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0章 人不能亂救
游文林聞言倏地嚴(yán)肅起來,他皺著著眉頭回憶,頭痛欲裂,他的臉色發(fā)白,看上去極為痛苦。
可見他頭部的傷很嚴(yán)重,李家不是沒盤問過他,但前兩天他的癥狀更重,大夫說暫時不要動腦。
裴寶珠:“或者,那日你家公子帶你去了哪里?!?p> 游文林眼睛一亮,說道:“早起的時候春香樓傳來消息,管事的求見公子,公子應(yīng)當(dāng)去了春香樓?!?p> 李家注重身份,春香樓那等地方的人,不能進李家的大門,所以春香樓的事宜,皆是公子親自過去聽匯報。
“春香樓附近有空地?”
裴寶珠皺眉,春香樓處于京城繁榮地段,周圍都是旺鋪,豈會有大片空地。
游文林搖了搖頭,肯定了她的想法:“春香樓附近并無空地。”
“不過…公子從春香樓出來時似乎帶了一個人。”游文林忍著頭疼,虛弱道:“一個女人。”
裴寶珠捏了捏眉心,“青女,你帶人去趟春香樓,問老鴇李陵安離開時可有帶女人離開?!?p> 春香樓里的女人不少,李陵安不至于對手底下的人下手,結(jié)合游文林之前的話,很可能是春香樓的人遇上了難事,李陵安帶人去解決。
李陵安怎么說也是世家子,出行時謹(jǐn)慎必不可少,尤其他僅帶一個侍衛(wèi)出門的前提下,他的行蹤應(yīng)當(dāng)保密,那么,他帶走的女人就很可疑了。
“算了,直接把老鴇帶來,本郡主親自問她?!?p> “是?!鼻嗯鋈グ才?。
裴寶珠看向游文林:“游侍衛(wèi),找到你家公子前你先在郡主府休養(yǎng),宋先生醫(yī)術(shù)不錯,說不得能幫你盡快恢復(fù)記憶?!?p> “多謝郡主殿下?!庇挝牧直?。
“來人,帶游侍衛(wèi)到宋先生的院子?!?p> 游文林離開后,裴寶珠瞇了瞇眼,對彩月道:“讓人盯緊他,任何風(fēng)吹草動都不能錯過?!?p> 彩月愣了下:“郡主,你懷疑游侍衛(wèi)?”
裴寶珠笑了笑,意味深長道:“陵安表哥被帶走生死不知,一個侍衛(wèi)為什么能平安回到李家?”
不管游文林是自己逃脫回到李家暈厥在門口,還是被人丟在大門,都有些怪異,加上他失了意,太多巧合湊到一起就不是偶然了。
“郡主放心,奴婢讓十二親自監(jiān)視?!?p> 裴寶珠擺了擺手,彩月退出屋子去找十二。
青女的動作很快,不過小半個時辰,就將老鴇帶回。
“奴家參見??悼ぶ?。”
老鴇聲音顫抖,不敢直視裴寶珠。
她只是春香樓一個老鴇,和??悼ぶ鞑o交集,貴人突然喚她來,總不能是覺得春香樓生意火熱,想入一股吧?
她小心翼翼地行禮,同時腦子飛速運轉(zhuǎn),難不成謝世子來春香樓被??悼ぶ髯グ易约簛砼d師問罪了?
自己天天在春香樓,謝世子最近可沒來過。
不對!
去年有一陣謝世子來過…還帶著個小公子,但他們喊了姑娘不假,只是聽了幾個小曲兒,看了幾段舞,壓根沒碰過姑娘們。
福康郡主不會如此小心眼,過了這么久還秋后算賬吧?
老鴇忐忑不安。
“你是春香樓的老鴇?”
“正是,奴家花娘。”花娘接觸過的達(dá)官貴人不計其數(shù),很快調(diào)整好心態(tài)。
裴寶珠手指敲了下桌子,慢悠悠道:“你家主子近來可去過春香樓?”
花娘僵了下,隨后滿臉堆笑:“春香樓哪來的主子,不過是奴家和幾個姐妹合資開起來的,得貴人們追捧才走到今日…”
她心中警惕起來,主子的身份不能暴露,叫外人知曉春香樓背后的主子是李家的公子,于主子的名聲不利。
李家那些迂腐的老家伙,時常拿此事嘲諷公子。
不過…??悼ぶ骱孟窈椭髯拥年P(guān)系不錯,告訴她也無妨吧?
花娘心里盤算著。
“花娘,你家主子是誰本郡主知曉,找你來是因情況緊急?!?p> 花娘望著她嚴(yán)肅的神情,不免怔然。
“四日前你家主子離開春香樓后,可有再去過?”
花娘心里一個咯噔,不安道:“主子他…”
“他失蹤了,游侍衛(wèi)被人在李家大門口發(fā)現(xiàn),頭部受了重傷,記憶缺失,他說當(dāng)日李陵安去過春香樓。”
裴寶珠盯著她的眼睛,不錯過她眼底的情緒。
花娘臉色大變,以主子提起福康郡主時的溫柔語氣,福康郡主知曉他是春香樓的主子情理之中。
何況,她還說了游文林,主子四天前來的時候,身邊的人正式游文林,旁人不知道,她卻是清楚,主子身邊隨行的人并不固定,臨出門前隨便喊的。
沒有規(guī)律可言,有時甚至?xí)贿B幾天帶同一人。
福康郡主準(zhǔn)確的說出四天前跟在主子身邊的人,她說的話可信度極高。
主子出事了,她繼續(xù)隱瞞下去,最后害的是自家主子。
花娘老實交代道:“當(dāng)日并不是對帳的日子,也沒不長眼的人找茬,主子按理不會來春香樓。”
“但一大早,菱香來找我,苦苦哀求讓奴家請主子來春香樓?!?p> “因為菱香…”花娘看了眼裴寶珠,措辭道:“比較得主子喜愛,奴家就讓人給主子傳話,然后主子便來了,和菱香在屋子里待了一炷香時間,帶著菱香一起走,菱香之后也沒再回來。”
菱香是和主子走的,即使幾天沒回來,她也沒往心里去。
話說,福康郡主聽見主子和菱香關(guān)系親密,會不會不高興?
裴寶珠眉心微蹙:菱香?這名字有些耳熟。
“咳…”
她扭頭看向青女,后者手握拳抵在唇前,表情有一絲怪異。
裴寶珠頓時恍然,她帶青女到春香樓那次,給她彈琴的姑娘好像就叫菱香?陵安表哥還為了她闖房間來著。
這么說來,菱香對陵安表哥很重要。
“郡主殿下,菱香不過是主子隨手救下的,她感激主子的救命之恩,所以留在春香樓當(dāng)清倌,主子對她并非真心?!?p> 花娘瞟見裴寶珠皺眉,心突了突,不能破壞主子在??悼ぶ餍闹械挠∠?,否則之后要吃掛落。
她說主子不是真心也沒亂說,如果主子愛菱香,早想法子把她弄到身邊了,起碼不會讓她留在春香樓,給男人彈琴。
“菱香進春香樓前的事你知道多少?”
裴寶珠完全忽略花娘的最后一句話,她可不在乎李陵安的風(fēng)流事。
花娘搖了搖頭:“主子并未多說,菱香也只說主子救了她,但聽她的口音,應(yīng)當(dāng)是南方人。”
一個姑娘從南方到京城,不是被拐來的就是投奔親戚,菱香琴技精絕,非尋常人家養(yǎng)的出的,這樣看來,后者的可能性更高。
“你家主子離開前可有說過去哪里?”
帶著菱香,多半是幫她解決事情。
“主子未說過,但…菱香前一日晚接待過一位客人后就變得怪怪的,奴家覺得是那個客人對她說了什么?!?p> “你記得那人的樣貌嗎?”
花娘:“記得,因為是個眼生的公子,奴家特意多留意了幾眼。”
當(dāng)老鴇的記憶力必須好,否則連客人的臉都記不住,怎么招待客人?
彩月拿了紙筆來,老鴇畫出了那人的畫像。
“帶人去客?;蛘呶鹘职抵胁檎?。”
眼生說明他并非京城人,除了客棧,能住的地方唯有西街。
“花娘,春香樓照常開放,如果再遇上那人…”
花娘接話道:“奴家立即將他扣下?!?p> 主子帶菱香出門失蹤,和他絕對逃不了干系!
裴寶珠揮了揮手,花娘跟人走出屋子。
“有了畫像,我們很快就會找到人了。”青女雀躍道。
“…”
可三天過去,仍舊沒找到人。
青女一臉菜色。
前兩天她在主子跟前信誓旦旦,結(jié)果三天毫無進展,主子定覺得她辦事不力。
她磨牙,可惡的家伙,別讓她逮到!
“客棧的老板說他住了五天,在李公子失蹤的第二天,他退了房,所以李公子失蹤一定和他有關(guān)?!?p> 裴寶珠不緊不慢地喝了口茶,彩月好奇:“郡主您不擔(dān)心陵安公子有危險嗎?”
郡主和陵安公子可是打小的情分,郡主小時候的玩伴不多,陵安公子算郡主唯一的玩伴,后來郡馬爺和皇貴妃娘娘出現(xiàn)。
但他們剛開始時關(guān)系不佳,針鋒相對,陵安公子便成了特殊的存在。
可如今,陵安公子失蹤那么多日,郡主竟然不急?
“之前有些擔(dān)心,現(xiàn)在…”裴寶珠笑了笑,“只要他不作死,想必他的日子不會太差。”
彩月:“?”
裴寶珠沒有解釋,對青女道:“到商行走一趟,讓他們快馬送信,各地商鋪多留意些,可否有一對年輕男女乘馬車?!?p> 彩月動了動唇。
郡主的意思是…
陵安公子和菱香姑娘私奔了?
想想也挺有道理,陵安公子一直未娶,說不得就是愛慕菱香姑娘,不肯娶門當(dāng)戶對的世家女,而菱香姑娘的身份注定不能嫁進李家,甚至連做個妾室都不成。
彩月心道:能將陵安公子迷成這樣,她倒想見一見這位菱香姑娘。
可是,她的冤枉破滅了,不光沒見到菱香,她腦補的私奔也是泡影。
“表妹,多謝你救我,否則我就被那個女人囚禁了!”
李陵安瘦了不少,面容憔悴,看起來十分狼狽。
謝長恭在一邊嘲笑道:“表哥花容月貌,遭女人惦記正常?!?p> “表哥的經(jīng)歷告訴我們,人不能亂救?!彼袊@道。
李陵安黑臉,悄悄瞪了他一眼,謝長恭毫不畏懼地和他對視。
裴寶珠憋不住笑:“菱香那么喜歡你,你早些將人收了,不就沒這回事了?!?p> 菱香前一日見的公子不是別人,是她的親哥哥。
幾年前,菱香進京走親戚,快到京城時遇上流匪,在家丁丫鬟的護衛(wèi)下逃脫,隨后被李陵安救了。
以李陵安的身份,只要她開口,保管能將她平安送回南方的家中。
可是這姑娘是個狠人,經(jīng)歷了英雄救美后,一個芳心落在李陵安的身上,怕以后見不到李陵安,愣是不肯說出自己身世。
非要以身相許,李陵安無法,只好把她安排到春香樓住下,菱香也不覺得失了身份,只要能在李陵安身邊,她不拘于在哪。
在春香樓一待就是幾年,家里人快急瘋了,四處尋找都找不到,畢竟誰也想不到好好的姑娘會跑到青樓。
還是菱香的一個表哥來京城做生意,和朋友來了趟春香樓,無意中看見神似表妹的人,他不敢確信,給菱香的親哥哥送了封信。
接到信后,菱香的哥哥立即奔赴京城,先讓身邊的小廝到春香樓查看,之后自己親自找了菱香。
兄妹重逢,原本該是感人的場景,菱香卻高興不起來,菱香的哥哥好不容易找到妹妹,自然想帶她回家,好給父母一個交代。
便菱香執(zhí)拗,不肯離開春香樓,菱香的哥哥氣的差點打她,耐著性子問妹妹原因,才知曉是為了個男人。
這還不簡單?他們家在蘇州是大戶,做的是米鋪生意,可比經(jīng)營春樓賺多了,給妹妹招贅一個夫婿輕輕松松。
如此,在菱香哥哥的言語下,菱香心動了,她年紀(jì)不小了,還有幾年可以等?再說,哥哥一定會帶她離開京城,如果不想辦法,她此生怕再見不到公子了。
所以第二天,她就求了花娘請李陵安到春香樓,李陵安閑來沒事就走了一趟,聽說菱香見到了哥哥,他松了口氣。
聽菱香說想讓他送最后一程,他也沒多想,就跟著她出城了,沒成想菱香她哥竟然想帶他一起走?
李陵安無論如何也不能答應(yīng),他不在乎李家公子的身份,他的心中有了人,怎么能和菱香在一起?
他言辭拒絕了菱香兄妹,菱香的哥哥見軟的不行,只好來硬的,直接讓人強硬帶走李陵安,只是個青樓老板,為了讓妹妹老老實實回家,綁了就綁了。
游文林的傷是在沖突中造成的,菱香的哥哥原本打算滅口,菱香顧忌他是李陵安的人,留了他一命,把他丟到城門口,后來游文林蘇醒,硬撐著回到了李家。
兄妹倆帶著昏迷的李陵安走不快,在臨近蘇州的地方,被裴寶珠的人追上,至于那對兄妹的下場,裴寶珠沒多管。
她又不是受害者。
李陵安眸子黯了黯:小九毫無芥蒂的說出這種話,可見她心中沒有他。
他正要開口說什么,就見謝長恭得意地握住裴寶珠的手,“阿恭?”裴寶珠疑惑地看他,不過沒有掙脫。
李陵安注視著兩人交握的手,抿了抿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