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事，你講的我都明白，合情合理，沒什么好為難的。關(guān)鍵是你的心意，其他的真不用顧慮。你覺得不合適，就不要勉強?！鼻仫L(fēng)似乎早就猜到了何朵的心思，并不驚訝。

　　“我的心意?！焙味渲貜?fù)了遍這四個字，若有所思，說道：“我的心意當(dāng)然是能跟你并肩作戰(zhàn)。這么多年了，我欠你那么多，希望能用最好的方式報答你?！?p>　　“朵朵，我說過很多次了，什么報答不報答的，這話以后不要再說。你是我妹，不論過去還是現(xiàn)在，我照顧你，都是應(yīng)該的?！鼻仫L(fēng)打斷道。

　　何朵會心一笑，說道：“好好好，其實我也不是那個意思。就是覺得你很不容易，你有這么大的夢想，想做教育，也不是只為自己賺錢，而是為了將來孩子們能有一個更科學(xué)、更長遠、更人性化的學(xué)習(xí)機制。你的為人和胸懷，我最了解。如果能跟你一起干，干出成績，是件多么美好的事情啊！”

　　“那就再考慮考慮看。確實你以前沒來過這里，資源也都在江臨，有這些顧慮很正常。我們這里的情況，你也看到了，確實難，條件也艱苦。但話說回來，創(chuàng)業(yè)不都是很艱苦的么，呵呵?！鼻仫L(fēng)說道。

　　“說到這里，我白天的時候就很震驚，只是不太方便說。你說學(xué)校都開了半年了，你們居然連正式的銷售都沒做過，大部分精力都花在優(yōu)化課程上。一個公司，只做產(chǎn)品，不管客源，那不是閉門造車嗎？課程搞再好有啥用？你當(dāng)初剛接手學(xué)校的時候，銷售就要緊接著動起來。那時候多少還有點經(jīng)濟基礎(chǔ)，兩條腿一起走路，現(xiàn)在怎么著也穩(wěn)定一部分了?？墒牵?，你說你這老板做的，咋能忽略這么大的事情。”何朵盡量用最緩和的語氣，闡述自己焦慮的觀點。

　　“是啊，我現(xiàn)在也意識到了，所以也很著急。不行先招兩個銷售員。我想過，0底薪+高提成，可以試試?！鼻仫L(fēng)說道。

　　“怎么都行，就是要快！”何朵叮嚀道。

　　離開建州的時候，何朵給秦風(fēng)學(xué)校的賬戶里轉(zhuǎn)了三萬塊，除了這些，她也就剩兩萬多元給自己保老本了。雖然金額并不大，至少解決了秦風(fēng)年底這兩個月給老師發(fā)工資的剛需。何朵則帶著諸多疑慮與糾結(jié)，憂心忡忡回到江臨。

　　對她而言，離職是必然的事情。只是離職之后的去向，成了當(dāng)下必須認(rèn)真思考的問題。沒見到秦風(fēng)之前，她對學(xué)校的認(rèn)知非常理想化?？蓪嵉乜疾熘螅瑹o論從哪個角度去看，這條異地跨界的創(chuàng)業(yè)之路，無疑是最難、風(fēng)險也最大的選擇。

　　以何朵的經(jīng)驗和能力，在江臨重新找一家單位上班，一個月一兩萬的底薪起碼不成問題。即便跨行，以她的實力，沉淀一兩年肯定就上去了。前提是每個月有工資拿，能解決后顧之憂。真要創(chuàng)業(yè)，自己完全可以成立一個小禮品公司，賣一些以茶葉茶具為主的禮品。反正這么多年積累的客戶，總有一部分會買自己的帳。只是在茶禮這行做了這么久，何朵實在是厭煩之極。但無論選擇哪一個，都比她跑到建州和一無所有的秦風(fēng)干她并不熟悉的培訓(xùn)事業(yè)來得強。

　　可是如果拒絕秦風(fēng)，以他現(xiàn)在的情況，學(xué)校遲早開不下去。

　　左右都不行，干脆先不想。何朵從銷售的角度，給秦風(fēng)列了一個階段性工作建議。先明確未來一年學(xué)校要達到什么規(guī)模，再反推未來半年的工作部署，再進一步縮小到每一個月、每一周。確定了工作指標(biāo)，再思考怎么完成。如此等等發(fā)給了秦風(fēng)。

　　緊接著，何朵打出來離職報告，再次來到趙明辦公室，鄭重遞交了辭呈。

　　然而趙明的兩句話卻打亂了何朵的節(jié)奏。

　　“這是干啥？”

　　“給您遞交辭呈呀！”

　　“為什么遞辭呈？遞啥辭呈？”

　　“額，時間到了呀！之前不是說的，干完這一年么！”何朵有點懵。

　　“我什么時候說過這話？”趙明笑瞇瞇地說道。

　　“??？”何朵懵了起來，腦子里以電光石火的速度分析著趙明的意思。頓了幾秒后，遲疑地說道：“當(dāng)時您不是讓我跟老板打個招呼嗎？老板讓我干完最后兩個月再走。現(xiàn)在兩個月過去了，2018年的業(yè)績交完了——”

　　“老板說的，又不是我說的。”趙明呵呵一笑，給何朵倒了杯茶，遞到何朵面前。

　　何朵恭謹(jǐn)?shù)亟舆^茶杯，茫然問道：“那這，這，我這現(xiàn)在算是啥情況？”

　　趙明又是呵呵一笑，語重心長地說道：“何朵呀，趙總知道，離職這個字眼能從你們這些老干部嘴里說出來，必然有各種各樣的原因。主觀也好，客觀也罷，如果不是必須要走，你不會提出來這樣的決定。之前我一直沒有正面表過態(tài)，就是想讓你有足夠的時間好好思考、深入思考。畢竟在江上香茗待了……七年？”

　　“馬上就八年了?！焙味湔f道。

　　“哦，八年。人的一生有幾個八年？能一直待到現(xiàn)在，都是有感情的?！壁w明慢悠悠說著，同時給何朵并沒有喝下去的茶水添了一點點。

　　何朵見狀，趕緊拿起茶杯小啜了一口，恭敬地聆聽趙明表態(tài)。

　　“我先不管你為什么要離職，僅客觀方面，要么賺不到錢，要么沒有發(fā)展空間，這兩點都可以算作離開的理由。但是你現(xiàn)在才剛剛才發(fā)力，潛力都還沒真正發(fā)揮完，工資嘛雖然底薪不高，但趙總我也一直在想辦法幫你們爭取?！壁w明說道。

　　“是的，這一點我們真的非常感激。這么多年了，趙總您是唯一一個主動關(guān)心我們收入，給我們爭取加薪的領(lǐng)導(dǎo)。我和其他幾個小伙伴，都特別感動?！焙味涓卸鞯馈?p>　　“呵呵，我也就只能做這些呀！雖然加的不多，但是希望你們能夠感知到組織上對你們的認(rèn)可?！壁w明說道。

　　何朵連連點頭。

　　“但是你還是跑來給我遞了辭職報告，這說明對我趙總還是不滿意呀！”趙明笑呵呵說道。

　　“沒有沒有，趙總，我保證絕對不是您的問題，是我自己?！焙味溥B忙解釋。

　　“但是我剛才也說了，你還能有什么理由要走呢？無論收入還是職業(yè)空間，都在上升期。雖然收入少，但是總比去其他公司從頭開始容易呀！所以趙總還是真誠地勸告你，好好考慮，不要沖動。這么多年來跟我提辭職的人多了去了，能讓趙總親自挽留的沒有幾個。趙總在這里鄭重挽留你，小何，好好想想，不要輕易說再見?！?p>　　趙明語氣一軟，何朵瞬間就破了防，眼淚不爭氣地流了下來。話說到這個份上，她早已控制不住，涕淚俱下的同時盡量長話短說地傾訴了她和付朗的這段戀愛受傷史。除此之外，她知道任何理由都支撐不起自己離開的決定，也解答不了趙明的疑慮。只是話一說完，她就有些后悔這次的坦白。

　　趙明耐心聽完何朵的泣訴，柔聲說道：“感情的事情，我實在沒有辦法勸慰你。但是無論站在過來人的角度，還是朋友、或者關(guān)心你的同事的立場。趙總都想告訴你，小何，你值得有更好的體驗。所有的傷心、不快，都是一個經(jīng)歷，但只是經(jīng)歷。誰都會有不小心破防的時候、疲倦的時候、看錯眼的時候，但是你，值得更好的風(fēng)景，更好的人，沒有必要把自己束縛在并不適合你的、甚至拖累你的過去。好嗎？”

　　何朵接過趙明遞來的紙巾，感動的稀里嘩啦。話一說開，頓時覺得趙總就是自己此刻最親的親人。

　　趙明見何朵情緒平緩，便接著說道：“向前看，這件事情就不會牽絆你。如果因為這件事情而選擇離職，將來你只會更后悔，甚至更加否認(rèn)自己?；厝ズ煤孟胂耄脝?？”

　　何朵擦干眼淚，抽噎說道：“趙總，您說我能做到嗎？”

　　“為什么做不到？多大的事！”趙明呵呵笑道。

　　“嗯！我努力！謝謝趙總！”

　　伴隨著如釋重負(fù)的壓力疏散，一絲隱隱的擔(dān)憂也縈繞在何朵心頭。這下完了，自己的短處都暴露給了趙明，成了個透明人了。不知道趙總會不會就此看不起自己，覺得自己也不是什么干凈利落的人。但是轉(zhuǎn)念一想，說都說了，后悔也沒用。趙明不是那種會在意別人是非的人，他才沒精力操心那些閑事。只要自己把團隊踏踏實實帶好，用成績說話，即便今天趙明心里有梗，早晚也會忘記。何況以他的心胸，應(yīng)該懶得關(guān)注自己，無非就是多少有點看輕吧！

　　事情發(fā)展到這個地步，何朵也沒有必然的決心離職了?；仡^看看付朗的座位，她也相信，今后他的存在依然會多少影響到自己。原本計劃好的逃跑計劃（離職）泡湯，多少有些重回原點的失落。但是好歹不用擔(dān)心前途渺茫，囊中羞澀，也就繼續(xù)厚著臉皮混日子吧！

　　又能怎么樣呢？時至今日，真的還是付朗的問題嗎？

　　何朵問自己。

　　每個人最終都要修煉的，就是和自己和解。

　　道理誰都懂。只不過大部分人折騰半天，最終還是數(shù)十年如一日的不曾改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