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中,灰發(fā)女人滿身泡泡躺在浴缸里,白發(fā)如雪的老人則坐在小板凳上,伸手輕輕撩起散落的碎發(fā),神情溫柔的說道:“我的女兒真美!”雙手放置毛巾上,一臉的回憶,不禁感慨道:“上次幫你洗澡還是六十多年前?!?p> 浴缸里的灰發(fā)女人眨眨眼,神情既茫然又困惑,遲疑片刻,緩慢的說道:“可是我..你不要再說我是你的女兒了?!庇衷俅沃貜偷恼f了一遍:“可是我..你不要再說我是你的女兒了!”語氣越發(fā)堅定的說道:“你不要再說我是你的女兒了!要是你再這么說,我就不洗了。”
話語剛落,她一臉嚴肅馬上爬起身,白發(fā)如雪的老人趕忙開口道:“我不說了,對不起??!”
灰發(fā)女人看了看她,自然而然再次躺在浴缸里,白發(fā)如雪的老人則神情專注用浴球輕輕地摩擦其身體每處肌膚。
灰發(fā)女人雙眼一亮,伸手拿起臉盆里面綠色塑料吹泡泡棒,揚起頭往上空吹去,從里面出來一個又個泡泡。
這一刻,她如一個小朋友得到新玩具一樣,雙眼發(fā)亮,高舉著泡泡棒,一心一意的吹出一個接一個泡泡。
白發(fā)如雪的老人見面前飄過的泡泡,目光柔和看向正專心致志吹著自己手中的泡泡棒,嘴角微微揚起,臉上出現(xiàn)一抹笑容,微垂下頭繼續(xù)專心幫她摩擦每處肌膚,腦海不禁浮現(xiàn)起,女兒沒泛病前,自己曾經(jīng)說對她過的一句話:我也會向你一樣,每天清洗我一樣報復性清洗你。
她不禁抬眸看了一眼浴缸里的灰發(fā)女人,面對此刻再次忘記自己的女兒而正沉迷在吹泡泡,這一刻,猶如一個小孩子,心中瞬間翻涌出復雜地心緒,一邊手中的動作不停,一邊在心中默默地說著:真真,每個媽媽都是母狼,保護幼崽是天性,我也會保護自己的孩子,保護你不受到任何的傷害。當你忘記了我,我會努力提醒你我是你的媽媽。
手一頓,她神情溫柔地說道:“真真,別玩了,我要幫你沖洗一下了?!?p> 她拿起花灑用溫水仔細沖洗了一遍,又拿起毛巾輕輕擦了擦其身體,接著幫灰發(fā)女人換好一身睡衣。
灰發(fā)女人自顧自的跑回了臥室,直接往床上一躺,閉上雙眸,呼呼大睡起來。
原地的她開始慢慢地收拾起地上換下來的臟衣服,放入已泡好洗衣液的盆里。接著雙手用力的揉搓,接著用清水清洗干凈。
做完一切的她,帶著一身疲倦捂著腰緩緩的走進女兒的臥室,來到其床邊,眸光溫柔看著那張睡著的臉龐,見碎發(fā)掉落幫其挽到耳邊。伸手將一旁的被子蓋到其身上,再次仔細檢查了一番,臉上流露出滿意的神色,輕輕地說了三個字:“好好睡!”
她隨手關上臺燈,單手捂著腰緩緩的走出了房間,抬手將門輕輕地合上。
第二天的早上,餐桌前的灰發(fā)女人神情震驚盯著面前的藥盒,脫口而出:“這么多我不吃!”
白發(fā)如雪的老人趕忙開口解釋道:“只加了幾顆維生素?!?p> 灰發(fā)女人指了指藥盒,一臉狐疑地說道:“維生素我知道,你吃我才吃?!?p> “好!”白發(fā)如雪的老人一臉鎮(zhèn)定自若拿起她面前的藥盒,將它打開取出一顆放入手心,平靜的說道:“看!”話語一落,抬起手往張開的嘴一倒,下一秒已將雙手放在桌上。
灰發(fā)女人若有所思的看完,趕忙伸手拿回藥盒,將它打開并全部倒到手心中,接著抬手往嘴里一倒。
對面白發(fā)如雪的老人抿著唇,伸出大拇指,神情泛著滿意。
灰發(fā)女人手掌一張開,手心處竟然是七八顆藥丸,神情淡然的說道:“塵歸塵,土歸土,維生素歸泥土!”
話音剛落,她神情平靜隨手往窗外一扔。
兩人互看著對方,你看我我看你,下一刻兩張臉浮現(xiàn)出不同的表情。
白發(fā)如雪的老人一臉無奈看著面前一臉面帶調皮神情的灰發(fā)女人。
門鈴突兀響了起來,打斷了兩人的對視。
下一刻,門外傳來一個洪亮的男聲:“陳老師,我們代表學校來看你了,開一下門!”
白發(fā)如雪的老人輕嘆了一聲,馬上高喊道:“馬上過去開門,你們等一下!”
她剛起身推開椅子,身后傳來弱弱的聲音:“媽媽,別去!”
她轉身朝灰發(fā)女人擺了擺手,語氣淡定的說道:“沒事!我去開一下門!”
灰發(fā)女人卻一言不語站起了身,自然而然走到兩扇玻璃窗前將窗簾全部放了下來。
她神色警惕緊握著窗簾,透著縫隙悄悄地看著門外兩個的少年和一個少女,兩人各手捧一束鮮花。
白發(fā)如雪的老人趕忙靠近她,憂心忡忡的問道:“怎么了?別怕?”
一眨眼間,灰發(fā)女人神色突然一變,慌慌張張走到廚物柜旁,從上方拿起一個雞毛撣擋在自己胸口處,再次匆匆跑到玻璃窗前,激動高喊道:“你們快走開!我可是有獵槍。”
門外的少女聞言,雖有些不解但還是率先開口解釋道:“蘇老師是我,謝瑩瑩呀!我和妹妹從小學到大學都是您資助的。”
灰發(fā)女人失口否決道:“我沒資助過你,我也沒資助過任何人。你們快走開,不然我可要開槍了!”
白發(fā)如雪的老人目光溫和,抬手輕輕地摸了她的頭發(fā),而灰發(fā)女人扭頭看了一眼,又再次警惕看著門外,嘴里嚷嚷道:“媽媽,媽媽!你別怕!我會保護你的!”
時間漸漸地逝去,一轉眼之間已到了下午了。
床底下,灰發(fā)女人一臉鄭重地說道:“這是最安全的地方,我們躲在這里誰也找不到我們,你不用怕,我會保護你的,我還有很多子彈?!?p> 她開始翻找著木箱,從里面掏出來各式各樣零零碎碎的物品,有本子、照片等,其中幾塊撕碎照片和一個白布包裹的東西引起了白發(fā)如雪老人的注意。
當她拿起那幾塊撕碎照片一看其中一塊赫然是女兒小時候樣子,慢慢的掀開白布里面一個豆沙糕,若有所思又看向地上的物件,其中一本破破爛爛的書,讓她忍不住脫口而出:“這多可惜呀!白費心血了。”
灰發(fā)女人神情堅定,語說道:“不會的,這些句子等它長大了自己會走出來的。”
話音剛落,她閉上雙眸,側躺在書本上酣然入睡。
白發(fā)如雪的老人靜靜地看了一會兒,暗暗的嘆了口氣,慢慢的爬出床底。
她拿著手中的照片碎塊,緩緩走向書房方向。
書房里,她一臉專注拼湊破碎的照片。
畫面一轉,灰發(fā)女人從床底爬了出來,一眼就看到躺在沙發(fā)上睡著的老人,趕忙拿起茶幾旁的毛毯,輕輕地蓋在她身上,默默地看了幾秒,轉身走到玻璃窗前,伸手拉開了窗簾。
下一刻,她瞳孔微縮,滿臉震驚看著面前一幕。
下一秒,她雙眸泛紅,一臉激動,飛快地跑到大門前,顫抖著手將門打開了,深深地吸一口氣,整理一下自己的衣服,大步的走向前方。
當她望著面前空無一人一幕,眸中泛著不敢置信,因為剛剛自己明明看到力那個一直朝思暮想的人,當時他一頭白發(fā)大背頭,戴著一副眼鏡,身著一套馬甲西服,手里握著一根點燃的煙,相貌如同記憶中一樣。
難道是自己出來太慢了,他等不了又去考古了,還是自己出現(xiàn)了幻覺了,他其實根本沒有來這里。
她不禁雙手抱頭,搖晃一下,接著雙手握拳朝兩邊額角不停地捶打著。
良久,她失魂落魄,搖搖晃晃回到屋內客廳,蹲在一處角落里,雙手緊抱膝,微垂著頭,小聲哭泣著。
白發(fā)如雪的老人驚醒,耳邊傳來一聲聲哭泣聲,心一緊,不顧一切走向哭聲處。
她慢慢地靠近灰發(fā)女人,神情擔憂,小聲的說道:“真真,你這是怎么了?”
灰發(fā)女人揚起淚流滿面的臉,憤憤道:“他剛剛出現(xiàn)了,你竟然不在,他走了,你才過來,你這個成事不足敗事有余的老東西?!?p> 她突然站起身朝書房走去,發(fā)現(xiàn)書桌上自己要找的日記本竟沒有,臉色頓時沉了下來,朝白發(fā)如雪的老人語氣重重的說道:“我的日記本呢,你藏哪里去了,你把我的計劃都打亂了,你閃開呀,別擋道呀!”
話音未落,她轉身大步如風的離開書房,神情緊張跑向大廳的書柜處不停地翻找著。
白發(fā)如雪的老人輕嘆一聲,緩緩的走出書房,來到客廳見到神情著急的灰發(fā)女人,果斷率先開口道:“別找了,你的考古日記已經(jīng)交到了出版社,下個月要出版了?!?p> 灰發(fā)女人停下了自己手中的動作,馬上站起身,一臉不敢置信,毫不猶豫地問道:“真的嗎?我爸爸的日記就要出版了?!?p> 白發(fā)如雪的老人點了點頭,她一臉興奮的說道:“太好了!真是太好了!”話鋒一轉,她臉上流露出自豪神色,滔滔不絕地道:“你可知道里那面的內容,那可是我父親的工作成果,促使我抓緊把這些文字整理成冊。你可能不知道,五十年代的考古工作很艱苦。我記得有一次,我的父親帶了一雙已經(jīng)長了蘑菇的鞋子送給我。我小時候很少見到我的父親,所以他每次回家,我都不想睡覺。因為怕睡醒了他又走了又去工作了。父親說過他要盡自己的所能參加國家的大型建設,恢復這片土地上已經(jīng)消完的故事。我的爸爸,他是不是很偉大??!他很熱愛自己的考古工作,因為它能讓我們看清過去也記住現(xiàn)在?!痹捳Z一轉,她禮貌的道歉道:“我剛才沒有冒犯你吧!”
白發(fā)如雪的老人看了看,果斷的說道:“立正!向右轉,起步走!去把我房間整理好!”
灰發(fā)女人一步一步按照她的話走到房間里,開始進行整理。
餐桌上,灰發(fā)女人一臉好奇看了看前方盤子內的紅燒肉,克制不住的用筷子夾了一塊,瞥一眼白發(fā)如雪的老人,見她微微點了點頭,接著慢吞吞的放入口中。
一口下去,她雙眸亮了亮,毫不客氣直接伸手端走那盤紅燒肉,用筷子不停地夾起放入口中,臉上表情卻毫無波瀾,但嘴里卻吃的津津有味,不停地大口大口吃著。
對面的白發(fā)如雪老人見狀,臉上不由流露出欣慰神情。對于女兒肯吃掉這一盤的紅燒肉,這也意味著她已將自己一貫清教徒的生活節(jié)奏打破了,接下來自己可準備各種食物給她吃而不是一成不變的菜譜。
她目光柔和,語氣緩慢的說道:“真真,你知道嗎?你爸爸本來不喜歡吃酸的,可是你小時候卻很喜歡吃酸的,從那以后你爸爸也變得愛吃酸的了。再過幾天就到你爸爸的祭日,到時候你做一盤酸醋黃魚,而我做酸筍和糖藕,你認為怎么樣?!?p> 灰發(fā)女人想了想,語氣低沉的說道:“我的爸爸他又匆匆忙忙去考古了,其實我有很多話要跟他講。這次出去不知道要多久也不知道他什么時候才能回來,但我怕要是再不跟他講,我可能會忘記了。我..我還要送禮物給他,我可準備了天鵝絨送給他?!?p> 下一秒,灰發(fā)女人猛得站了起來,神色一下呆滯,一步步走出房間,恍惚恍惚走進自己的臥室,又從衣柜里取出一條被子,緊抱著被子來到洗手間里。
當她看了看鏡子內的自己,突然之間臉色變得異常憤怒,開始用力撕扯著懷中的被套,隨著被套出現(xiàn)一道道撕破裂口,里面的天鵝絨慢慢的沙落一地。
她神情復雜地看著滿地的天鵝絨,撿起一些天鵝絨緊緊的抱在懷里,又慢慢地走到浴缸前,緩緩地躺了進去,雙手緊緊環(huán)抱,閉上雙眸睡著了。
白發(fā)如雪的老人唇微微顫動著依靠在門口,默默地看著浴缸里睡著的女兒,眼角處滑落一滴滴眼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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