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浮光從床榻上坐起,絲毫不覺得自己身在窘境,像是沒事人一樣,“薛九繁,林丹隱,你們怎么來了?”
林丹隱拉起掉在地上的外裳蒙頭罩他身上,“姐姐別看,仔細(xì)污了眼睛?!?p> 安浮光將衣裳扒拉下來,隨意套上。對薛九繁道:“你找我?”
“嗯,”薛九繁道:“想勞煩你向陛下說明,這樁婚事就此作罷?!?p> 他道:“放心,小爺本來也沒想和你成親?!?p> 好,事情完美解決。
薛九繁示意林丹隱該離開了,他道:“姐姐去門外等我一下?!?p> 她點點頭,乖乖出了房門,只見那女子竟還在房門口。
那是個身材嬌小的女子,眉眼飛揚(yáng),頗有一種顧盼神飛的風(fēng)采。能強(qiáng)壓安浮光的女子,不簡單呢。
微笑向她致意,便老老實實站在門口,聽著里頭砰砰砰的打斗聲。
“薛姑娘,想不想去玩好玩的?”她開口。
薛九繁問,“什么好玩的?”
“你跟我來。”她道。
薛九繁還當(dāng)她是擔(dān)心安浮光才站在門口,原來是在等她。
“我叫明煙霏,是淞離軒的歌姬?!?p> 她帶著薛九繁往樓下走,一邊走一邊自我介紹。
秉持著禮貌交流的原則,薛九繁也介紹了一下,“我叫薛九繁,是左相府的小姐。樓上那位叫林丹隱,是我的弟弟?!?p> 明煙霏道:“我知道你們是誰。”
薛九繁不再說話,跟著她繞到后門,進(jìn)入后面的院子。
相比前頭的靡靡,后院顯得清靜許多,連空氣都清新了些。偶爾絲竹聲傳出,加上路旁叢叢翠竹,倒有幾分雅致。
順著長廊走了不多久,轉(zhuǎn)入石子路。越往里走,草木越是蔥郁。最后狹窄的小道向兩旁打開,映入眼簾的是清池,竹林和兩三間茅草屋。
清池內(nèi)打了石墩,突出水面正好形成一條蜿蜒的小路。碧荷稀疏點綴其間,有幾分安然意境。
“明姑娘,這里似乎沒什么好玩的?!表樦胀白撸欧苯K于開口。
帶路的明煙霏于前頭一塊石墩站定,回頭看她,沒頭沒腦念出一句詩,“春風(fēng)潛入夜,殺人細(xì)無聲?!?p> 薛九繁嘴唇翕動,扭頭看了看后邊,一個人影也無。復(fù)又回轉(zhuǎn)頭,看著明煙霏,卻并不慌張,“你是春風(fēng)樓的殺手?你要殺我?”
她搖搖頭,突地笑了,眼睛彎起來?!翱茨銍槼蛇@樣,真好玩。”
往后邁一步,她抓了薛九繁的手臂,帶她行至草屋前,扣門。
有個少年打開門,走到里間,還有好幾個十分漂亮的少年。
草屋簡陋,卻因他們的存在而增添了不少亮色。
明煙霏道:“這幾位是淞離軒的極品,尚是清白之身,薛姑娘覺得如何?”
幾個漂亮少年沒說話,只眼睛轉(zhuǎn)動,與身旁的人做著眼神交流。
薛九繁蹙眉不解,“明姑娘……”
她道:“到底我睡了安浮光,跌了你的面子。別客氣,選一個吧,或者都要也行?!?p> 薛九繁:“……”
她面露糾結(jié)難色,“明姑娘你這是做什么?我并不覺得損了顏面,無需你的補(bǔ)償?!?p> 說罷,轉(zhuǎn)身欲走。
明煙霏開口攔她,“我知道薛姑娘出身高貴,看不上淞離軒的人??墒恰?p> “可是什么?!”
巨大的踹門聲剛落,林丹隱就出現(xiàn)在屋內(nèi),一手將薛九繁撥至身后。胸膛起伏,仍有些氣喘,看來趕路趕得非常急。
問完之后便扭頭溫聲和薛九繁說話,“姐姐,你沒事吧?”
薛九繁搖了搖頭,“五皇子呢?”
“小爺我在這兒呢?!鼻纷岬穆曇粼谏砗箜懫?,安浮光鼻青臉腫的走進(jìn)屋內(nèi),還一手搖著扇子故作瀟灑。
再看林丹隱,發(fā)絲衣飾皆齊齊整整,面上一絲傷口也無。由此看來,還是林丹隱更勝一籌。
簡陋狹小的小草屋一個皆一個的來人,此刻已顯得局促擁擠。
明煙霏道:“難道你們也要選一個?”
“選你個頭明煙霏,膽子真大,背著爺公然藏小白臉!”
“安浮光,你說什么呢你?!”
二人就像是火藥和炮仗,遇上準(zhǔn)一點就著。沒說兩句話,就已經(jīng)把他們二人拋諸腦后,自顧自的開始吵架。
然后再上升到肢體沖突,扭打在一起,打著打著就開始非禮勿視的內(nèi)容。
林丹隱拉了薛九繁出去,幾個漂亮少年也跟著出了房門。個個拖著步子,猶猶豫豫,欲言又止。
他冰冷地瞪過去,“該做什么做什么去,別亂看!姐姐是不會收你們的,別癡心妄想?!?p> 他們又看薛九繁,她順著林丹隱的話點頭,總算打發(fā)走他們。
二人慢慢往外走,“姐姐,讓我看看你的手。”
薛九繁伸出兩只手,林丹隱輕輕握了先前那一只,撩開袖子,果見一圈青紫。
不由心疼地用指腹碰了碰,“是我的錯,姐姐疼不疼?”
“不疼?!毖欧被卮鸬?。
她的確不覺得疼。
林丹隱仔細(xì)將她衣袖放下,“回去的時候我去買點藥,以后這個地方莫要再來了?!?p> “好,聽你的?!?p> 心弦被輕輕撩撥,悸動順著心臟流入四肢百骸。
姐姐好乖。
他喉結(jié)滾動了下,微微偏頭去看她的側(cè)臉。待她轉(zhuǎn)過頭來,他就像被燙到一般飛快移開目光。
二人出了淞離軒,林丹隱趕車順便去了一趟藥房,買好藥一同回了左相府。
林丹隱送她回房,親自監(jiān)督丫頭幫她上了藥,這才離開。
晚間,薛九繁和林丹隱并左相薛直及其夫人林氏聚在一處用飯。薛直簡單說明了和安浮光的婚事作罷,打算為薛九繁另擇良人,并問林氏的意見。
林氏便把皇城中符合條件的青年才俊羅列了一番,逐個點評,間或詢問兩句林丹隱的看法。
林丹隱心里很不是滋味,這頓飯吃得味同嚼蠟。將所有人全部貶低了一通,個個都有大把缺點嫁不得。
“那依你之見,誰可以?”林氏問道。
林丹隱猛然站起,“誰都不可以!我……”
對上薛九繁明亮清澈的眼神,他止住話頭。
訕訕坐下為自己找補(bǔ),“我是說,他們都配不上姐姐。”
薛直沉沉看著他,眼神若有所思。
直到飯畢,還是沒個結(jié)果。
席散,各自回房。
林丹隱想著薛九繁,又去找她看看是否有認(rèn)真上藥。還未出門,就有下人來傳話,左相找他。
心內(nèi)思索片刻,他去到父親大人的書房。
敲開門,“父親?!?p> 薛直道:“把門關(guān)上?!?p> 林丹隱從他沉沉的語氣聽出一絲不詳?shù)念A(yù)感。
他依言關(guān)上門,迎頭便是一聲怒斥,“孽子,還不跪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