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老頭帶著易云走了,留下滿地狼藉。
“轟隆”
天穹上醞釀了一整夜的大雨終于落下,整片天地被包裹在灰蒙蒙的雨霧中。
城中的百姓注定不會知道昨夜發(fā)生了什么,對于他們來說不過是幾聲雷鳴和一場暴雨而已。
只有那些被迫跟著易云渡了一次劫的修士們在療傷的同時心底無奈咒罵。
暴雨中一輛華貴的青云車來到刑部大門口,車廂上的花紋精致中帶著貴氣,對于國朝底層的官吏來說快速分辨出每一輛青云車的刻紋是必修課程。
因為這樣能夠讓他們在看到馬車的瞬間就知道這是哪一家的貴人出行,就像眼前這一輛,刑部大門口輪值的小吏在看到馬車的第一時間就臉色大變。
使出平生最快的速度指引車馬車進入刑部,同時又有小吏快步跑去值房通知周兌。
馬車靜靜停在刑部庭院中,沒人下車,甚至車門都沒打開,快步趕來的周兌周身氣機濃郁,天空砸落的雨滴還未靠近他周圍三尺就盡數(shù)化為水霧升騰消失。
周兌看著華貴馬車沒有說話,因為他知道車中坐的不是樊異本人,他之所以親自趕來是因為這架馬車代表著樊異,與車中坐著的人并無任何干系。
沒錯,對于周兌來說馬車本身比此時坐在車上的人還要尊貴。
“周大人,我家主人想知道關于蔡府的案情?!?p> 車廂中傳出一個冷漠嗓音。
周兌心有不悅,眉頭輕皺,平淡道:“這個案子緝偵司接了,刑部并不知情。?!?p> 說罷周兌轉身離去,親自到來回答一個問題是為了給樊異一個交代,至于車上的家奴,還沒到讓他周兌浪費時間的地步。
“朝中官員被滅門,難道刑部也不打算管嗎?”
車廂中冷漠之人再次發(fā)問,然而卻沒有得到任何答案,哪怕已經(jīng)走遠的周兌聽到了他的問話,依舊沒有理會。
馬車緩緩離開刑部,隨即去了緝偵司,在緝偵司破舊的大門口這輛來自樊府的馬車就沒有那么好的待遇了。
甚至連個出來迎接的人都沒有,直到在門口等了足足一炷香后才有一個身穿黑色錦袍的丁字牌密探走出。
“李大人說案情涉密,無可奉告?!?p> 丁字牌密探冷眼掃過車廂,扭頭走入大門。
這一次車廂中沒有任何聲響傳出,緩緩駛離。
緝偵司中易云躺在靜室中,此時他全身血肉模糊,整個人像是被鈍器擊打過的瓷器,身體布滿裂紋,隱隱露出內(nèi)里血肉。看上去仿佛下一秒就會徹底裂開。
然而那強有力的心跳聲卻在展示著他蓬勃的生機,以及血肉中流露出的彩色真元更是帶著讓人心悸的強橫氣機。
真元在修復著他的肉身,刺激著內(nèi)里的血肉緩慢蠕動,身體上的裂紋一點點消失,看裂紋消失的速度,最多三天時間他就能夠恢復如初。
而這三天也是京都風云變化最為詭異的三天,一開始蔡府滅門案在短時間內(nèi)傳遍上層圈子,貴人們從某種意義上來說本就是一體的,唇亡齒寒之下各方大佬震怒,紛紛叫嚷著要緝偵司嚴查此案,揪出兇手抄家滅族。
而然到了第二天,那些叫嚷的聲音逐漸減弱直至消失,特別是叫囂著要把兇手抄家滅族的某個貴人更是被嚇得魂不附體,一夜之間仿佛蒼老了數(shù)十歲,在告假之后又寫了請辭的折子遞到中樞,李相親自批復一個準字。
第三天朝堂徹底安靜了,無人再提蔡瓊的事兒,就像從來沒有發(fā)生過一般,只有臉色陰沉的樊異在下值回府后輕聲安慰家中整日抹淚的妻子。
因為他的妻子是蔡瓊的親妹妹。
這個雍容華貴的婦人在嫁給樊異之前是蔡瓊拉扯大的,兄妹兩感情深厚,再加上蔡瓊此人低調(diào)和善官場多年從未給樊異惹過麻煩,所以樊異對這個舅兄也很看重。
如今舅兄死了,妻子傷心,樊異同樣十分震怒,只是高處不勝寒,哪怕他樊異也有掣肘。
樊異輕嘆一聲不知該如何勸說妻子,他貴為九卿又如何,他府中門客修為深厚又如何。
帝君是天下共主,姬氏皇族子嗣極其艱難,國朝一千四百年不過三代帝王,只有九名皇族,其中三名還是帝君耗盡心血不惜折損修為才成功誕下。
而公主殿下正是帝君最小的一個孩子,同時也是姬氏皇族中唯一的一位女子,可以說從她出生開始就是這世間最尊貴的人物。
舅兄的死牽扯到了公主那么就已經(jīng)不是他樊異能夠插手的了,樊異臉上帶著深深的疲倦和無奈,“緝偵司已經(jīng)接下了此案,想必會查個水落石出的?!?p> 樊異輕拍妻子的肩膀,他算是朝中一個異類,相貌堂堂,身材勻稱,因其能力出色被李相看好,最終憑借自己多年努力成為了治粟內(nèi)使貴為九卿。
然而樊異此人極為專情,自從取了蔡瓊的妹妹后,夫妻兩相濡以沫二十多年未曾紅過臉,哪怕這些年妻子只給他誕下一個女兒,樊異也從未因為這事兒責怪過妻子。
這也是樊異被其他貴人歸為異類的一個原因,說不過敢當他面如此說的人不多,那些真正有資格有實力的大佬又豈會關注這種雞毛蒜皮的小事。
在樊異輕聲安慰妻子的時候,門口一個白衣女子靜立不動,女子體態(tài)婀娜肌膚雪白,相貌更是絕色。
她正是樊異的女兒樊小溪,此時樊小溪絕美的面容上神色平淡緩緩走遠,一直走出樊府。
身后有府中門客悄然跟隨,然而前方的樊小溪不過是輕輕凝眉,那門客抬起的腳卻如何都無法落下,知道那抹白色身影消失在視線內(nèi),門客眼中駭然轉身返回樊府,他知道自己有些多余,以小姐的修為哪里又用得著他一個筑基修士來保護。
樊小溪出了府邸后玉手輕抬,一道水霧凝聚而成的薄紗覆在面上遮住她打扮臉龐卻又讓她整個人多了許多神秘遐想,隨即幾步之后來到了蔡瓊府邸。
她沒有要進入蔡府的打算,只是平靜的看著守衛(wèi)在門口的錦袍密探,“我想知道負責此案的是緝偵司哪一位大人?!?p> 普通凡俗可能不認識樊小溪,甚至沒見過她,但是緝偵司不一樣,他們認識很多人,甚至清楚每一個人的外貌年齡以及背景和修為,所以他們自然也知道眼前這個女子是何人。
少頃樊小溪離開蔡府門口,轉而走向緝偵司,她得到了想要的答案,因為這本就不是什么秘密,她之所以沒有問父親,是因為不想讓父親知道她也在關注舅舅一家被滅門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