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桀桀桀桀……”
墻角鬼老太放聲大笑起來,聲音中透著一股陰冷詭譎的氣息,音波在地牢狹小的空間內(nèi)反射回蕩,仿若群鬼蕩笑,使人入墜魔窟。
一陣陣的魔音灌耳,沈放即使塞住耳朵也抵擋不住,只覺得心中煩悶惡心,天地在眼前顛倒旋轉(zhuǎn),于是再也支持不住,倒在了地上。
鬼老太笑畢,黑袍一抖,身形緩緩隱沒于黑暗之中。
隨之響起一陣詭異的風(fēng)鈴聲,幽藍(lán)色的鬼火憑空出現(xiàn),徐徐飄蕩在半空中,沒有一點溫度,卻讓人感到心悸萬分,仿佛來自地獄一般。
此時,黑暗中傳來小孩的慘叫聲,地牢的六面墻上伸出無數(shù)鬼手、鬼頭,形如水草一般無意識的擺動。
見狀,沈放頭皮一炸,大腦直接癱成一團(tuán)漿糊,饒是他有三頭六臂,又哪里抵得過墻面上生出來的千頭千臂呢。
更何況他只是一介普通人,面對如此詭異恐怖的情況,他連落腳的地方都沒有,談何應(yīng)對之策。
腦筋還沒反應(yīng)過來,沈放的腳脖子就被巨大的力量扯住,身體頓時失去平衡,一跤跌入萬鬼叢中。
幽深無邊的黑暗中,此時走出一位五尺夜妖,對方身穿厚重的蓑衣,左手肩抗一根魚竿,右手拎著一串血淋淋的人頭,形如滿載而歸的釣叟。
隨著風(fēng)鈴聲幽幽怨怨的響起,它竟然口中跟著唱喏異謠,嘴巴開合間有咀嚼到一半的斷指掉落,鮮血順著嘴角流出。
望著這一幕,沈放心中充滿了震撼,他知道這才是鬼老太真正的原形。
盡管現(xiàn)在蓑笠下的臉,完全變成了死氣沉沉的男性怪臉,并且刮膩子似的裹上了一層白粉,但沈放依舊能看出對方表情中那抹熟悉的惡毒。
然而下一秒,幾百雙鬼手蜂擁而來,瞬間將他淹沒在尸山血海中。
完了!這輩子還沒活過后半夜,死得也太草率了。
這是沈放如今唯一的想法,他感覺到身上每一寸都被鬼頭啃咬,一旦他要掙扎,又會有無數(shù)雙冰冷僵硬的鬼手扯住他,如同陷入了沼澤之中。
身上萬般的劇痛傳來,沈放咬牙受著,緊繃的神經(jīng)不斷沖擊著極限,他在一陣陣的疼痛起伏中昏厥、清醒、清醒、昏厥……
直到最后一次清醒過來,沈放竟然還活著,并且鬼手鬼頭仿佛是遇見了克星,全都恐懼的尖叫著,烏泱泱的從他身上退散開來。
“怎么回事?”
沈放滿腹疑惑,他的身上沒有任何傷口,但痛覺卻非常真實,幾乎要把的的精神給弄崩潰。
強(qiáng)撐著萎靡的身體,見眾妖鬼散開一個八仙桌大小的圓形空地,而空地的中央正擺著一件物什。
就打眼一瞧,心中不禁大為狂喜,直呼自己真乃位面之子,命不該絕。
原來地上掉落的東西不是別的,正是亮著“水吊”二字的祈福牌。這玩意被上下其手的妖鬼薅了半天,最后從沈放兜里掉了出來,反倒救了他一命。
沒想到這玩意不出手則已,一出手則萬鬼退避,簡直碉堡了。
腳下蜂擁的鬼頭鬼手如海潮般散開,沈放自知機(jī)不可失,一個飛撲出去,緊緊的將地上的將祈福牌抓在手里。
雖然妖鬼退避三舍,已不足為懼,但正主還有一位夜妖呢,它才是此間最恐怖的存在。
此時夜妖嘴里“咔嚓咔嚓”咀嚼著骨頭,一顆嶄新的人頭被掛在它的魚鉤上,鮮血還在斷口處滴落。
沈放一瞧魚鉤上的人頭,不禁“哎呀”一聲,那張臉橫肉亂飛,不是二胖還能是誰?
沈放默念一聲走好,還沒來得及起身,釣叟夜妖已經(jīng)轉(zhuǎn)過臉來,露出了恐怖的表情,
與此同時,它甩動魚竿,噬魂奪命的鉤子破風(fēng)飛來,帶著一股血肉腐爛的的腥臭之氣,情形蔚為兇險。
眼看對方是想串糖葫蘆,一想到要和二胖那張油膩的臉對貼著,保不齊還是嘴對嘴,沈放就起了一身雞皮疙瘩。
說時遲那時快,魚鉤轉(zhuǎn)瞬即至,沈放來不及躲閃,于是便將祈福牌推出抵擋。
突然間,手臂上傳來一股結(jié)結(jié)實實的后坐力,祈福牌綠光大放,猶如神助一般,凡是光芒所及之處,妖邪盡皆消融,地牢中響起妖鬼痛苦的哭嚎,聲音之尖銳凄厲幾乎將沈放的耳膜叫破。
“啊……”
一聲粗狂陰厲的妖鬼哭叫,釣叟夜妖在祈福牌綠光的照射下,從射出的魚鉤開始,一寸寸的化為飛灰消散,最后徹底消失,地牢里萬籟俱寂。
片刻之后,沈放緩緩抬起頭來,妖邪盡以誅滅,然而他卻被眼前的一幕驚呆了。
此時地牢中堆滿了無主的手臂與頭顱,幾乎淹沒到膝蓋部位。
“原來所有的鬼頭鬼手都是真的,那它究竟殺了多少人?”
寂靜的地牢里沒人回應(yīng)他,這里就像是一個大型屠宰場的冷凍室,雖然沒有現(xiàn)殺現(xiàn)賣血淋淋的場景,但這些慘白僵硬的殘肢被炮制、操控、遺棄,更加給人一種冰冷的凄涼感。
沈放毫無意外的吐了,面對這樣的場景沒有人忍得住,否則就是違背人性。
這時,漆黑的地牢中響起金玉交擊的輕靈聲,沈放循之望去,一團(tuán)靈動的藍(lán)焰在空中游離,拖出藍(lán)晶晶的星光拖尾,就像一個找不到家的孩子一般亂飛亂撞。
沈方知道這是釣叟夜妖掉落的東西,冥冥中也感覺到了一股奇異的力量蘊含其中。
他將祈福牌遞出去,想著綠光既然能照破夜妖,必然具有破邪的功效,用此試試藍(lán)焰最好不過。
牌面暗淡的綠光瑩瑩照出,空中游離的藍(lán)焰頓時被牽引一般,直接一頭撞入了祈福牌中。
他的手心一涼,藍(lán)焰似乎穿透了祈福牌,融入到了他的身體里面。
微微的冰涼順著筋脈游動,從手掌到肩部,從肩部上至大腦,下至腳心,最后回流到心臟部位。
過程中,沈放感覺自己變成了一灘水,對,就只是一灘水,不是江水溪水海水,就只是雨天過后,爛路上坑洼不平的一灘水。
然而這攤水跨越了百年,好似一塊明鏡,鑲嵌在大地上,卻倒影著每個日升月落,云卷云舒。
水鏡之外是天地,水鏡之內(nèi)亦是天地!
就在藍(lán)焰流遍全身后,一股奇異的能量在體內(nèi)誕生,沈放的意識隨之回到身體
“噗通~”
這第一下心跳,猶如一場新生。但它同樣猶如擂鼓一般強(qiáng)烈,讓的沈放眼前一花,腦海中出現(xiàn)了許多記憶碎片。
多出來的記憶里,畫面是黑白色的,能見到群山鳥瞰、軍隊駐扎、研磨藥物、兵卒癲狂,畫面僅有這幾瞬,看起來沒頭沒腦的,也沒個頭緒。
不去理會腦海中的外來記憶,沈放身體恢復(fù)體力,之前的各種不適也已經(jīng)完全消除。
尤其是這具肉身現(xiàn)在完全貼合沈放的靈魂,今后不會再出現(xiàn)原主影響沈放的情況出現(xiàn)了。
“對了,差點把你忘了?!?p> 沈放笑著揪出了一團(tuán)黑氣,這是之前隱藏在他身體里的邪祟。
嘗試性的甩了甩手,這玩意就跟黏在手上了一樣,無論他如何施為,邪祟仍是牢牢的附著在他皮膚表面。
最后沈放調(diào)出體內(nèi)的奇異能量方才將其碾碎。
接下來的時間里,沈放挖出了被殘肢掩埋的沈甜。
這姑娘膽小,打一開始就被嚇暈了,反倒撿回了一條性命。
她雙耳蜿蜒流出兩條血蛇,今后能不能聽見還不好說,但一沒破相,二沒重傷,遠(yuǎn)比二胖慘死要強(qiáng)的多。
見沒落下什么了,沈放將祈福牌珍而重之的揣入懷里,一刻也不想在地牢里呆下去了。
于是他合計著將沈甜帶出去,就在他上半身剛剛探出地牢,十幾把亮銀鋼叉便刺破黑暗,對準(zhǔn)他的首級旋風(fēng)般鏟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