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火光沉寂,爆炸消散,黑暗圍墻中,只剩下一道暗紅色身影。
時遷所化身的巨獸受到爆炸影響,體態(tài)受損,但爆炸結(jié)束,殘缺的部分又重新修補完整,只是體形小了不少。
暗紅色的光芒悄然在巨獸心口凝聚,爆炸停歇的一剎那,一道血柱沖向距離最近的一道黑墻。
他要逃跑。
時遷知曉,眼前的東西是無可戰(zhàn)勝的存在,他唯一能做的就是,全力逃脫。
血柱看似像攻擊,實際上里面攜帶的是他的心臟。
只要能夠穿透黑色墻體,那他就能瞞天過海,悄無聲息的離開。
然而,無論時遷這次凝聚的攻擊有多么強大,當接觸黑色物質(zhì)時,皆化為無形無影的虛無,像是進入了另外一個維度,沒有驚起半點浪花。
無盡黑色物質(zhì)從前面伸出,從各個方向抓住了血色巨獸。
這一秒,黑色巨獸就像是蜘蛛網(wǎng)中的獵物,命運早已注定。
不?。。。?!
時遷絕望喊叫,黑色物質(zhì)塌陷,直接將血色巨獸吞噬干凈。
平原再次恢復(fù)了往日的寂靜與昏暗,只是比往常多了一個黑色的泥人。
黑色泥人緩緩扭頭,看了眼‘末日號’墜毀的方向。
黑色波紋激蕩而過,長達幾公里的殘骸瞬間被泯滅成空。
黑色泥人忽然邁開了腳步,走向納特所在位置。
每用腳走一步,他的身體就凝實清楚一分,慢慢地,他的五官輪廓變得分明,體表也變成了光滑的外表皮膚質(zhì)。
緊接著,他體表的色彩開始變化,化出了肉紅色肌膚,淡紅色嘴唇,以及黑白分明的雙眼。
王一塵再次變成了自己的模樣。
只是,他的眼睛失去了往日的光澤,取而代之的是無盡悲傷。
他故意選擇用雙腿走過數(shù)十公里,到達納特身邊,仿佛只有這樣,才能延緩他已經(jīng)失去納特的事實。
可距離終歸是有限的,心靈卻隔著永無止境。
王一塵來到納特身邊,癱坐在地,緩緩拉起納特僵硬的身體緊緊擁入懷。
“?。。。。?!”
他痛苦嘶吼,聲音是那般的撕心裂肺。
納特的心臟還跳動著,但是她永遠醒不過來了。
特殊的電磁波與納特大腦內(nèi)預(yù)設(shè)的頻率產(chǎn)生共鳴,徹底損毀了她的大腦,現(xiàn)在的納特,只是個永遠沒有意識的活死人。
王一塵沒有怨恨過納特的背叛,因為那些發(fā)生的事根本不是她的本意。
無論是大腦被動過手腳、滿心是他的納特,還是冰冷高傲、一心為科學(xué)風(fēng)險的納特,都是他心愛的女人。
王一塵內(nèi)心痛苦無比,他無法接受這個結(jié)局。
他以為,只要找到了黑暗深淵,如約將自己的大腦奉獻給黑暗深淵,就能逆轉(zhuǎn)局面。
可事實上,想要召喚出黑暗深淵,必須為愛犧牲。
知曉、恐懼、絕望、死亡以及.....愛,缺一不可,為愛犧牲,這才是‘真史’所說的心靈盡頭。
心掛他人,卻永遠無法在一起的距離。
“為什么?。。?!我只有這點小小的奢望都不能給我!?。 ?p> 早知如此,他就不應(yīng)該呼喚納特,讓她帶自己找尋黑暗深淵。
王一塵痛苦地將臉埋在納特發(fā)間,連續(xù)不斷的失去,讓他感到窒息。
這難道就是他的命運嗎?
無論付出多少,有多么努力,最終結(jié)果都無法改變。
擁抱間,納特腰間掛著的金屬盒滾落,在地面翻滾了兩圈后,掛扣撞擊在凸起的石頭上。
‘咔’。
伴隨一生輕響,機械鎖彈開,金屬盒也自動打開。
發(fā)條收縮帶動金屬軸轉(zhuǎn)動,無數(shù)齒輪也一同聯(lián)動起來。
叮咚~叮玲玲~
輕緩優(yōu)美旋律從音樂盒中發(fā)出,彌漫在曠野上。
王一塵突然閃過一道紅色光影,模樣有些熟悉。
當他的思想集中在紅色光影上時,龐大的記憶庫像是熄燈的宮殿,一塊塊相繼隱入黑暗,失去了蹤影。
直到這時,王一塵才發(fā)現(xiàn)不對勁。
他的記憶正在消失!
“不不不!”王一塵痛苦的捂住腦袋,大喊著不要。
他不要忘記,也不想忘記。
記憶中有與納特相處的點點滴滴,有一起生活的美好,這些都是他過去記憶中最寶貴的東西,是值得他用生命交換的東西。
納特的思想已經(jīng)沒了,他如果再忘了納特,那他們之間的紐帶則徹底消散。
“不?。?!”
王一塵視野里出現(xiàn)片片空洞,正如他的大腦記憶庫一樣。
他唯一能做的就是緊緊擁抱納特,哪怕等他再次醒來后會失去記憶,但只要有納特在身邊,他就能回想起自己最重要的東西是什么。
黑暗徹底吞噬了王一塵,緊緊擁抱著納特的他垂下了腦袋,下巴倚靠在納特的肩膀。
‘咔嚓’一聲,三分鐘的旋律播放完畢,金屬音樂盒自動關(guān)閉,掛鎖也自動扣攏。
昏暗的荒野徹底陷入寂靜,只有滿天星光相伴。
不知過去了多久,遠處傳來機械轟鳴的嗡嗡聲。
聽聲音,發(fā)出聲響的機械已是老舊不堪,悶響中,滿是零件重度磨損發(fā)出的銳鳴。
一輛八輪的老式平板拖拽車晃晃悠悠行駛至附近,看車子殘破的模樣,仿佛只需要一顆小石頭,就能讓其在高速行駛過程中散架。
只可惜,這輛車跑得也不快。
板車上還拉著八名滿身泥污的工人,他們和司機一樣,皆滿臉油污骯臟不堪,看不清樣貌。但從他們渾濁的目光里可以看出,幾人飽經(jīng)滄桑,年齡已是不小。
“老王,趕緊回去!你光說聽到動靜要出來看看,這都跑幾十公里了,你瘋了不成,萬一遇到獵食者,咱幾個都得交代在這兒!”一名坐在板車后方的中年男子緊緊抓住欄桿,膽怯的瞄望著四周,總感覺有什么東西隱藏在暗處,隨時會沖出來吃了他們。
“就是。說出來看看,可不是跟你出來送死啊!趕緊拐頭回去?!逼渌艘脖г沟?。
“閉嘴?!遍_車的老頭拿著榔頭‘鐺鐺’的敲著,怒道:“老子出來的時候就說了,我出去看看,你們不想去的今天就自己走回去,可你們?yōu)榱藨惺∈路且鰜?,還怨我?”
“要么現(xiàn)在給我滾下車,自己走回去,要么都給老實閉上嘴,一會兒一起回去,誰再嗶嗶我先賞誰一榔頭?!?p> 開車老頭一發(fā)火,全部都禁了聲。
誰讓老頭有伸手呢?只怕他們八個聯(lián)手也制不住開車的倔老頭。
他們只是想趁個車,省些腳程,誰曾想,倔老頭竟然跑出安全區(qū)這么遠。
這要萬一出事......
所有人皆不敢往深處想。
“咦?你們看那邊,有個模樣很怪的石頭,像不像兩個人抱在一起?!?p> “欸,別說,還真像。”
“瞎了你個碧眼,那tm就是兩個人!”開車老頭猛地踩了腳油門,沖向遠處地面上緊緊擁抱的兩道人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