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荒城之神寨沒落

第一百二十九章:吳芝蘭

荒城之神寨沒落 老紅孩兒 4043 2023-10-23 22:49:02

  白猿顯然比烏額人出現(xiàn)的更早,甚至可以說是荒城的締造者,然而很奇怪,與之相關的傳聞只有《玄靈集》里的四個字。

  是經(jīng)歷了種族滅絕,還是去了別的地方?。

  “……要我說,打不過烏額人,跑了”。

  董師傅覺得這并不難解釋,甭管是人還是動物,都有非常強的領地觀念,誰看誰都覺得礙事兒,少不了一場混戰(zhàn),所以,城外才會有這么多非人類的遺骸。

  “有沒有白猿,都不影響咱們的故事”。

  “得,你繼續(xù)講你的”。

  大遷徙后,董淳見因略有政績,連升兩級,留任都府,轉眼六年過去,天下小安,官員驕奢之風愈盛,滿城浮華。

  董淳見雖談不上清廉自守,卻也算是個有抱負的,甭管為公為私,主動申請調(diào)北鎮(zhèn)邊,相當于到基層鍛煉一下,順便渡渡金。

  鎮(zhèn)邊的將軍是他的老上級,自然舉雙手歡迎,于是,一主一仆重新踏上了那條漫漫長路。

  當他再次看到雄偉的雪山,不禁想起曾經(jīng)萬民失所、顛沛流離的景象,正在百感交集時,雙轅車突然被崖頂滾落的巨石砸中。

  “我家先祖有些力氣,兩條膀子能掀翻一頭牛,但那塊石頭太大,壓著董監(jiān)官的下半身,根本挪不動……”。

  就在這要命的當口,一聲怪叫,不知從哪兒跑來幾個野人,領頭的一個蓬頭垢面,幫他搬開落石,背起已經(jīng)昏迷的董淳見,其他人也一涌而上,搶了包袱行李,拖著死馬往城里走。

  “他當然記得這里是毒倒吳氏族人的地方,再看這些人額頭烏青,小鼻子闊嘴,十有八九就是那幫家伙,心想不好,碰見熟人了,要是被認出來,吃不了兜著走”。

  可那時董淳見身負重傷,且不說打不打得過人家,就是讓你跑,又能跑到哪里去?。

  “他問那人叫啥名,聽聲音象是女的,說是吳九兒……”。

  “九兒?”。

  “不是九兒”

  董師傅一邊糾正自己的發(fā)音、一邊用手指空劃著:“是九二,他們的名字從一往后排,數(shù)字越大年齡越小,這個女孩兒六年前還不到十歲,不過她記得這倆當官的,也能聽得懂人話,一個勁兒的給老祖打手勢,讓他別害怕”。

  害怕又有什么用?。

  你想戰(zhàn)場上血流成河,能活下來的,并不是光靠運氣。

  “他已經(jīng)有了主意,擒賊先擒王,一發(fā)現(xiàn)情況不對,馬上動手”。

  于是緊握腰刀,跟著吳九二進了城。

  城里空空蕩蕩,除了幾間破爛石屋,剩下的全是凍土地,地上鋪著一個個草墊子,好象母雞下蛋的窩。

  中間有塊方石,比乒乓球桌還大,攤著分割好的生肉和血淋淋的獸皮,四周堆滿骨頭山,腥臭難聞。

  里面還散落著人的頭顱,臉上黑洞洞的窟窿令人不寒而栗。

  正東方擺著一尊神像,用石頭敲打出大概輪廓,人身鳥首,雙翅展開,環(huán)于頭頂。

  這個造型的三趾神鳥,白英烏麗的箱子里也有一個。

  開始我以為是沈家人的東西,后來又感覺不對,沈家自沈家后起,便竭力掩蓋三趾的事實,怎么會鼓搗出這種有明顯指向的玩意兒?。

  誰才會以三趾為傲?吳氏族人,九爹!。

  神像背后是一整張拼接起來的獸皮,兩米多高,起碼六七米長,用樹枝撐著,圍成一個圓圈,象是一個沒頂?shù)男∶晒虐?p>  外面跪著幾個半大孩子,仰面閉目,大口大口的呼吸,一臉陶醉之色。

  附近還有人看守,似乎里面藏著什么重要的物件。

  會不會是四百六提到的“木祖”,那個能造出無數(shù)智者的神秘之物?。

  “董師傅,你覺得烏額人是人嗎?”。

  “這……”。

  “怎么想的就怎么說”。

  他慢慢擰開保溫杯的蓋子,又“啪”的扣上:“有啥不敢說的,書后面也寫明了,他們就是群大鳥怪,因為天災不斷,這才逃了出來,看著挺慘的吧,其實反過來想想,興許是機緣造化呢?要是沒有這場山火,也不會這么快變成人”。

  和我猜測的一樣,鳥人這一點是沒跑了,想起大背刀猴在四百六面前的那副慫樣,沒準他們的祖先就是鳳尾雪鴉。

  準確的說叫鬼目,棲息在原始大森林里的鬼目。

  “雖然已經(jīng)過去了六年,這些半人半鳥的家伙還在生吃血食,以前在流民隊伍里,再不濟也能喝口熱菜湯,生個火對咱們來說,不是多難的事兒,可他們哪見過這個,當然,林子里有被火燒焦、被雷劈死的動物,那能是一個味兒嗎?”。

  仿佛突然打開了新世界,看什么都新奇,但大家躲他們還來不及呢,想學也沒人教。

  怪不得吳九二明明認出了仇人,卻仍將其救了出來。

  她是想學習人類的生活技能。

  在當時的烏額人里,這個女孩兒應該算是智者了,有點高瞻遠矚的意思,也就是這一舉動,徹底改變了吳氏全族的命運。

  不久,董淳見緩緩醒來,恍惚中,仿佛有無數(shù)面目可憎的怪物圍繞著自己,或站或蹲,如同來到了惡鬼地獄。

  其實,這些“鬼”對他并沒有興趣,反而都盯著守在一旁的董喜,他先是替主人包扎好傷腿,隨既不慌不忙的燃起了火堆,一邊燒烤馬肉、一邊碾米煮粥。

  糧食和腌肉都是從車上拿來的,還有陶罐、火石火鐮等炊具。

  董淳見得知真相后,心里又驚又怕、又不是個滋味。

  六年前,為了平息民憤,無憑無據(jù)的把人家丟在了路上,如今卻又救了自己的命,用句成語就是“以德報怨”,試問,情何以堪?。

  “那些難民究竟是怎么失蹤的?”。

  董師傅指指肚子。

  “吃了?”。

  “很多年以后,他才聽吳九二說起,原來自從吳氏族人加入隊伍,就經(jīng)常被勺頭和其他難民欺負,打的飯也是些清湯寡水,他們雖然不會說話,心里頭都記著呢”。

  最先不見的便是那個勺頭,然后是他的頂頭上司,比他更刻薄的糧官。

  可當時董淳見并不知道這些,正在暗自懊悔,一個臟兮兮的小老太婆突然從人群中沖了出來,大喊大叫,一下蹦到他身上,張嘴就咬。

  董喜眼疾手快,攔腰抱住,順勢推倒在地。

  “這女的叫吳三四,她男人六年前就沒了,我猜啊,大概是在這里餓死的……”。

  流民走后,能吃的都吃光了,好象飛過去一群蝗蟲,就算還能打到獵物,也喂不飽這么多張嘴。

  “為什么不到別的地方試試?”。

  “因為無憂草”。

  “無憂”這個名字是董淳見起的,就是那種有酒香氣的毒蘑菇,它和鶴鳴天葵一樣,食用一次,便足以讓人成癮。

  “現(xiàn)在還有這種草嗎?”。

  “沈鶴鳴來了以后,無憂草就慢慢消失了,但背不住也有,都說方園香室的鎮(zhèn)店之寶,是一顆無憂草做成的藥丸子,叫鹿人丹”。

  方園香室,胡一把?這人還真有點存貨,凈倒騰些稀奇古怪的東西。

  不管怎么說,總之吳三四算是恨上了董淳見,而且有這種想法的,在族內(nèi)占了大多數(shù),如果不是吳九二挺身而出,毫不畏懼的擋在他們面前,恐怕董家主仆連個骨頭渣子都剩不下。

  “別看吳九二年紀小,但她敢想敢干,為了保護董監(jiān)官,寸步不離,不光要學習人類的語言和取火,還指指土地,做出植物生長出來的樣子……”。

  董淳見明白了,她要自己種莊稼。

  從此,烏額人一分為二,一撥跟著吳三四,捕獵、生食、睡鳥窩,另一撥則以吳九二為首,耕種畜牧、建屋筑墻,生活方式越來越向人類靠攏。

  “咱再說董監(jiān)官,兩條腿折了好幾截,已經(jīng)變成了殘廢,官憑符書也丟的丟、破的破,這屬于嚴重失職,回去是要治罪的……”。

  “那他家人呢,不管了?”。

  “他家里沒啥人,爹媽活著的時候,給他娶了門親,是趙魯敬趙大人的千金趙芝蘭,兩人恩恩愛愛,可惜福薄如紙,第二年便死于惡疾”。

  如今的董淳見雖然心存遺憾,卻了無牽掛,加之吳九二把他當父親似的對待,必恭必敬,不免有些感動,決定傾囊相授,權當是報恩了。

  我覺得還有一個原因,無憂草!

  這么重的腿傷,鉆心噬骨的疼痛,必須要用它來緩解一下,結果卻樂在其中,一發(fā)不可收拾。

  由于腳不能沾地,只能側臥著給孩子們講課,他住的那間石屋便叫“半依山宗”。

  別人則尊稱他為“董夫子”。

  那么,沈亮亮所說的“董阿大”應該就是董喜了。

  “吳丑兒是誰?”。

  書里沒有這個人。

  “丑兒,九二?”。

  董師傅反復念了幾遍:“你不覺得這兩個名字很容易搞混嗎?”。

  的確很象,也許我聽錯了。

  “你們老祖呢,他在干什么?”。

  “老祖投軍前就在家里種地養(yǎng)豬,是個好莊稼把式,等天一暖和,董監(jiān)官就讓他帶人去城外開荒,收了糧食,再去遠處的城鎮(zhèn)以貨換貨,豬羊崽子、鹽巴布匹,刨去吃的用的,竟然還有富余……”。

  幾年下來,倉儲充盈,豐衣足食。

  為了讓董淳見擺脫對無憂草的依賴,董喜特地給他釀了兩壇子酒。

  “酒啊……是個好東西,遮臉兒……”。

  俗話說,燈下出美人,其實喝醉了也一樣,那天,恰巧是董淳見亡妻的祭日,他心里苦悶,不知不覺多喝了兩杯,長期得不到宣泄的情感如同火山爆發(fā),抱著吳九二嚎啕大哭。

  書中在此處寫了四個字:……成其好事。

  至于是什么好事,誰成全了誰,哪個先主動的,清醒后的董淳見又是什么反應?只能意會了。

  吳九二知道他很愛自己的前妻,便主動把名字改成了吳芝蘭,這種事情,沒有哪個女人愿意去做,但我認為她的想法很單純,或許是感受到了丈夫對前妻的眷戀和不舍,心生向往,希望他也能這么對待自己。

  董師傅說,倆人相處的還不錯,吳氏家族也在日漸壯大,可吳芝蘭卻發(fā)了愁,照這樣下去,到了第三代就沒地方住了。

  人無遠慮、必有近憂,怎么辦?。

  擴建,整整往外擴張了三四倍,這個立于蠻荒之中的石頭城也第一次有了正式的稱呼。

  什閭城!

  二十五家為一閭,什閭,就是二百五十家,雖說不太好聽,但以每家三口人計,整座城大約能容納七百五十人。

  不少了,這預示著吳氏家族的未來。

  新城完工的那天,吳芝蘭把董淳見背到了城門口,讓他接受族人的禮拜。

  但不是所有人都對他感恩戴德,特別是被仇恨沖昏了頭腦的吳三四。

  “你說她為啥一直不動手?”。

  董師傅賣了個關子。

  “沒機會唄”。

  “有人保護是一方面,主要是她惹不起吳芝蘭”。

  “哦?”。

  我不明白。

  “你知道吳芝蘭的爹是誰嗎?”。

  吳一,吳氏族譜上的第一人,是當時帶領全族逃出大森林的首領。

  被棄荒城后,他決心去尋找更適合居住的地方,卻再也沒有回來。

  “是不是毒癮發(fā)作,死在路上了?”。

  董師傅搖搖頭:“……我記得有幾句話是這么說的,無憂草無根無須,珠生,斷莖可復,食之則抖擻,不食則懶怠,然無性命之虞,有志者,可戒”。

  無憂草的根象顆大圓珠子,采摘的時候,只要不傷到下面,第二天會接著長。

  而它對人體的危害比鶴鳴天葵小多了,還可以戒掉。

  “吳一一去不回,吳氏族人又成了一盤散沙,這時候,得有個人站出來,扛起這面大旗,事實證明,吳芝蘭也確實沒讓他們失望,只是……”。

  “只是什么?”。

  他突然嘆了口氣:“有人臨死也要拉個墊背的”。

  誰要死啦?。

  吳三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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