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一段時間,每天都有人到五嫂魚羹店來鬧事,讓魚羹店無法正常營業(yè)。宋五嫂本以為這些人鬧幾天就完事了。沒想到,對方還挺執(zhí)著,每天準時來五嫂魚羹店“上班”。這就讓宋五嫂發(fā)了愁,這些人要是一直這樣鬧下去,自己就得喝西北風去。宋五嫂開始找人打點相關(guān)的人,奈何官府的人只是過來和和稀泥,他們對此睜一眼閉一只眼。宋五嫂想不明白,自己到底得罪了京城的什么人?是隔壁同臺競爭的食店?是某個沒有伺候好的達官貴族?想來想去,她都沒有一個定論。
從那群男人們的著裝上來判斷,宋小榆知道,這些人是都南青派來的。她已經(jīng)嘗到了都南青對自己的威脅。只是,她沒有想到,這會牽扯到五嫂魚羹店,影響這里生活的每一個人……
局勢就這樣一直僵持著,看著旁邊“劉姐魚羹店”的食客越來越多,宋五嫂心里也挺著急的。有一天這些堵門的大老爺突然奇怪地消失了,迎來的是都府向他們下達的一份命令,要求每天五更天往都府送一碗不熱不冷,不咸不淡,不稀不稠的魚羹。而這個派送員指定是宋小榆!宋小榆當然義無反顧地接了這個活,誰讓她惹了京都的大公子呢。
第一次,都少爺什么也沒有說就直接當著宋小榆的面把一碗白花花地魚羹倒在了地上。對于從小生活在資源匱乏環(huán)境下的宋小榆而言,這就是對勞動者最大的羞辱!
第二次,都少爺只用指尖輕輕觸碰了一下碗邊,說“太燙”。于是,一碗魚羹就被無情地倒在了地上。
第三次,都少爺覺得魚羹太涼,一氣之下,又摔了碗。
第四次,第五次,第六次…………
當有的人還活在習慣中時,有的人卻已經(jīng)蛻變成了蝴蝶。
有一次,天空下起了傾盆大雨,為了讓盒里的魚羹不被雨淋著。宋小榆就讓手中的傘全部遮在了盒子上。而自己卻全身淋在了雨里。
“少爺,那位姑娘把魚羹送來了?!?p> “讓她在外面等著吧。”
就這樣,因為都少爺?shù)囊痪湓?,宋小榆就站在雨中足足等了一個時辰。這一天,也許是老天開恩,都少爺把一整碗魚羹都喝光了。
以后,都少爺每天醒來的第一句話,就是:“來人,把魚羹端上來。”
有一天,都少爺按照平時的時刻起床。
“少爺,您醒了?!毖诀咝∫糈s緊上前來伺候。
“去,把魚羹端來。”
“是。”
都南青剛喝了兩口,便一氣之下將碗摔在了地上。屋里的丫鬟們見狀,趕緊跪在地上不敢吱聲。
“今天的魚羹味道不對!快去,把那人給我叫進來!”
“少爺,今天送魚羹的那位宋姑娘沒有來?!?p> “沒來?那這碗魚羹是誰送來的?”
“好像是一個叫大壯的人送來?!?p> “什么?”都南青一聽,頓時氣竄腦門,“好呀,這個宋小榆是要反了啊。剛伺候沒幾天,就要當逃兵了。那我應(yīng)該好好調(diào)教一下。”
“少爺,那個叫大壯的人說,宋姑娘病了?!?p> “病了?哼,想當逃兵,也不找一個合適的理由!”
話說,這一天宋小榆確實病了,而且病得不輕。那日冒雨送魚羹時,正值她的生理期,淋了一身的雨,又受了風寒,當天夜里她就高燒不退。
宋小榆離開了五嫂魚羹店,雖然宋五嫂和大壯十分不舍,但是為了不拖累大家,她還是毅然做出了決定。為了擴大自己被招工的可能性,她再次換上宋安的衣服,每天站在街角臨時工散居的地方等待工作的降臨。
宋小榆也遇到過一些好心人,給她銀兩送她吃的,她都拒絕了。她一直堅信自己是有能力去找一份工作養(yǎng)活自己的,并不需要別人幫助。就是帶著這份耿勁,她再一次走上了自強不息,拼搏奮斗的道路。
她給別人當過花藝工,在包子鋪幫忙賣過包子,做過酒坊的雜役,為了獲得更多工錢,她又到貨場去做了搬運工。她畢竟還是一個弱女子,怎么拼命地干還是不如一個男人,到頭來還把自己身上弄得哪兒都是傷。宋安看著女兒每天如此辛勞,內(nèi)心心痛又內(nèi)疚。雖然自己干不了重活,也從來沒有閑下來,他有時候幫房東干點雜活,有時候幫別人做個手工活,總之有什么活,他就做什么活。
最近,宋小榆發(fā)現(xiàn)了一個掙錢快又多的美差——送外賣。沒錯,你沒聽錯,其實在幾千年前,在高度發(fā)達的宋朝就已經(jīng)有相當現(xiàn)代化的送外賣行業(yè)。只不過,那時送外賣不叫送外賣,送外賣的人也不叫外賣小哥。在那個時代,雖然沒有網(wǎng)絡(luò)下單點餐,卻有不少可以使喚的跑腿人。如果你想吃哪家的糕點,家常菜或是面食,只需要在路邊隨手召喚一個掛牌打活的下人,跑跑腿,在家便能很快嘗到那一口令人心醉的美味佳肴。
京都城送外賣的活一度被當?shù)氐男欣蠅艛啵越诌呎灸_的臨時工就沒有那么容易獲得機會來掙這種快錢。但是京都畢竟還是太大,有錢有勢地人到處都是,難免會臨時托人跑跑腿的。如果哪個幸運兒突然被某個大佬欽點,光跑路費就足夠他一個月的開銷了。所以,一直有人追捧這種暴利行業(yè),而且經(jīng)久不衰。這就為很多無業(yè)游民創(chuàng)造了生存的機會。當然不是誰都能做“外賣跑腿員”的,要做到精準無誤,那必須要對整個京都城的布局、商鋪位置了解很清楚。不然,即使機會降臨,自己不識路,那也白搭。對于初出茅廬的宋小榆而言,這無疑是一個難啃的骨頭。她要怎樣做才能快速掌握這門技能呢?
這一天,宋小榆像往常一樣,和一群無業(yè)游民站在街角等待機會的降臨。他們的眼睛時刻盯著來往的人群,一旦有人走來,他們便迫不及待地起身,準備去“搶”面前的機會。
“喂,誰愿意去北城區(qū)的羊飯鋪給我買一份羊飯回來?”一個男子走來說。頓時,無數(shù)個人站了起來。
“給多少錢???”其中一個人問。
“二十文錢,如何?”
“北城區(qū)那么遠,才給這么點跑路錢,不劃算?!庇腥肃止镜?。
“一份羊飯才多少錢,我要是多給了,還不如自己走一趟呢。”
“那您自己去吧。”
一時間,剛才站過來的人們又紛紛散開了。他們重新蹲在街角,漠視著到來的這單生意。
“呵,你們這些人,還挑三揀四的。不愿意去拉倒,總有人肯去!”
“我?!彼涡∮苷酒饋碚f,大家都用異樣的眼光看著她。有人嘀咕道:“這人是不是傻?”
“你?”
“我,可以嗎?”
“這是羊飯錢,跑路費等你回來了再給?!蹦凶诱f著,便將手里的幾個銀錢遞到了宋小榆的手里。接過銀錢的那一刻,宋小榆就開始后悔了,她哪知道北城區(qū)的羊飯鋪在哪里,按照自己現(xiàn)在這個速度去尋找,那不得到天黑?。?p> 往北城區(qū)的路上,宋小榆感覺背后好像有什么東西緊跟著自己,當她加快腳步的時候,那個東西也加快腳步。當她放慢速度的時候,那個東西好像也放慢了速度。當她停下來的時候,背后的東西也好像停了下來??墒?,當她扭過頭來看時,卻發(fā)現(xiàn)什么也沒有。但是,那個東西就像鬼影一樣緊跟在自己的身后,甩也甩不掉。青天白日的,這也太嚇人了!
宋小榆終于開始反擊了。她故意拐進一個巷子,然后快速藏了起來,這才看清了那個“鬼影”的樣子。
“喂,你干嘛跟著我?”宋小榆生氣地朝對方喊道。
眼前不是別人,而是那個臟小孩。
“我又沒有跟著你?”臟小孩說。
“那你先走?!?p> “走就走,我可是要去北城區(qū)羊飯鋪的,一會你可別跟著我?!?p> 宋小榆一聽,眼前一亮,一把抓住臟小孩,追問道:“你知道羊飯鋪在哪兒?”
“當然知道。我不僅知道羊飯鋪在哪兒,我還知道南城區(qū)有曹婆婆肉餅鋪、東城區(qū)有李四茶食店、西城區(qū)有王樓山洞梅花包子鋪子呢。”
“那你知道五嫂魚羹店在哪里?”
“當然知道,就在北城區(qū)的同家巷邊上。旁邊還有一家‘劉姐魚羹店’呢。”
宋小榆一聽,頓時心花怒放,面前不就是有一個熟知京都城各個角落的活地圖嗎?
“那你帶我去北城區(qū)的羊飯鋪?!彼涡∮軐εK小孩說。
“跑路費我們平分?!?p> “沒問題?!?p> 果不其然,在臟小孩的帶領(lǐng)下,宋小榆很快就買到了羊飯,任務(wù)順利完成后,她如期得到了二十文錢。在之后的幾單活里,宋小榆主要負責“搶活”,臟小孩負責帶路。兩個人就如此愉快地達成了協(xié)議,成為了合作伙伴。
忙活了一天,兩人坐下來算一算這一天的收獲,一共一百五十一個銀錢,這比搬貨掙得多多了。
“走,我請你吃包子去。”
坐在河邊,兩人開心地啃起了手中的包子。宋小榆一個包子還沒吃完,臟小孩就已經(jīng)吃完了第四個包子。最后,紙袋中的所有包子都被臟小孩吃光了。宋小榆看了看手里那半個包子,直接遞到了臟小孩的面前。臟小孩毫不客氣地抓過,全部塞到了嘴里。
“慢點吃,小心別噎著?!彼涡∮車诟赖?。
看著臟小孩滿足地舔舐著每根手指,宋小榆忍不住笑了起來。
“你叫什么名字?”宋小榆問。
“小口袋。”
“我知道,我是問你的姓名?!?p> “我沒有?!?p> “那你爹娘呢?”
“他們死了?!?p> 沉浸,死一般地灰靜。
“都是他們自找的,非得要去山上找什么寶物,結(jié)果被一群山賊給活活砍死了?!毙】诖诿枋鲞@段經(jīng)歷時,他顯得十分平靜與冷漠,好像這一切并未發(fā)生在自己的身上。
“那你這些年是怎么過的呢?”宋小榆還是忍不住問了起來。
“就那樣唄?!痹谛】诖匮劾?,她看到了平淡和堅毅。相比之下,自己是多么地幸福。
“之前那幾個男孩是誰?他們?yōu)槭裁匆獑柲阋X?”
“去他娘的,都是一群無賴,看我一個人,好欺負。跟他們打賭輸了一次,回回都找我要東西。等我長大了,學了絕世武功,一定要好好教訓他們!”
“不用等長大以后,從現(xiàn)在開始,你就跟著姐混,姐罩著你,怎么樣?”宋小榆調(diào)侃地說道。
“你?”小口袋用質(zhì)疑地眼光看著對方。
“怎么,你覺得我不行???”
“嗯?!?p> “我的力氣可能沒有那些人大,但是,我有一個法寶,回回都能幫助我?!?p> “什么?”小口袋好奇地問。
“跑!”
兩人互相看了看,頓時哈哈大笑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