　　他之所以告訴壽和如意死亡，是不想她過于依賴福康郡主。

　　福康郡主的暗示近在眼前，如果被她發(fā)現(xiàn)自己跟壽和還有牽著，必然會出手阻止他們在一起。

　　他沒想到壽和的身體那么虛弱，會受不住直接小產(chǎn)。

　　當(dāng)時的情況太亂了，他被壽和的人送出公主府，鄭皇后很快出宮，他沒機會見到壽和，后來壽和被鄭皇后帶進宮，更是兩個月沒見面，前兩日她出宮第一時間去了?？悼ぶ鞲?。

　　兩日后就跟著姓楚的離京，并沒有見他一面。

　　壽和小產(chǎn)原因在他，他已經(jīng)做好了被治罪的準備，宮里卻遲遲沒消息，她瞞住了小產(chǎn)的真相。

　　既然她選擇了他這邊，為什么不見他呢？

　　難道被楚暮控制了？

　　林墨緣臉色陰晴不定，決定再次追過去。

　　他拜別祖父，收拾好行囊準備出京，剛出府面前出現(xiàn)一個眼生的侍衛(wèi)。

　　“林公子，我家主子有請?！?p>　　林墨緣：“敢問你家主子名諱？”

　　“林公子去了就知道了。”

　　林墨緣沉默片刻，跟著他走。

　　眼前的路越來越熟悉，最終停在他跟壽和第一次相約的地方。

　　他有一絲激動：壽和沒有離開？

　　不遠處站了個人，看身形并不是壽和，他腳步頓了下，走過去恭敬地請安：“林某拜見?？悼ぶ??！?p>　　這個地方除了他跟壽和，知道的人唯有?？悼ぶ?。

　　裴寶珠轉(zhuǎn)身，看著他笑道：“讓你失望了，壽和昨日已經(jīng)出京?！?p>　　林墨緣心中自嘲：他害她失了孩子，怎么奢望她主動見他呢？

　　“郡主殿下，墨緣有罪，請郡主殿下責(zé)罰?！?p>　　裴寶珠搖頭：“壽和不想定你的罪?！?p>　　看見林墨緣驟然亮起的眼睛，她接著道：“但她也不想再見到你，以后不要去找她了，否則休怪本郡主無情。”

　　林墨緣的嘴唇顫抖：“不！我去求她原諒我，她讓我做什么我都答應(yīng)！郡主殿下，求您了！讓我再見她一面吧！”

　　“林墨緣，壽和在護國寺動了胎氣，大夫讓她臥床靜養(yǎng)，她小產(chǎn)你敢摸著良心說與你毫無關(guān)系？”

　　林墨緣臉白了：“我……”

　　“我不否定你愛壽和，但愛情使人盲目，你的嫉妒心也會毀掉自己，傷害壽和。”

　　“林墨緣，壽和小產(chǎn)傷了根基，以后再也無法生育了，你覺得她還會跟你在一起嗎？”

　　留下這句話，裴寶珠嘆息著離開。

　　林墨緣跌坐在地上，他沒想到。

　　沒想到會傷得壽和那般重。

　　——

　　“嘖，早說那小子不如楚暮靠譜，你現(xiàn)在信我了吧？”

　　裴寶珠無法反駁，她這輩子看人最準的一次就是某個家伙了。

　　她捏了捏眉心，無奈道：“你說得對好了吧？”

　　謝長恭道：“怪我?！?p>　　裴寶珠：“？”

　　她狐疑地看向他。

　　“怪我沒堅持說動你選楚暮給壽和當(dāng)駙馬?！?p>　　“……”

　　裴寶珠氣笑了，跟他有什么關(guān)系，是她執(zhí)意撮合壽和跟林墨緣，他們兩個人馬上成了，卻在宮中出了岔子，然后一步錯步步錯，弄出了一段孽緣。

　　“壽和出京了，姓林的小子沒機會接觸她，你可以安心了，實在不行我把他丟去軍營，讓他沒機會隨便走?！?p>　　裴寶珠若有所思：“不錯的主意?！?p>　　“別想旁人的事了，再過幾日是你的生辰，你想怎么過？”

　　裴寶珠嫁到衛(wèi)府后就沒大辦過生辰。

　　一來衛(wèi)家死了那么多人，她沒心情辦生辰，二來她不想在生日當(dāng)天還要應(yīng)付旁人，不得清靜。

　　與阿恭成親后都是他們兩個人私下過的，今年謝長恭想讓她過得稍熱鬧點。

　　裴寶珠無所謂地聳肩，“怎么過都好。”

　　阿娘離世后，她的生日都是能簡就簡，去阿娘的公主府坐上小半日，吃一碗長壽面即可。

　　謝長恭揉了揉眉心，他自己想辦法好了。

　　“…”謝長恭這兩日又恢復(fù)了早出晚歸的日常，裴寶珠沒在意，他之前也是這樣，不稀奇。

　　衛(wèi)明瑤和謝子禧也得到特許出宮陪她過生辰，之前詢問她生辰怎么辦的人不見蹤影，裴寶珠心里多少有一些失望，不過她很快調(diào)整好心情，跟幾個孩子一起用了早膳，笑著接受他們準備的禮物。

　　小團子也被衛(wèi)明瑤指使送了她一個吻作為禮物。

　　謝長恭是午飯后回來的，一回來就讓她換衣服。

　　裴寶珠：“換衣服干嘛？”

　　“先別說了，換完再說?！敝x長恭等不及了，主動幫她換衣服。

　　兩個人坐上馬車，裴寶珠問道：“現(xiàn)在可以說了吧？”

　　謝長恭笑：“還不行哦。”

　　裴寶珠哼了一聲，風(fēng)吹動車簾，眼前的路她十分熟悉。

　　“你要帶我去公主府。”

　　“你的生日都是在公主府過的，我陪你過去?！?p>　　裴寶珠心里劃過暖流：“好。”

　　“…”

　　到了公主府，謝長恭陪著她去了她出嫁前住的房間，他安置好裴寶珠后離開房間。

　　裴寶珠打量著屋子，跟她離開時別無兩樣，公主府留下的人每日都會打掃。

　　床頭還放著她繡了一半的荷包，她微微愣了下，拿起荷包摩挲著，上面是繡了一半的墨竹林，她想用來給阿恭的禮物。

　　——繡到一半她和阿恭起了誤會，她自然沒心情繡下去了，就將它丟了，可能是彩月她們撿起收起來的，可它怎么會在床頭？

　　明明之前也回來過幾次，為什么沒有看見。

　　裴寶珠皺眉，決定回頭問問彩月。

　　“小九，跟我來。”謝長恭回到屋子，拉起她的手往外走。

　　“嗯？你手里的是什么？”

　　“之前繡來練手的。”

　　裴寶珠把荷包收起來，沒有多解釋。

　　謝長恭點了點頭。

　　他領(lǐng)著她到了隔壁的廳房，桌子上擺著一堆飯菜，都是她喜歡的菜，其中兩道做法極其復(fù)雜，尋常人很難做出來。

　　“快來嘗嘗?！敝x長恭拉著她坐下，給她夾了一筷子菜。

　　裴寶珠張嘴吃了口，味道和她從前吃過的一樣。

　　“都是你做的？”

　　“要不是有兩道菜難做，也不會浪費了那么些時間?！?p>　　前幾日他都跟著做菜的廚子蹲在廚房里，不斷做菜試菜，都沒空陪她，看著她睡覺的模樣，他不知道有多心疼。

　　今天白天不在，他也是在忙著為大餐做準備，免得到時候讓她等太久。

　　“…好吃?！?p>　　“真的嗎？你喜歡就好。”謝長恭摸著后腦勺笑道。

　　謝長恭比她先吃完，“你先等一下?！?p>　　說完，他匆匆離開。

　　裴寶珠看了眼方向，是她的小廚房。

　　“過生辰當(dāng)然要吃長壽面了，一口氣吃完啊?！?p>　　謝長恭端著碗面回來。

　　說是一碗，實際上只有長長的一根，占不了多少位置，否則她還真吃不下了。

　　裴寶珠吃完面，捂著胃打了個飽嗝。

　　謝長恭牽著她的手往外走，“出去消消食。”

　　十一月的天黑得早，兩個人借著淡淡的月光走在小路上。

　　“冷嗎？”

　　裴寶珠搖搖頭，謝長恭摸著她微涼的手，把她的手握在掌心。

　　“前面怎么又亮光?！迸釋氈轶@訝。

　　看方向是她以前練武的練功房，她出嫁后再沒使用過。

　　謝長恭勾唇：“過去看看?！?p>　　才到門口，就聞到濃郁的花香，打開房門進去，滿室的蘭花。

　　裴寶珠一時說不出話。

　　她最喜歡蘭花，但蘭花嬌貴不好養(yǎng)，養(yǎng)壞了她心疼，后來她就放棄了養(yǎng)蘭花的想法，出門做客看見哪家有蘭花會多停留幾步。

　　瞧這個架勢，他莫不是把全城的蘭花都搬到公主府了？

　　她偏頭看去，身邊的人不知什么時候跑到角落，蹲在地上鼓搗著。

　　“阿恭？”

　　“馬上就好?！彼泳o手上的動作，很快起身。

　　霎時，他身后飛出無數(shù)的蝴蝶，聞到花粉味在室中翩翩飛舞，有一只落在她的手上，翅膀輕輕忽閃。

　　“喜歡嗎？”

　　裴寶珠鼻子酸了，踮起腳尖摟住他的脖子，一個吻落在他的唇上。

　　“喜歡。”她帶著哭腔道。

　　“別哭啊，我是為了讓你開心的，不是惹你哭的…”謝長恭有些亂了手腳。

　　她抽了抽鼻子：“我是高興的?！?p>　　……

　　兩個人沒有留在公主府，也沒回郡主府，是謝長恭在京中的一處房產(chǎn)，離公主府不遠。

　　用謝長恭的話說，‘大好的日子當(dāng)然要他們兩個人一起過了?！?p>　　裴寶珠不予置否。

　　第二日，她揉著發(fā)酸的腰，暗暗想道：男人的話果然不能信，尤其在床上！

　　謝長恭為了她生辰忙活了那么多天，暗營的事被他丟下了。

　　把裴寶珠送回郡主府后就離開了。

　　“阿娘，你昨晚去哪兒了，人家還給你準備了節(jié)目呢?！?p>　　“哎…阿娘，你的臉為什么紅了？”衛(wèi)明瑤不解地看她，眼神懵懂。

　　裴寶珠干咳兩聲，轉(zhuǎn)移話題：“瑤兒準備了什么…節(jié)目，現(xiàn)在給阿娘看？”

　　她怎么跟女兒說昨晚某人也給她準備了節(jié)目？男色誘人，場面不堪回首！

　　“哥哥，子禧哥哥，你們準備好了嗎？”

　　謝子禧木然地點頭。

　　看了眼郡主羞紅的臉，還有昨晚沒回來的某人，不難想象昨晚發(fā)生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