街道上，牛肉面小攤。

　　李夫人買了茶油回來后。

　　李員外要涂抹，李淮仁又一直熟睡未醒。

　　恭芷七和楚冬荏不便久留打擾，決定先回客棧商議。

　　回客棧的路上，恭芷七突然想吃牛肉面，兩人便來到上次的牛肉面小攤。

　　點了兩碗牛肉面，專心坐著等面條，恭芷七微微仰望著天空，神情專注。

　　楚冬荏朝她目光仰望的方向看了眼，天空除了幾朵白云，并沒用任何吸引人之處。

　　“你在看什么呢？”

　　恭芷七依然目不轉睛盯著虛空，“看病情?！?p>　　“哦？”楚冬荏有些詫異，“能否和我說說看？”

　　恭芷七從桌上竹筒里挑了一根筷子，指著蔚藍的天空的某一點。

　　“就像我爹說的，怪病皆生于痰。”

　　拿著手里的筷子做筆，以剛才的點為中心，朝四周劃線。

　　“痰病有十，風痰、寒痰、濕痰、熱痰、郁痰、氣痰、食痰、酒痰、驚痰、虛痰。李淮仁得病之前，是在壽宴之后，飲食不消，易與痰結而成食痰。以當時壽宴上的情況，難免會有氣郁結胸腹，則有郁痰，氣痰。病發(fā)前與李員外爭執(zhí)不休，惶恐之余，易成驚痰?！?p>　　恭芷七說倒這里，雁大娘正端了碗牛肉面上前，楚冬荏微微搖手，示意不用打擾她。

　　恭芷七繼續(xù)拿著筷子在半空指指點點。

　　旁人看的是一頭霧水，不明所以。

　　只有楚冬荏看的津津有味。

　　大概也只有他，才能看懂恭芷七心里的那張分析圖。

　　“李淮仁雖有痰癥，但嫌少咯痰，火痰郁于心肺，久則稠粘難咯。咽干口燥。而驚痰易成塊伏于胸腹，痰火交結，蒙蔽心竅，易致癲狂?！?p>　　說到此處，恭芷七突然垂下手里的筷子，神情里比往日多了一份深沉。

　　“如此分析，李淮仁痰癥無疑......路上你給我看的那些藥方，往日大夫開的藥，也多有對癥處方。其中有張方子，開的乃是治痰飲的經(jīng)典方劑：‘苓桂術甘湯’，為何會沒有起色呢？”

　　楚冬荏也暗自思忖道，“會不會是李淮仁之前還有其它舊疾在身？”

　　恭芷七搖搖頭，“這些我仔細問過李夫人，發(fā)病以前，李淮仁都健健康康，身體無恙?！?p>　　隔壁桌來坐下一粗獷壯漢，“老板，來碗牛肉面！你這有沒有水喝，渴死我了?！?p>　　“有有有！”雁大娘端來一碗水。

　　水還沒放在桌上，粗獷壯漢就迫不及待端過碗來，一飲而盡。

　　恭芷七看著這一幕，腦海里突然浮現(xiàn)今日李淮仁打落在地上的水。

　　眼神里光芒流轉，正試圖撥開那層層迷霧。

　　突然想到了什么，恭芷七有些興奮的握住楚冬荏放在桌上的手背。

　　“我有一個推測?！?p>　　楚冬荏看了眼被握住的手，微微笑道，“還請郎中多多指教?！?p>　　“口渴要喝水，是身體的本能反應，李夫人說之前李淮仁喝太多中藥，喝到對碗產(chǎn)生了抗拒，一聞到藥味就容易癲狂，連喝水都會常常摔碗。今日李淮仁喊著口渴要喝水，李夫人給他端來水，剛喝了一口，就厭棄扔碗了。”

　　恭芷七越說思路越清晰，“我們習慣性，把他這種舉動看作和平時一樣舉止失常的行為，但如果反過來，這不是舉止失常的行為，而是身體的本能反應呢？”

　　楚冬荏快速理了一遍恭芷七的話，簡單總結了這個癥狀，“你的意思是，他雖口渴卻不欲飲水？”

　　“沒錯！”恭芷七縮回手，坐的端正筆直，給楚冬荏豎起一個大拇指，“和你聊天，真是省心！”

　　看著那贊賞的大拇指，楚冬荏會心一笑。

　　恭芷七繼續(xù)分析道，“你也知道，有些疾病，脈象不能完全顯現(xiàn)，甚至還可能是假脈。所有疾病，也不一定完全反應在身體表面。我們很難直觀看全。所以需要望聞問切，四診齊全，才好辯證。如今李淮仁的病情，他自身無法清晰準確的表達，我們只能溝通觀察。從他口渴不欲飲這個表現(xiàn)，我有一個新的推測。”

　　恭芷七故作神秘的停頓。

　　沒想到楚冬荏直接接話道，“你推測他身體里有瘀血？”

　　“呀！”恭芷七盯著楚冬荏那張淡定清秀的臉龐仔細打量，“要不我怎么說，若是你也在江湖行醫(yī)，一定會搶光我的飯碗呢?！?p>　　“沒事，我會把賺的銀子都給你?！?p>　　恭芷七只當這家伙越來越會開玩笑了，爽朗笑道，“好，一言為定啊！賺的銀子全給我，哈哈哈~有點餓了，咱們先吃面吧!”

　　兩人拿著筷子，有點無從下手。

　　“這面有點粘住了......”恭芷七戳了戳面團。

　　雁大娘眼尖耳靈，忙走上前來伸手拿碗，“郎中，我給你們重新下兩碗面吧?！?p>　　恭芷七抓緊碗，連連搖頭，“不用不用，能吃！反正吃進肚子里也是粘在一起，早晚的事~”

　　楚冬荏禮貌的點點頭，示意也不用換了。

　　“那行吧，你倆慢慢吃，這碗面，照舊不收錢，我們請你?！?p>　　恭芷七客氣道，“那怎么行，開門做生意，就得賺錢才行。上次已經(jīng)請過客了，以后都得收錢，不然我下次可不敢?guī)笥褋砹??！?p>　　雁大娘呵呵笑道，“既然郎中這么說，那行，大不了我每次給郎中多加點牛肉！”

　　恭芷七點頭笑道，“這個可以有?！?p>　　兩人吃完了面條。

　　楚冬荏放下筷子，“你先回客棧休息吧，你推測李淮仁體內(nèi)有瘀血，那他就應該曾經(jīng)受過撞擊，我回去再仔細打探一下?！?p>　　“也好，我正好買點藥材回去。晚點客棧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