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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間草

第八十章 悔不當初竟永別

云間草 白若遺 4553 2023-05-14 18:04:35

  從酒吧結(jié)完工資后,何朵便踏上了回家的火車。四十多天賺了一千兩百塊,勉強可以維持后面兩個月的開支。剩下的十幾天,她只想待在家里。之前還糾結(jié)的面子種種,如今發(fā)現(xiàn)都不重要了。

  許嬌蘭在大女兒何文身體穩(wěn)定一些的時候,就早早回到了村里,如今得知小女兒要回來,早早就把飯溫在了鍋里。一年多沒有回家,越是臨近村里,何朵越是激動急切。熟悉的熱氣從地面冒出來,夾雜著塵土和灌木的清香一起,火辣辣地沖進鼻孔,親切而熱烈。

  “爸!媽!”

  一聲呼喚,瞬間喚醒了整個院子的活力。

  “哎!回來啦!”

  許嬌蘭掀起門簾,笑盈盈地迎了出來。

  “爸!”何朵走進屋內(nèi),看著正在沙發(fā)上抽著煙追劇的父親,輕輕喊道。

  “嗯?!焙蝿佘娸p柔地應(yīng)了一聲,一絲淺淺的微笑浮上臉頰。

  “看,小姑回來啦!還認識嗎?叫小姑!”哥哥嫂子聞聲,拉著蹣跚學步的兒子從隔壁房間走了過來。小家伙還在咿呀學語的年紀,害羞地看著何朵,儼然一副我很認識你但我不好意思喊你的樣子,看的何朵心都化了。大咪也不甘落后,親昵地鉆到何朵懷里,舒服地打著呼嚕。全家人用最平淡委婉的方式,歡迎著何朵的歸來。

  只是還少了一個成員,何朵從一開始就想問母親,奈何要說的話太多,一直沒顧上。

  “這只狗是誰家的?將軍呢?”何朵終于有機會問了。

  從她剛一回來,就看到院子里守著一只毛色甚是不起眼的田園花斑狗。那只狗四肢瘦長,眼神膽怯,有幾次都是很小心地在她身邊轉(zhuǎn)悠,并不真正靠近。起初何朵自動合理化,想著可能是誰家的狗正好在自家院子里溜達??煽催@狗的神態(tài)舉止以及全家人對它的反應(yīng),就猜到了事情不妙。

  何勝軍并不接話,許嬌蘭則神色猶疑不定,儼然一副正在思考如何回答的樣子,這讓何朵心里越發(fā)不安起來。

  “將軍啊,已經(jīng)死了?!?p>  遲疑一番后,許嬌蘭平靜地說出了事實。

  “怎么會死?它才多大啊就死了?什么時候死的?為什么會死?”雖然已經(jīng)猜到了七八成,可聽到母親說出的這一刻,何朵依然如五雷轟頂,悲憤交加,語氣不自覺地凌厲起來。

  其實在看到這只花斑狗的第一眼,何朵心里就已經(jīng)有了不詳?shù)念A感。只是母親話沒說出來之前,她總還有理由可以不去想那個可怕的結(jié)局。

  “你先吃飯,吃完了再說?!痹S嬌蘭說道。

  “這讓我咋吃?我哪能吃的下?。繉④姷降自趺此赖陌??為什么你們沒有一個人告訴我!”何朵越說越氣,把筷子也丟到了桌子上。

  “和你說啥?你跑齊陽省那么老遠的地方不回來,怎么和你說?”何平?jīng)]忍住,黑著臉說道。

  何朵如霜打的茄子般,再也硬氣不起來。滿肚子的懊悔直沖上來,鼻子一酸,眼眶立刻就濕了。

  媳婦圓圓一看勢頭不對,便抱著孩子回了自己房間。何平也懶得跟何朵敘這種雞毛狗屁的碎事,杵在院墻邊呆了兩分鐘,便起身到別人家串門去了。

  許嬌蘭看女兒這架勢,知道話題繞不開,嘆道:“你哥說的也沒錯,你在那么遠的地方,告訴你,你又回不來,還得著急。而且死都死了,你就是知道了也沒用啊!你在外面不容易,你叫媽和爸怎么開口呢?”

  母親并沒有一點責怪自己的意思,可何朵卻心如刀絞。一年多了,她還從未如此痛徹心扉地恨過自己。因為自己的偏執(zhí),錯過了一年多來和家人團聚的機會,錯過了大學的美好光陰。以上這些,尚且可以亡羊補牢??蓪④娔??一個逝去的鮮活生命,她該如何從地府里討要回來?

  “可它才多大啊,怎么就死了呢?”何朵顫抖著嗓音說道。

  “生病沒了的,去年初秋吧好像?!痹S嬌蘭抬頭看著屋頂,仔細回憶著。

  何朵的小姨父是鄉(xiāng)里小有名氣的陰陽先生兼赤腳大夫,而且是自學成才。此人精通風水算命和中醫(yī)之道,時常受邀在各個山頭給人看墳地,偶爾給一些生活在迷茫困苦中的鄉(xiāng)親們算算命,治一治頭疼腦熱的尋常病癥。除此之外,他還有一套自創(chuàng)的小兒推拿術(shù),鄉(xiāng)里鄉(xiāng)外的小孩子們,只要不是大病,一般的感冒發(fā)燒他都能通過推拿給治好,連藥都不用怎么吃。這位小姨父藝高人膽大,除了給人治病,自己還發(fā)明了給動物治病的門道。比如牛、養(yǎng)、狗等家養(yǎng)牲畜,偶爾患些小毛病,村里人也會帶到他那里打針輸液。因為診療費收的特別低,雖然患者不少,何朵這位赤腳醫(yī)生小姨父卻一直過著清貧的生活。

  將軍半歲大的時候,一度食欲不振,精神萎靡,何勝軍當時每天都會來回三四公里抱著它去看病。何朵還記得當時父親很驕傲地述說,小姨父家里一屋子都是嗷嗷哭嚎的狗叫聲。將軍看著別人家的狗一個個鬼哭狼嚎,自己卻一聲不吭,在一邊安靜的輸著液,時不時還回頭瞅瞅其他同伴,乖巧又勇敢。

  只是那時候的它幸運地痊愈了,這無疑讓所有人都覺得,生病對狗來說并不是多可怕的事情。誰又能想道,僅僅是第二次生病,居然就陰陽兩隔。

  何勝軍悠悠說道:“一開始不肯好好吃飯,我們也沒太在意。后來越來越瘦,飯量越來越小,才帶去給你姨父看。也輸了液,配了藥,可卻一直好不了。這病又發(fā)的快,再加上當時天氣熱,沒幾天就不行了?!?p>  “把娃熄火的,身上臉上的皮都爛了。秋老虎的天氣,熱的很。狗全身的皮膚發(fā)膿,臭烘烘的,還生蟲子,每天那蒼蠅一堆一堆的往它身上鉆。將軍也是通人性,知道自己不行了,一開始都趴在三輪底下不動彈,后面就見也見不著了。你爸出去喚,也喚不回來,后來在家下頭的玉米地里找到了,找到時娃已經(jīng)死了。”許嬌蘭嘆道。

  何朵泣不成聲,這種奮力壓抑著洶涌悲痛的感覺,窒息的她胸口一揪一揪的疼。從小到大,何朵受的教育就是不能隨便哭,哭是一種失態(tài)的行為,何況如今是為了一只狗。像她這樣把狗當成家中一分子的情況,在整個紅西鄉(xiāng)都是寥寥無幾的。

  何勝軍嘆口氣,后悔地說道:“后來才知道,狗是不能吃鹽的。將軍就是鹽吃的太多,腎臟衰竭死的?!?p>  許嬌蘭拍著大腿說道:“是??!咱村里人也不知道,還當是狗喜歡吃鹽,每頓飯用剩菜剩湯泡饅頭喂,沒有剩菜的時候,就用白水泡著喂,還特意加一大勺鹽。只當是狗喜歡,寵著了,卻沒想到是害了娃。將軍從小就被咱們這么喂,也吃習慣了,沒有鹽就不好好吃。硬是一頓不停地喂了兩年多,給活活喂死了!”

  無盡的懊惱與愧疚彌漫在何朵心頭,將軍的死,她有推卸不了的責任。農(nóng)村的狗都是隨意喂養(yǎng),連她自己都不知道養(yǎng)狗竟然還有這些講究。一直以來,只要自己覺得是好東西,都會給狗吃。一直以來,何朵還很驕傲于將軍的幸運。因為并不是每家的狗都有運氣得到主人如此這般的喂養(yǎng),大部分狗平時都是和牛一樣喝泔水,同雞一樣吃飼料。哪知道正是這份自以為是的寵愛,害死了聰明又勇敢的將軍。

  “可憐的將軍啊,熄火死了!”何朵話一說出,又是一堆淚珠子噼噼啪啪滾落。她不敢想象將軍死前的種種畫面,更無法想象將軍獨自迎接死神時是一種怎樣的心情。

  一只渾身病痛,體無完膚全是膿瘡,被蛆蟲和蒼蠅不斷侵擾的殘軀,一天天茍延殘喘,絕望地等待生命的終結(jié)。等它知道大限已到的時候,卻選擇獨自離開,在家附近的田地里結(jié)束自己的一生。臨死前,它有沒有還在等待自己這個小主人的歸來?臨死前,它有沒有因為小主人的缺席遺憾和不舍?臨死前,將軍是不是一直還看著家的方向,默默地愛著所有家人?它害怕嗎?它甘心嗎?它痛苦嗎?它……

  何朵不敢再想,繼續(xù)細思下去,她會像個潑婦般嚎啕大哭。

  “將軍死了后,埋在哪里了?”何朵最后能問的,也只有這個了。

  然而何許夫婦卻再也沒吱聲,誰都不打算告訴女兒。

  何朵氣急,惱道:“到底埋在哪兒了?這種事還瞞著我干嘛?埋那兒了?!”

  何勝軍牛脾氣頓時沖了上來,兇道:“問那干啥!你這女子,憨憨!”

  二十年了,不論自己走多遠,長多大,不論平時和父母的交流多么日漸強勢,只要父親一訓斥,何朵骨子里的委屈感和壓迫感就會立刻反射出來。只要父親沖自己發(fā)火,無論誰對誰錯,何朵都會習慣性退縮,這是骨子里的基因,終生無法改變。到后來何朵三十幾歲時,有那么幾次也被父親訓斥,她依然和小時候一樣的反應(yīng):退縮,委屈,接受。無論對錯。

  村里的廁所都蓋在戶外,做法也都是統(tǒng)一的房子造型。只需要劃出一片兩三平方的空地,用石塊或磚頭四四方方搭一圈圍墻,中間挖出一個洞,洞里放進去一個陶瓷大缸,大缸上方的左右兩側(cè)固定兩個大石板,就建成了。因村子是沿山而建,地勢高低起伏,大多廁所都需要做一個簡易頂棚,用來遮擋隱私。像何朵家住在村子最高處,自然就不需要加蓋頂棚了。不過如今的廁所已經(jīng)進化了好幾代,傳統(tǒng)的大糞缸早就換成了瓷磚砌成的斜坡,如廁后的大小便會順著斜坡滑落到封閉的糞池里。

  何朵借著上廁所的功夫,悄悄繞到屋后,沿著小路一直走到后山的石崖邊。她想碰碰運氣,看看能不能見到些類似小墳塋般的痕跡。望著周圍這些將軍曾經(jīng)巡邏撒歡的地方,草木雖在,愛犬卻無,兜兜轉(zhuǎn)轉(zhuǎn)間,早已哭成了淚人。

  一直以來,將軍最愛最崇拜的人就是何朵,可在它僅僅兩歲的壽命里,何朵卻只陪伴了屈指可數(shù)的歲月。將軍通曉人性,何朵記得它第一次生病的時候,由于不想家人看到它難受痛苦,就自己躲了起來。全家人“將軍”“將軍”四處喚了好久都沒有找到,后來還是何朵爬上屋頂找到了它。當時將軍還小,虛弱地躺在屋頂上,何勝軍在女兒的呼喚下爬上房頂,才把它抱了回去。

  可后來的將軍,卻再也沒能聽到何朵的呼喚。它知道自己即將告別這個世界,就躲到了玉米地里。也許頭頂被茂盛玉米葉擋住,身體貼服在大地上,才能感受到大地母親最后的安撫和接納吧!它經(jīng)受著致命的疼痛和折磨,卻沒有最愛的小主人在身邊安撫和陪伴。如果它還記得小主人當時是和家人決裂后一走了之的,不知會不會在臨終時還擔心和思念著她?

  將軍啊,在你生命的最后時光里,陪伴在你身邊的,只有揮之不去的病痛,和這漫天孤寂的風聲。

  冷硬的山風迎面撲來,一絲恐懼突然縈繞心頭。只是幾步之遙,這一邊的世界便已沒有了人的氣息。那些山坡上零星分布的梯田,反倒讓整個環(huán)境看起來更加死寂。何朵不敢再往前走,但是又奢望能夠感受到將軍的氣息??墒欠叛弁?,哪塊土地才是它的埋骨之地?

  “如果將軍的靈魂還在,它會還在這里嗎?它能看到我回來了嗎?”

  眼淚無聲落下,何朵深吸一口氣,嘴里輕輕喚著:“將軍!將軍!是我,我回來了!將軍!你聽到了嗎?我來看你了,你在哪里?將軍,對不起!”

  又是一陣更強的冷風吹來,吹鼓了何朵的衣衫,吹散了她本就蓬亂的頭發(fā)。

  “這風,也許便是將軍的回應(yīng)吧?”何朵自我安慰道。

  “可是,它真的能聽到嗎?它會愿意理我嗎?將軍,你能原諒我嗎?將軍,你解脫了嗎?解脫吧!離苦得樂,去極樂世界吧,我的將軍!”何朵越發(fā)哭的停不下來。

  正哭的帶勁,突然腳下一陣騷動,著實令她嚇了一跳。定睛一看,竟是大咪過來了。

  大咪估計是第一次看到主人跑到這里,比較好奇,又看她哭的稀里嘩啦的,有些擔心,瞪著圓溜溜的大眼睛看來看去,頭親昵地在何朵腳邊蹭著。

  何朵淚如潮涌,彎腰抱起大咪,哽咽道:“大咪,你一直在替我陪著將軍呢,是吧?大咪,你告訴將軍,我對不起你們。你告訴它,我希望它開開心心的,了無牽掛。”

  而大咪則是打著呼嚕,趴在何朵肩膀上,機警地看著四周。

  “雖說誰都有走的時候,可死別真的是太殘忍了。是吧?大咪?!?p>  大咪的到來讓何朵情緒舒緩了很多,她想到再繼續(xù)哭下去,這習慣紅腫的眼睛一定會讓父母心煩,于是努力收起情緒,一步三回頭地往家的方向走去。

  從小到大,每次何朵遠行時,一直在身后守望她的,就是母親和這一貓一狗了。對母親來說,遠方的小背影是希望,而對這一貓一狗來說,離去的背影是仰仗。尤其是將軍,每次都正襟危坐地定在院邊,一動不動地望著何朵漸去漸遠的身影,被動地開始新一輪的漫長等待。于何朵而言,她從沒想過要多么及時地安撫和回饋這份仰望,更是從沒想到過,它會消失的如此之快。

白若遺

誰又能想道,大咪最后卻死得更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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