澤沛將禾蕖帶離宮殿后,來到了一座天宮競技場,巨大的競技場被鎖鏈連接懸浮在空中,邊緣雕刻著云紋的柱子直至云端之中。
而天宮競技場的下方是正洶涌的大海,澤沛與禾蕖二人停留在一旁的海崖山峰之上,正觀察著此時競技場上白龍與黑龍的這一場打斗。
令禾蕖難以理解的是,澤沛卻在一旁露出一副正意味深長地欣賞著著一切的模樣,他們打的愈來愈激烈。
她微笑著,似乎很享受這一切。
“你看不見,真不不明白你在欣賞什么?”
澤沛回答道:“可我能夠感受到,兩股神力在我面前交織?!?p> “這么說,你方才是故意讓二人引起斗爭的吧?”
澤沛又繼續(xù)笑道:“他們兄弟二人心中早起心生積怨,怎么能怪我寥寥幾句呢?他們打的痛快,我又能欣賞一番,何樂而不為呢?”
禾蕖故意長長嘆息一聲,嘲諷道:“可惜你再欣賞,也始終看不到這場戰(zhàn)斗的精妙之處?!?p> 澤沛沒有理會這句話,只是扯開話題問道:
“凡人……你說我這建立的天宮競技場可有當年北凌的風范?”
禾蕖果斷地回答道:“雖如此恢宏大氣,卻一絲一毫也比不上。”
“原來,在你心中竟連一毫都比不上……你不像說的真話?!?p> “真話?”禾蕖忍不住嗤之以鼻道:你們龍族才算是謊話連篇吧?我不過說了句真言,誰知你的內心那么不堪一擊。”
澤沛聽后微怒,吐字字重了些:“你當真不怕死?先前我只是想戲弄你一番,誰知……你這么不領情。”
隨即,禾蕖便忽然朗聲揚言道:“要殺要剮隨你!若想在我面前裝作不知情的好人,我可不吃你這套?!?p> 澤沛語氣頓了頓,說:“我只是突然可憐你,像你這樣本天賦異稟的人,就這樣被血祭,實在是……有一絲可惜了?!?p> “若你覺得可惜,那你就趕緊放了我?!?p> “你若聽命于我,留在我的身邊,我既能得到輪回之境,你也能活命,豈不是兩全其美?”
“我若是甘心屈居于你的麾下活命,我早就來拜訪你了,又何至于此?”
澤沛蹙起眉頭,怒色從她的眉頭蔓延直那雙美麗的眼中,她用威脅的語氣問道:
“你可想清楚了?我現(xiàn)在……算是在請求你!”
禾蕖露出不屑的表情說道:“請我?將還是凡人之軀的我強行押至于此,這就是身為龍族女皇的待客之道嗎?”
禾蕖隱隱感受到澤沛身上的怒氣逐漸升溫,不一會兒,她的身上便發(fā)出一道無形的神力,頃刻間將禾蕖震倒在地,禾蕖捂著胸口,斷斷續(xù)續(xù)說道:“堂堂女皇竟也用這種下三濫的手段,我看……你不過是當年北凌落荒而逃的敗神罷了?!?p> “難道你的能力就配與我正面一戰(zhàn)嗎?”
禾蕖緩緩道:“若是當年,我自然不在話下……只是如今我神力盡失……”
澤沛蹲下身子,用纖細如玉的手托起禾蕖的下巴,她的指尖輕輕擦拭著禾蕖嘴角的血液,微笑著說道:“好……既然你說我勝之不武,那我便恢復你的神力,讓你與我一戰(zhàn)。”
聽到這句話,禾蕖的心中松了一口氣。
女皇是個好勝之人,以她這種在北凌活下來的天神,對于禾蕖這樣的小輩發(fā)出的挑釁,她反而更加感興趣。
身為萬人之上的女帝,恐怕從沒有人跟她會揚言道,會有機會戰(zhàn)勝她吧。
當然,她自然知道自己即使恢復神力也仍舊不會她的對手,但總不至于像現(xiàn)在這樣太過于被動,她的余光微微撇向那兩個還在打斗的影子。
澤沛隨著她的目光,嘲著那二人喊道:“白龍,黑龍,到此為止了?!?p> 澤沛抬起手,又仿佛什么都沒有做,白龍與黑龍卻在此時被她的力量所壓制在地,仿佛突然被鎖鏈牽制一般。
二人的手腕和腰間多了一道藍色的光環(huán),禾蕖先前注意到,在天樞的每一個人身上,都有一道這樣的特征,她低頭看向自己的手腕,就連自己身上也有這樣的光環(huán)。
如今顯而易見,這便是女皇在他們身上下的神力禁制,一旦被下禁制,便無法在天樞施展全部神力。
竟是如此,天樞城所有人的力量都被她掌控在手中。
澤沛凌空飛去,站在二人的中間,將倆人震開在競技場的兩頭。
她厲聲道:“既然今日輪回神在我面前大放闕詞,那我便滿足了她,定會讓她輸?shù)男姆诜劣谀銈兌恕阕鰝€見證吧,待她倒下時,你們可以食之血肉?!?p> 白龍低頭挑眉道:“賞給我們?那陛下不打算血祭了嗎?”
“金烏之血我只需一部分就好,剩下的自然是你們的?!?p> 玄墨聽到此處,他的眼睛微微望向一旁撐在地上的禾蕖,他的眼神之中表現(xiàn)出一絲絲驚愕。
他同澤沛低聲勸說道:“同脈相食,恐怕……不妥吧?若只是利用其血液,倒還說得過去……”
澤沛回過頭微微顫動著眼珠,打斷道:
“你說什么?”
玄墨察覺到了澤沛的怒色,馬上識趣地改口道:
“……陛下掌控神族已是我們擁護新皇,族中之事,還得交由您來定奪,是在下唐突了?!?p> “玄墨,你竟敢在我面前談私情,你這樣的心性,是不配留在我的身邊的?!?p> 玄墨微微蹙眉道:“沒有?!?p> “沒有?你當真以為我一無所知嗎?”
澤沛在他的身邊徘徊走動起來,感嘆道:
“你曾經(jīng)也算是神族的君上,如今屈居于我之下心中定有不滿,可你要明白,神界墮落之時,是我收留你們來到長玄序,才有一席之地,況且神界已經(jīng)毀掉,若想活命,你只能聽我的?!?p> 玄墨沒有動怒,只是平靜地吐出來一個字:
“是?!?p> 禾蕖垂眸,此時她的心卻隨著玄墨的心聲一起跳動著。
是心境傳音。
可他一句話也不說,只是這樣,聽著彼此心跳的聲音,在這壓抑的氣氛中尋得一絲安穩(wěn)。
她不斷地望向這個曾經(jīng)心高氣傲的人,這一刻,他仿佛還是那個少年,又似乎不是。
她不明白,她離開的這些年,究竟為什么?為何他就這樣淪為他人隨意掌控的傀儡呢?
這一切仿佛都是一瞬間改變的,無論是背叛還是服從,亦或是現(xiàn)在的私情,那都看不透了。
澤沛勾起唇角,漫不經(jīng)心地朝著禾蕖說道:
“很簡單,你把輪回之境召喚出來,只要能夠入境,你身上的禁制自然就解開了,到時……你會恢復你天神的身份?!?p> 禾蕖松了一口氣,她起身將輪回之境從身體里召喚出來,此刻,輪回之境終于又開始顯現(xiàn)出它的神貌。
輪回之境周圍散發(fā)出的點點星子浸潤過澤沛的眼睛,她的眸中似乎微微亮了起來。
她不禁感嘆道:“不愧是虛無神器,我的眼睛在它的面前竟能看到幾分世界……???”
澤沛欲伸出手,用指尖才觸碰到那些星塵,禾蕖很快便將它往自己身邊收了收,說道:“你若還不助我,我會與這輪回之境同歸于盡?!?p> 澤沛靠近了她,禾蕖的身子微微向后,只見澤沛用她的手指輕輕撩撥著禾蕖的頭發(fā),順著頭頂?shù)陌l(fā)絲一直滑落到她的嘴唇。
她沉聲說道:“我這么想殺你,就別這么不惜命了……你放心,我一定會讓你輸?shù)?,到時你跪下向我雙手奉上時,你想死,我不攔著你?!?p> 禾蕖盯著她的眼睛,澤沛用手在她的眼前施展起神力,一股強烈的撕裂感從她的眼睛刺穿而入。
“唔……”
禾蕖不禁發(fā)出隱忍痛苦的聲音,她摸了摸眼睛,這忽然的疼痛感讓她猝不及防。
禾蕖厲聲道:“你!你在干什么???”
痛苦,蔓延至她的全身,這種感覺仿佛是在啃咬她的血肉一般。
“你……!想……拿走我的眼睛……”
禾蕖捂著眼睛痛恨道:“你怎能如此……!”
“我剛剛向你施展神力的時候,改變主意了,你的眼睛似乎比它更為奇妙呢……”
憤怒與不甘從她的心中席卷而來,如今她才意識,自己不過是任她玩弄的木偶,她說什么,做什么,都是對她進行的有目的地惡趣味。
禾蕖感受到,她的眼睛即將要脫離本體,過不了多久,就會被澤沛占為己有,可她如今的身軀根本承受不了這樣的力量。
就在禾蕖將要奄奄一息之時,澤沛卻忽然之間受到一股的反噬,這力量將澤沛使出的神力反噬到她自己的身上,重重地將她震開在地上。
澤沛倒在地上用力喘息著,嘴角露出一絲鮮血。她抬起頭,令她意外的是,她竟看到了周圍的一切,她躺在一片黑巖之上,環(huán)顧四周的天空,是一片璀璨的星河。
禾蕖緩緩睜開雙眼,發(fā)出點點金色的光芒。
“你竟真的能傷到我……你如何,得到這上古神力的?”
“這得多虧了九色鹿引我進入金漠找到了它啊……”
禾蕖的手心懸浮著一塊雕刻著金烏形狀的金塊,不同剛開始見到時的圖案,它如今已經(jīng)蛻變成更加耀眼小巧的一枚金符。
“若不是你的神力過于強烈,將它喚醒出來,我恐怕早就被你挖眼后食之血肉了吧?”
“這是……境內?難不成你我都入境了?”
澤沛打量著四周,同時撫摸著眼睛,感嘆道:“境中大道果然深遠,我的眼睛竟能在此重見光明。倒也不負我費盡心思將你帶到天樞?!?p> 禾蕖警惕了些,澤沛的眼睛在境中復明,這意味著她此刻的力量會比之前更加強大了些。
只見澤沛的手中幻化出一根權杖,權杖被一條銀灰色的龍所纏繞,龍頭上的眼睛正散發(fā)著銀藍色的強光。
原來這天樞城的女皇,真身是一條灰色的蜃龍,那先前北海那條蜃龍……
“蜃龍???”
禾蕖忽然想起些什么,才瞬間恍然大悟,她驚訝道:“你竟是蜃龍!”
“住嘴!”
澤沛攜權杖襲來,正中禾蕖的頭頂,幸虧禾蕖反應過來,這才側身躲去。
但剛剛權杖上的寒意襲來,讓她有些招架不住,她低頭看向自己的手心,上面已經(jīng)結了一層薄薄的冰片。
她將手中的冰片捏碎,疑惑道:
“原來是凝冰,可你原本誕生在海域,怎會掌握這種能力?”
“若是天賦異稟,獲得什么樣的能力與自己的出生沒有任何關系。”
澤沛握緊手中的權杖繼續(xù)對著禾蕖發(fā)起了進攻,她的動作仿佛像洪水一般洶涌,又像清水般婉轉流暢。
禾蕖凝望著她的眼睛,她見到了自己的倒影,她神情凝重了起來,她快速離去,沒有選擇繼續(xù)與澤沛僵持下去。
她破境出逃,輪回境界頃刻之間便伴著她的離去崩塌消失不見。
澤沛眼中倒影逐漸暗淡起來,她很快意識到,自己的雙眼又回到了失明的狀態(tài)。
她們二人此刻又重新出現(xiàn)在了天空競技場上。
禾蕖將手中的輪回之境化為一只金色的手鐲,穿戴在她的手腕上,手鐲美玉鑲嵌,鐲身上飛騰環(huán)繞著一只金烏圖騰,發(fā)出淡淡的金色的光芒。
“救我!”
禾蕖即將轉身之際,心中傳來玄墨求救的聲音,她微微低垂著眼眸,余光投向玄墨眼中的那一絲倔強。
禾蕖上前挽住玄墨的胳膊,幾乎沒有任何猶豫,邊快速離去。
待白龍反應過來,準備前去追時,此刻女皇卻并不慌不忙地用手攔在了白龍的身前,輕笑著說道:“天樞城到處都是我的眼睛,她還能躲到哪兒去?”
“兄長他……”
“先前你也看到了他的態(tài)度,玄墨本就跟我不是一條心,既然禁制被解除,就隨他去吧,若下次落入我手中,可要好好懲罰他了……”
白龍繼續(xù)躬身道:“那……接下來該怎么做?還請女皇示下?!?p> “沒有我,他們出不去天樞的結界,你養(yǎng)好身上的傷,只需找到他們時刻盯著就行了,沒有我的命令,決不能出手?!?p> 澤沛說完,輕輕轉身便消失不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