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寶傷的不輕,雖然是他自己活該,但那副尊容很容易讓人誤會我們是綁票的。
還得給他買個墨鏡,總不能一路都裝瞎子吧。
我們提前下了高速,找了家門診,簡單包扎了一下,就在附近的小旅館住下了。
陶木春把整件事的來龍去脈講了一遍,他這才知道朱永良給自己注射的是圣女基因。
“袁軍這老小子,還騙我們說要找馭鬼珠,姥姥的,他身上才有鬼呢”。
馭鬼珠又是個什么珠?。
大寶說不清楚,只知道和沈鶴鳴有關。
“你最好別單獨行動,跟我們一起走,白衣衛(wèi)正在追蹤有變異體質的生物,要是碰到他們,你罵什么都不管用了”。
“那咱們得快點兒,趕在他頭里回去”
“干嗎?”。
我也不兜圈子:“想給你身后的人報信兒,對吧?”。
“你們要找她,袁軍也要找她,可我答應過人家,不能不講義氣”。
“少裝蒜”。
蘇欣晨“哼”了聲:“信不信?我現(xiàn)在就能把警察叫來”。
“嚇唬我?姐們兒,寶爺摸爬滾打,憑的就是一身軟硬不吃的脾氣”。
他重新戴上了黑鏡,滿臉兇橫:“來呀,縮縮脖子我是你兒子”。
“大寶,你眼睛是不是有毛病,而且越來越厲害,其實咱們才是一樣的人,指不定哪天睜開眼,就會變成怪物”。
陶木春說的很誠懇:“關于那個丹姐,我們不會動她,只想知道是不是朱永良在幕后指使,還有他人在哪兒?”。
“朱永良?”。
大寶一愣:“她跟朱永良一點關系都沒有,唉,我說實話吧,她就是一個想過自己生活的可憐女人”。
兩個月前,這位大哥欠下了高利貸,又被警方通緝,混的是沒地藏、沒地躲,只能喪家犬似的一路流竄。
途經(jīng)山南農場時,又渴又餓,趁著天黑翻過了鐵絲網(wǎng),沒想到農場里竟然有人巡邏,好不容易順了塊臘肉,又被狗發(fā)現(xiàn)了。
他撒腿就跑,鉆進一大片花叢,沒等喘口氣,一股異香撲鼻,全身的血象煮開的水一樣滾燙,胳膊上還長出了黃毛。
大寶掙扎著往前爬,直到眼前金星亂飛,昏死過去。
等醒過來,身邊站著一個身穿白袍的女人,命令其立刻離開,要是被長老們發(fā)現(xiàn),性命不保。
這個女人就是白英烏丹,巴力曾經(jīng)提到過她,但因為伺婆的特殊性,排除了對她的懷疑。
“走了沒多遠,丹姐又把我叫了回去,領到一間小樓附近,讓我爬上二樓,偷聽里面的人說話”。
說話的人是白英巴力和木里族長。
木里對找到肉身菩薩已經(jīng)不抱任何希望,只是叮囑巴力,哪怕肉身找不回來,也要造成能找回來的假象,否則族里人心不穩(wěn),都想要分家。
“白英巴力說這也不能怪族人,為什么他們到手的錢越來越少,藥材生意利潤巨大,農場又在大面積種植,很多人都在算這筆帳”。
原來山南農場還在搞大鍋飯這一套,全體收益充公,再均攤給個人,如果收支對不上,當然會有人質疑。
“那老頭埋怨他不當家不知柴米貴,要管幾百人的吃喝拉撒不是個小數(shù)目,大人要看病,小孩要上學,以及各家各戶的婚喪嫁娶,還抱怨族人眼皮子太淺,就盯著手里的這點利益”。
巴力覺得大家的心情可以理解,人心都是向著自己的,之前已經(jīng)鬧過了一回,那時候,木里也是萬般無奈,被迫訂下十五年的期限。
如果這十五年里找不到肉身菩薩,就按照族人的意思,承包到戶。
怪不得白英氏人要分家,大伙兒辛辛苦苦攢成的蛋糕被人偷吃了一塊,誰樂意啊。
可分了家,木里兩手攥空拳,白衣衛(wèi)怎么辦?。
“巴力不死心,說要再出去試試,雖然只剩下十幾天的時間,但背不住會出現(xiàn)奇跡,我把這一切告訴了丹姐,她想了很久,讓我先藏在地窖里,幾天前,突然給了我一根老參,說不管用什么辦法也要找到袁軍的老婆”。
打聽消息對大寶來說易如反掌,很快弄清了袁軍家的地址,把冉素云偷偷帶進了農場里。
“后來,丹姐用頭巾包了半塊殘玉,讓我和冉素云換成現(xiàn)錢,再找?guī)讉€小兄弟,去老林飯店搶圣女花”。
“她怎么知道巴力在我那兒?”。
“丹姐房間有木里的電話分機,木里不在的時候,丹姐就負責接聽記錄”。
相當于場長秘書。
眼看十五年的期限就要到了,圣女花卻突然開了,白英烏丹害怕回到那個陰冷的圣女洞里,決心過正常人的生活。
“那袁軍為什么找她?”。
“他想弄清楚那塊玉的來歷”。
烏丹拿出來的那塊殘玉,只是半片,一面有慰民兩個陽篆,下書一行小隸:以佑吾嵐。
“袁軍什么手段都用上了,可寶爺不怵這個,甭說丹姐救過我的命,就沖她肯在哥們兒落難的時候拉一把,也不能告訴那老小子”。
大寶把胸脯拍的山響:“我也是混過的,江湖上有一號”。
“還吹呢,打的輕”。
小妹“嗤”的一笑:“有能耐別上我們的車呀”。
“你想過沒有,袁軍怎么知道你的行蹤?”。
“這都怪星子”。
大寶怒不可遏:“誰讓他長了個狗鼻子”。
星子,無名無姓無誕生地無生辰日,與其身世有關的只有掛在襁褓上的一條星形項鏈。
他的童年很悲慘,兩次被人收養(yǎng),又兩次遭人遺棄,以至于長大后性格變得冷漠孤僻,不愿再相信別人。
逃出孤兒院的那年,他才十歲,扒了輛貨車來去了邊疆,替人放牧為生。
“這家伙比警犬還厲害,就怕辣椒和孜然,上個廁所都能把自己熏暈”。
“我記得星子最聽阿依圖黛的話”。
蘇欣晨回憶著:“在孤兒院的時候,整天跟著她”。
“這小子到現(xiàn)在都沒忘了那丑八怪”。
大寶擠眉弄眼:“我問他為什么去邊疆,他居然說在等阿依圖黛,真是個情種”。
阿依圖黛對邊疆很是向往,不止一次的說過,長大了,一定要去那里看一看。
“星子沒等到她,就想出來碰碰運氣,在同益古鎮(zhèn)的時候,他聞到了我的味道,用他的話說,是一種又香又臭的味道”。
同類的味道。
大寶請他吃了飯,然后帶回小旅館,接著出門去找冉素云,半個小時后回來,掏出兩萬塊錢,扔給他五千。
“那天下了陣小雨,冉素云隨手給我拿了件雨衣,不知道為什么,上面有阿依圖黛的血,這家伙趁我睡著,聞著味兒摸到了袁軍家,又去了他工作的林業(yè)站,還別說,阿依圖黛真的在那兒”。
至于袁軍是怎么知道那塊殘玉的,他也沒想明白。
總之,是星子帶著他,在北城開發(fā)區(qū)找到了昏迷的自己。
我懷疑是冉素云露出了馬腳,想要瞞過身邊朝夕相處的人,并不容易。
外面有人敲門,是胖子。
“餓了吧?諸位”。
他臉上堆笑,搓著手:“這里的飯菜看上去還不錯,走吧,吃多少都算我的”。
我們都是實在人,轉眼間點了一桌子,正準備開吃,一個小男孩怯生生的來到身邊:“大哥哥,有人叫我把這個給你”。
是張紙條,一股香水味,上面只有一句話:“速離,白衣衛(wèi)盯上你們了”。
“誰讓你送來的?”。
“一個大姐姐”。
難道是珍景?。
可她現(xiàn)在剛小產,又有孫又東陪著,就是想出來也沒有機會,更何況,白衣衛(wèi)的事情她一無所知。
我給孩子夾了個雞腿:“說清楚點兒,什么樣的姐姐?”。
“她,她騎著輛大摩托,戴著好漂亮的頭盔,已經(jīng)走了”。
頭盔,陳安琪!
這女人的話能信嗎,她能安什么好心?。
蘇欣晨走到門邊看了看,四周無人,只有滿地跑的小雞。
我問陶木春:“走,還是留?”。
“寧可信其有,在不了解他們抓人的目的之前,不能讓小妹冒險,要是動了手,盡量別糾纏,也別傷了人,到了圣女寨還得打交道呢”。
“誰呀,誰呀,這姓白的是什么人,干嗎找你們麻煩?”。
大寶伸著脖子,挨個問。
“是咱們”。
小妹糾正:“從現(xiàn)在起,咱們是拴在一根繩上的螞蚱,要蹦一起蹦”。
沒等我們起身,玻璃門“吱呀”推開,一個戴白皮帽的男人在我們注視中走了進來,手里拿著個小鑷子似的東西,“嗒嗒嗒”上下磕碰著,先是瞟了眼小妹,然后越過蘇欣晨,望向后面的大寶:“你……”。
他用手遙指:“起來,跟我走”。
大寶左看右看,張著嘴:“我呀?”。
“還有你們”。
這次指的是倆女孩兒。
隨著進來的白衣人越來越多,我們越發(fā)不占優(yōu)勢,而那“嗒嗒嗒”的聲音就一直沒停過,象個討厭的老和尚在敲木魚,令人心煩意亂。
“怎么個意思,群毆?。縿e仗著人多欺負人少,有種咱倆一對一”。
“咚”的一支標槍釘在飯桌上,開出一朵腥紅色的花。
“快跑”。
陶木春捂住小妹的口鼻,反腳將座倚踢出去,沖向后門。
一時間場面失去了控制,呼喝聲、怒吼聲、桌椅倒地聲、還有碗碟摔碎的嘩啦聲。
我和胖子不幸撞在了一起,趴在地上就起不來了,恍惚中,看見大寶撲向洶涌而來的白衣人,結果被一張大網(wǎng)纏住,掙扎翻滾,發(fā)出野獸般的吼叫。
后門也有人,手里也有網(wǎng),兜頭罩向女孩兒們。
蘇欣晨擋在姐妹倆身前,又抓又撓,又踢又踹,王八拳掄的密不透風,其中一個人不停的催促同伴:“二哥,生瓜蛋子沒熟,接著招呼呀……”。
話音未落,挨了一下子,蹲在地上。
一支花標應聲斜插在陶木春腳下,被她踢倒,把花輾的粉碎。
再這樣下去,蘇欣晨非變身不可,小妹也難保。
突然“咣啷”一響,幾個小鐵罐破窗而入,在地上滴溜溜亂轉,噴出濃濃的白煙,混雜著一股刺鼻的氣味兒。
整個飯店變成了一個澡堂子,耳邊充斥著劇烈的咳嗽和干嘔。
“嘣嘣嘣”。
象是誰在彈棉花,有人高喊:“……大伙兒小心,……有人放弩箭”。
一個人影閃到身邊,把我架起來:“從廚房走”。
聽聲音,來的是個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