將士們整齊地站在操練場上,寒風中等待有人叫到自己的名字。
“程六?!?p> “到?!?p> “馬俊。”
“到。”
…………
宋小榆負責在旁邊按照姓名把寒衣遞到將士們的手上,領到東西的那一刻,有人歡喜,有人傷情。
“這是你的?!彼涡∮軐⒁粋€弄得嚴嚴實實地包袱遞到了尹洙的面前。
“呀,還有我的?”尹洙驚喜又詫異。
“蕓豆給你的?!?p> 一提到蕓豆,尹洙腦海中便立馬浮現(xiàn)出了那張俏皮可愛的面孔。怎么說他們之間呢……原本他以為只要自己離開后,對方就會把自己忘得干干凈凈。不料,這么多年過去了。對方依然記得自己,還給自己做了棉衣。這一刻,他的內(nèi)心是感動,也是惆悵。
按照軍隊的名冊,他們把寒衣一份一份地發(fā)了下去,卻發(fā)現(xiàn)面前還有一大片沒有領到寒衣的將士。他們身上穿著單薄的衣裳,早已經(jīng)破敗不堪。有的人為了防寒,直接把野草塞進衣服里??雌饋砉墓哪夷业?,也許保暖,卻令人心酸。他們像一棵棵孤獨地胡楊站在寒風之中,用疲憊而渴望地眼神望著前方。那一刻,宋小榆眼角的淚珠終于忍不住落了下來。
晚上,二虎給宋小榆送來晚飯,一個白面饅頭,一碗濃稠的粗糧稀飯,還有一小碟顆粒清晰的花生米。
“小榆,你快趁熱吃。”
“那你們呢?”
“我們一會也吃。”二虎說完便離開了。
宋小榆看著面前還冒著熱氣地食物,輕輕地松了一口氣,便開始吃了起來。她喝了兩口稀飯,便放下了手中的筷子。她想了想,就把白面饅頭放在了盛放花生米的碗里,然后裹住布巾走出了營篷。剛掀開門口的帷幔,一陣夾雜著沙粒的寒風便吹來。她趕緊用袖子護著,然后迎著風走向士兵們聚集的地方。
她看見士兵們蹲在道路的兩邊,啃著發(fā)黑的硬饅頭,吸溜著碗里清湯寡水的“粥”。他們?nèi)褙炞⒌爻两凇懊朗场钡摹白甜B(yǎng)之中”,完全沒有注意到有個人正在向他們走來。他們是誰,又是誰的兒子、丈夫與父親?在這寒風凜冽地冬日里,他們本該吃著妻子做的熱騰騰地飯菜,穿著娘親為自己一針一線縫制的棉衣,抱著自己的孩子躺在溫暖的被窩??上缃竦乃麄?,卻是這樣的過活…………
宋小榆看看自己懷里的白饅頭再看看將士們嘴里啃的東西,內(nèi)心開始翻江倒海起來,不禁鼻子一酸又要落淚了。她多么希望戰(zhàn)爭可以早日結束,她多么希望天下永遠太平,將士們可以回到自己的家,過上普普通通,簡簡單單的生活。
宋小榆走過去,把手里的白饅頭掰成一塊又一塊,然后分別放到路過的將士們的碗里,她又把碗里的花生一粒一粒分了出去。將士們紛紛抬頭好奇地望著面前這個陌生人,他們的沉默和夜晚中風雪的呼嘯聲交織在一起。
寒冷的夜,枕邊依然還是那呼嘯不停地風聲灌耳。而今夜卻不同往常,因為將士們收到了來自遠方家人的惦念和溫暖。
尹洙打開手里的包袱,里面是一雙大小合適的新棉鞋,還有一件縫制細密的棉坎肩。他緊緊抱著這些不遠萬里來到身邊的愛,仔細聞著上面余存的味道,感受著那纖細的指尖曾在上面來回的穿梭,貼在棉服上的臉頰好似在被溫柔地撫摸和親吻……
在軍營滯留的這幾天,宋小榆只能待在帳篷里,她特別想出去幫大家做點什么。但是身為女兒家,她又能為大家做點什么呢?剛開始幾天牛夕和二虎還時常來找她,可是過了幾天,不知道怎么回事,總看不見他們的人影。練兵場上也不見大家訓練,營區(qū)里只有零散的一些士兵在巡邏和站崗。
直到一天夜晚,帳篷外突然鬧哄哄了起來,她趕緊跑出去想看個究竟。當她看見滿身是血的將士被擔架抬著進營區(qū)的時候,嚇得愣在了一邊。很多受傷的士兵都被扔在了一旁,他們痛苦地呻吟著,祈求大夫可以幫他們止痛。一位穿著布衣的老者,正在埋頭搶救有生命危險地將士。施救一個剛結束,他又馬不停蹄地開展對下一個傷員的救治。此時,一位胸口中箭的將士被抬了過來,他的情況看起來不太好,臉色發(fā)白,胸口和嘴里都在不停噴血。
“救,救,我……”將士虛弱地朝四周呼喊,卻沒有人能顧得上他。
宋小榆突然回過神來,然后趕緊沖過去。她跪在中箭士兵的面前,用雙手替對方按住不斷噴血出來的傷口。并安慰對方道:“堅持住,大夫一會就來了?!彼戳丝床贿h處正在替其他人治傷的大夫,再看看面前的將士,心里十分著急。
“別睡,快睜開眼,你會好的。堅持?。 辈还芩涡∮苋绾魏艉昂凸膭顚Ψ?,中箭的將士最后還是慢慢閉上了眼睛。他嘴巴喃喃地好像在呼喚誰,因為聲音太小,周圍又特別吵,根本聽不清。一切地發(fā)生是那么的快,快到,還來不及眨眨眼睛,一個鮮活地生命就這樣離開了人世。宋小榆傻傻地看著面前這個陌生的男人,整個人就像一塊石頭一樣冰冷和無助。
“水,哪里有水?”
耳邊傳來大夫的呼喊。宋小榆立馬清醒過來,她跑出去四處尋找水。
“水……水在哪里?”
尋找了半天,她終于在營區(qū)的炊房里找到了水。宋小榆趕緊用木桶打來半桶水拎到施救的營棚里。
“按住對方,我現(xiàn)在要給對方縫傷口?!贝蠓蛘f。宋小榆“哦”了一聲,來不及思考便上手按住了面前受傷將士的身體。因為沒有麻醉劑,所以大夫只能直接給對方縫補傷口。
縫合的針線生硬地穿進了清醒地血肉里,疼得對方嘶吼了起來,他咬斷了嘴里木棍。宋小榆發(fā)現(xiàn)用手根本按不住對方,于是便將整個身體壓在了對方的身上。但是她感覺自己隨時都可能被掀飛出去。
“你再忍一忍,馬上就縫合好了。”大夫一邊安慰,一邊冷靜地繼續(xù)縫合。最后傷口終于被縫好了,宋小榆整個人也累得癱在了地上。還沒等她喘上兩口氣,她便又起身跑過去協(xié)助大夫替下一個將士處理傷口。
這是宋小榆第一次親身經(jīng)歷真實的邊塞戰(zhàn)斗的生活,每一刻都會深深地刻印在她的心上。
經(jīng)過一整夜地忙碌,不知不覺天已露出了魚白。她已經(jīng)累得快散架了,直接躺在旁邊的草墊上睡了過去。
牛夕蹲下來,靜靜地望著宋小榆熟睡得樣子。他愿意一輩子這樣望著對方。
“小榆,小榆……”牛夕輕輕喚醒了宋小榆?!澳阍趺丛谶@里睡了,快回帳篷里休息吧?!?p> “你受傷了?”醒來之后,宋小榆就發(fā)現(xiàn)牛夕的臉色裂著一條長長的傷口。
“沒事,一點皮外傷而已。”牛夕回答道。
“昨天到底發(fā)生什么事情了?”
牛夕本想簡單描述一下昨晚的情形,但看見宋小榆惶恐地樣子,卻說:“嗨,這都是家常便飯?!?p> 走出營棚,耀眼的陽光灑來,讓人本能地伸出手去擋在眼前。等視覺慢慢適應過來,眼前的世界才漸漸清晰了過來,周圍的一切又如往常一樣正常進行著。昨晚發(fā)生的一切如煙云般虛無縹緲。可是,身上沾染的血跡卻是真實的,它們在告訴自己,現(xiàn)實是殘酷的。
尹洙找到宋小榆說:“宋姑娘,我想跟你說件事情?!?p> “什么?”
“我們這里經(jīng)常打仗,你一個姑娘留在這里不安全。所以我們得送你回去了……”
軍營中不能留女人,這是鐵的規(guī)定。宋小榆來這里已經(jīng)有一段時間了,在這里生活真的有很多不方便的地方。再加上,最近邊關戰(zhàn)況不斷,隨時都可能失去生命。所以,他們不得不勸走宋小榆。宋小榆也是一個明白人,所以什么也沒有說便答應了。
宋小榆即將離開,讓牛夕和二虎萬分的不舍,因為軍中規(guī)定誰也破不了。但是一想到宋小榆獨自回家,他們又開始擔心了起來。走過邊塞之路的人都知道,這一路上的艱難、險阻、不可測算的危險,不是一個有江湖經(jīng)驗的人是無法活著走回去的,更何況她是一個姑娘家。
“哥,你快想想辦法啊。不能讓小榆一個人回去,道這么遠,要是路上遇到什么,那誰保護她???”二虎說?!鞍パ剑?,你到是說話啊?!?p> “哎呀,你別吵吵了行嗎?我現(xiàn)在也煩著呢?!迸Oψ诘厣?,發(fā)愁地直撓頭。
“反正不能讓小榆自己回去?!倍⒄f。
“你說不讓小榆自己回去,難道你送她啊?你行嗎?”牛夕反問一句到是把二虎給問住了。
“現(xiàn)在這個局勢,軍中正是缺人的時候,也是沒有辦法的事情啊。”牛夕說得如此理智,其實他心里卻別二虎更加的著急。一方面,他希望宋小榆可以離開這個危險的地方。另一方面,他又希望對方可以留下來,這樣他就可以天天看見對方。
“不能讓小榆自己回去。難不成,真的讓小榆留在營區(qū)跟我們一樣當兵???”二虎自言自語的說道。
突然牛夕好像想到了什么,只見他從地上蹦了起來,說:“我現(xiàn)在有一個大膽的想法,想不想聽?”
二虎質(zhì)疑地看了看牛夕,什么也沒有說。
牛夕將嘴巴湊近二虎的耳邊,然后嘀嘀咕咕地說了起來。二虎一聽,立馬搖頭擺手。
“哥,這肯定不行。難不成,你想被軍法處置嗎?”
“死就死,反正我不會讓小榆自己離開的!”牛夕說完,便轉(zhuǎn)身離開了。
離別的日子,終究還是到了。按照計劃,牛夕和二虎應該負責把宋小榆送到比較安全的沙川縣,然后再回到營區(qū)。可是,這倆人剛離開營區(qū)不久,便帶著宋小榆拐彎去了另外一個方向。
“咦,不對啊。我們是不是走錯路了?”宋小榆問。
面前倆人不說話,架著馬車繼續(xù)往前趕。
“喂,你們要帶我去哪兒?。俊彼涡∮軉?。
突然,馬車在馬兒的嘶鳴聲中停了下來,急剎車的那一瞬間,差點把宋小榆晃下去。
“小榆,如果讓你留下,你愿意嗎?”牛夕問。其實,牛夕內(nèi)心期待的獨白是說:小榆,你愿意為了我留下嗎?
這一個問題把宋小榆給問住了,她愣在那里看著面前的兩個伙伴,一時間說不出話來。她想過自己回去的路上會遇上的種種困難,卻從未想過讓自己留下來。
“小榆,其實,我們都挺擔心你自己一個人回去的。路上萬一遇到強盜什么的,你一個人怎么應付得過來?!倍⒄f。
宋小榆低著頭,她不是沒有想過這個問題。來時經(jīng)歷的那些遭遇,讓她刻骨銘心。此刻,她不知道該說什么,更不知道該如何選擇。
“小榆,我們想到一個辦法,可以讓你不用回去?!倍⒄f。
宋小榆一臉迷茫地看著大家。
“你放心,肯定不會讓你跟我們一樣行軍打仗,你會很安全,我們也會保護好你的。眼下,我們一是抽不開身,等過了這段時間,到時候,我們會想辦法將你安全送回家的。”
“如果,可以跟你們在一起,我愿意留下?!彼涡∮苷f。
“好,收到。接下來,你只要按照我們的想法來做就行?!?p> 依然滿臉疑惑地宋小榆看著面前的兩個大男孩,不知道該說什么。但是她對他們始終是充滿信任的。
在牛夕和二虎的要求下,宋小榆換上了一身男人的衣服,為了讓自己顯得壯實一些,她不得不再往自己的衣服里塞上一些填充物。就這樣,宋小榆又在伙伴的陪同下回到了營區(qū)。只不過,這一次他們特意選擇了晚上換崗的時候回去,這樣就不會被人發(fā)現(xiàn)了。
牛夕和二虎把宋小榆帶到了營區(qū)的炊房里。里面有一個衣衫襤褸的糟老頭正佝僂著背跪在地上撿地上的粟米粒。
“喂,老丁頭,尹校尉讓我們給你派個助手。以后你做飯就省心了?!迸Oγ媲暗睦喜f。見對方?jīng)]有吱聲,二虎也沒有多說什么。
“聽見了嗎?老丁頭?!倍⒆哌^去大聲朝對方喊道。
“那么大聲說話干什么,我又沒聾?!崩喜K于開口說了一句話,他并沒有抬頭看大家,而是繼續(xù)低頭撿地上的粟米粒。
“那行。你知道了就行。不過,我可告訴你,那些重活不能讓她干啊,她只能做一些輕巧的活?!迸O诟赖?。
“行了,小……”二虎差點喊出“小榆”兩個字,意識到問題后,他立馬改口說:“喂,宋福,你以后就跟著老丁頭好好干啊?!闭f完,二虎和牛夕便給宋小榆使了一個眼色,就離開了。
宋小榆站在原地看了看依然跪在地上撿粟米粒的老丁頭,她還不太適應現(xiàn)在這身裝扮以及現(xiàn)在的新角色。但是,為了盡快融入環(huán)境,她趕緊走過去蹲下來一起撿地上的糧食。她伸手出去的那一刻,老丁頭看著那雙纖纖細手便馬上識破了對方的“特殊”身份。但是,他卻一聲未吭。
讓宋小榆感到吃驚的是,面前這個圍著灶頭忙活的老伯竟然是那晚和自己一起搶救將士的大夫!她不知道是大夫做了廚子,還是廚子做了大夫。總之,面前的發(fā)生讓她從另外一面窺見到了戰(zhàn)爭的殘酷。撿完地上的糧食,老丁頭吃力地從地上爬了起來,也許是因為剛才跪得太久的原因,他走路是一瘸一拐的。
宋小榆住在炊事房旁邊的茅草屋里,這里沒人打擾她,晚上她也可以像個女人一樣睡在自己的床上。
天還未明,她便趕緊起床,穿好衣服來到了炊房里。此時,老丁頭已經(jīng)開始忙活了起來,他正在往大水缸里倒水。
“丁師父,讓我來吧?!彼涡∮茏哌^去說道。丁老頭第一次聽有人這樣稱呼自己,還是不自然地愣了兩秒。他什么也沒說,直接把手里的水桶放到了地方,然后就轉(zhuǎn)身去生火為將士們做早飯了。
根據(jù)老丁頭描述,在營區(qū)外面的一片廢墟中,一棵胡楊旁宋小榆找到了一口井。她把繩子的一頭牢牢地系在木頭把上,然后抓住繩子的另一頭,只聽啪的一聲水桶被扔進了井中。很快,她便從井中打上來一桶水。她經(jīng)常在家干這樣的事情,自然輕車熟路。
轉(zhuǎn)眼間已是陽春三月,這里雖然沒有冬天的嚴寒,但是風沙卻依舊不斷。漫天的黃沙,看不見一丁點綠色。宋小榆忍不住想念起了榆樹村的家……
宋小榆想起自己出門之前,從家?guī)淼姆N子。于是,她就想要種一些菜出來,可是大漠的環(huán)境和中原太不一樣,這里常年天干,土壤松散,哪里有條件種呢。她思來想去好幾天,最后決定還是想要嘗試種一種,萬一成功了呢。于是,她來到營區(qū)外的那片廢區(qū)。她在這里找到了第二口井,好了,水源有了。她又把一間廢棄地房屋重新收拾了一翻,借助還未被風沙完全侵蝕磨平的墻壁以及木頭和干草,她重新搭建了一個屋棚,這樣一個簡易的菜園就建好了。她在大漠驚喜地找到了土,然后驅(qū)車運了回來。就這樣,宋小榆開始在大漠深處嘗試種菜了!
每天早上,她起床的第一件事,就是跑到菜棚來看看自己種的菜。日子一天又一天過去,有一天她像平常一樣去巡邏自己的菜地。發(fā)現(xiàn),土里竟然冒出了幾個綠色的小腦袋。讓她激動得跳了起來,她拉牛夕和二虎來看自己的勞動成果,大家都對此贊不絕口。又個過去了十天,原來的小嫩芽又長高了很多。它們在宋小榆的辛勤澆灌下,逐漸茁壯成長了起來。
有一天,宋小榆抱回來一大把綠油油地青菜回來。有士兵驚訝地喊道:“這是什么草?是從哪里找到的?”
老丁頭也感到十分的詫異。他在這大漠上生活了幾十年,也從未見過這樣的草。
晚飯還是如往常那樣,黑饅頭加稀粥,當他們一口咬下去的時候,發(fā)現(xiàn)里面竟然有餡兒。有個小戰(zhàn)士惶恐地大喊道:“不好,我把草吃進了肚子里?!倍旱么蠹夜笮ζ饋怼J卟损W的饅頭,這是大漠上特殊環(huán)境下誕生的新食物,也是新希望的誕生。
這一天,尹洙送一個受傷的士兵過來找老丁頭幫忙包扎傷口。站在旁邊無事的尹洙對老丁頭調(diào)侃道:“老丁頭,你最近做飯的花樣好像多了啊,味道也不錯。將士們都夸你有辦法,竟然讓大家吃上了青菜?!?p> 低著頭正認真為士兵包扎傷口的老丁頭,聽到尹洙這話,隨口一說:“嗨,那還不是尹校尉的功勞。”
尹洙聽出老丁頭的口氣,說:“我可是真心夸你呢?”
“我也是實話實說?!?p> 老丁頭吐出一句話,讓尹洙心里有一些不爽。但是他很快壓下心中的情緒,笑著對對方說:“老丁頭,我知道你為大家做飯,還要兼顧做其他事情,非常辛苦。要不我給你再安排一個人來幫幫忙?”
“幫忙?”老丁頭抬頭瞟了一眼尹洙,冷冷的說:“是啊,我人老了,不中用了,比不上那些小年輕了?!?p> 老丁頭戎馬一身,生在戰(zhàn)場,活在戰(zhàn)場。他曾經(jīng)說自己死也要葬在戰(zhàn)場。曾經(jīng)無數(shù)次,將軍勸他歸家??上В缫呀?jīng)無家可歸的他該去哪兒呢?他戀著這個地方,并許下承諾要一輩子守在這里?!八胃!钡牡絹?,讓他感覺到了危機感。他也一度質(zhì)疑自己,或許自己真的老了,這里不需要他了,所以才會找一個年輕人來接替自己的工作。
“哎,老丁頭!你怎么說這樣的話?”
說話間,尹洙這才發(fā)現(xiàn)在炊事房的一角有一個身材古怪的士兵正在炊事房的一角忙碌著。他遠遠地端詳面前這個廚子的背影,心想,炊事房什么時候多了一個人?他又看了看面前的老丁頭,好像明白了剛才老丁頭為什么會說那些怪氣的話。
尹洙悄悄走過去,站在那個士兵的身后,隨后用手拍了對方一下。此時正沉浸在和面的宋小榆因為受驚,本能地扭過頭去。當她看見尹洙站在自己面前的時候,又在原來的基礎上嚇了一大跳,她迅速把頭又扭了回去,此時的她渾身都是冷汗。
“喂,你叫什么名字?什么時候來這里的?”尹洙問。
宋小榆嚇得腦海一片空白,不知道該說什么為好。她擔心自己的身份暴露后,會給牛夕和二虎遭來麻煩??上?,紙永遠是保不住火的。身為一名職業(yè)軍人,面對面前這一舉動怎么不產(chǎn)生懷疑呢。他粗暴地將宋小榆一把擰了過來,一看,他自己卻嚇了一跳。
“宋……”尹洙差點喊出來。
牛夕和二虎被尹洙叫了過去,他們跪在尹洙面前,等待上級領導地發(fā)配。尹洙痛批他們一頓后,氣得來回踱步。軍中規(guī)定誰都知道,這種私自藏人的行為可是“重罪”。面對軍規(guī),尹洙不能無視,面對面前出生入死的兄弟,他又下不了這個狠心。就在他左右為難的時候,老丁頭走了進來,他看了看跪在地上牛夕和二虎,又看了看面前的尹洙,什么也沒有說。
“老丁頭,你這個時候跑過來干什么?別給我添亂了?!币ㄕf。
“尹校尉,我不是來給他們求情的。”
老丁頭這么一說,二虎心里便開始大罵面前這個老東西,心想,這個老家伙一定會給他們加一把火,讓自己死無葬身之地。
“論職位,你是將,我是兵,我該聽你的。論從軍年齡,說來我也是在戰(zhàn)場上混了幾十年的老兵,也算是你的前輩。”老丁頭說。
“老丁頭,你說這些干什么?”尹洙不耐煩地說。
“尹校尉,可否給老夫一個面子,跟我出去一下?”老丁頭說。
尹洙不解地看著對方,心想,這是要演哪一出?但是,他最后還是同意了。他跟隨老丁頭出了營區(qū),來到附近的廢墟地段。
“老丁頭,有什么話就快說!”
“我沒什么話跟你說?!?p> 尹洙一聽,頓時火冒三丈,他大聲吼道:“你沒話跟我說,帶我來這里干什么?”
“一會你就知道了?!崩隙☆^說著便走進了雜亂地廢墟中心。
尹洙安奈住性子,無奈地跟了過去。當老丁頭掀開一堆干草的時候,眼前的一幕讓尹洙驚呆了。在寸草不生的大漠之中,他竟然看見了鮮活地青色!那是從土里冒出來的一株株俏皮可愛的綠油菜。它們是怎么來到這里的?那一刻,他眼中閃現(xiàn)出了淚光,因為他看到了生命。
“上次你不是問我,饅頭里怎么會有菜?都是從這里來的?!?p> 此刻,已經(jīng)不用老丁頭再多說什么,尹洙全明白了。
宋小榆背著包袱,獨自行走在蒼涼的荒漠之中。從早晨到現(xiàn)在,她已經(jīng)馬不停蹄地行走了幾十里路了,眼前依舊是一望無際的沙丘。
此時遠方一個人踏著翻滾的塵煙騎馬奔騰而來。宋小榆趕緊往路邊站,好給對方讓出道來,因為塵土太多,她不得不用布捂住自己的臉,防止黃土進了眼。
“宋姑娘……”
尹洙從馬背上翻跳下來。
“宋姑娘?!?p> “尹校尉?”
“我想請你幫個忙。”
最后,宋小榆跟尹洙回到了營區(qū)。
自從宋小榆“正式”成為炊事房的一名炊事員之后,軍營里的伙食大大改變,雖然將士們每天依然面臨著食不果腹的日子,但是每天吃進口里的味道總會讓他們充滿激情和活動。為了讓將士們吃到更多的蔬菜,宋小榆又在廢墟中開辟出第二塊、第三塊菜地。就這樣,她源源不斷地創(chuàng)造出新鮮的食材,大大改善了將士們的生活。而“宋福”也成為將士們公認的“福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