縣衙大牢里初五和兩名丙字牌的尸體消失了,干干凈凈沒留下一絲痕跡,原本牢里關(guān)著的幾名犯人不管有沒有聽到或者看到什么也都消失了,就連尸體都不曾剩下。
連帶著消失的還有殮尸房里停著的八具丙字牌密探的尸體,就像他們從未出現(xiàn)過一樣。
而處理掉這些尸體的陰柔男子此時正站在姬牧的書房外,此人一身錦袍,衣角處有暗金紋繡,一頭猙獰獬豸栩栩如生。
“再有姚老頭幫著背書,想來就不會有人起疑了吧。”陰柔男子如此想著。
“這就是姚老頭讓你送來的賭注?”
書房里姬牧仔細(xì)端詳著手中一枚溫潤玉簡,玉簡小巧附著一層瑩瑩寶光,乍一看,就知道比易云當(dāng)初從肖承那里盜取的玉簡要高級不知多少倍。
“是的”
男子微微瞇眼,看向書房內(nèi),只可惜雕窗外照射進(jìn)來的天光太過強(qiáng)烈,導(dǎo)致他只能看到姬牧的一個輪廓。
“可我明明記得養(yǎng)神丹才是賭注,玉簡只是附帶的彩頭?!?p> 聽著書房里那位的問題,陰柔男子眼角微嘲,顯得有些不以為然,他想起自己來時姚老頭氣急敗壞的模樣,不由得有些想笑。
姚老頭的賭品“有口皆碑”整個京都誰人不知,你姬牧偏居一隅,還是太天真了些,這能怪誰。更別說養(yǎng)神丹那種逆天之物,姚老頭能舍得給你?
如此想著,陰柔男子懶洋洋的說道:“掌刑說,你耍詐,所以養(yǎng)神丹,沒了?!?p> “哦?”
話音才落,姬牧嘴角微翹扭頭望來。
一瞬間滿天殺意有如實(shí)質(zhì),整個書房陷入一片漆黑之中,仿佛所有的光線都在眨眼之間被吞噬得一干二凈,而更恐怖的是就連書房外也在極速變暗,如同夜幕突然降臨。
門外男子臉色大變,幾乎在察覺危險的第一時間運(yùn)轉(zhuǎn)真元護(hù)住全身,同時身形暴退,可惜依舊還是晚了一步,夜幕已經(jīng)籠罩住了他四周數(shù)丈之地。
下一刻男子凝立不動,眼中盡是驚恐。一條纖細(xì)手掌不知何時已經(jīng)悄然搭在了他的肩膀上。黑暗中他似乎還聽到一聲女子空靈笑聲。
“姬牧,我可是緝偵司甲字牌”
此時陰柔男子驚懼交加,聲音中不由自主帶上幾分顫抖,他沒想到姬牧竟然敢對自己出手。這天下就不該有人敢對緝偵司甲字牌出手。
“原來是甲字牌,難怪……”
黑暗中傳來姬牧溫和的嗓音。
男子心底稍稍松一口氣,以為自己的提醒起到了作用。然而姬牧下一句話卻讓他如墜冰窖。
“世人都說殺了緝偵司的人必死無疑,可我這些年殺的……又何曾少了?!?p> 一瞬間陰柔男子目眥欲裂,周身真元鼓蕩就要不管不顧直撲聲音來源,在他想來只要擒下了姬牧必然就能輕松脫身,至于事后如何,他完全沒考慮過。
他乃高高在上的緝偵司甲字牌,哪怕面對那些山上修士一樣生殺予奪,你姬牧不過依仗一個姓氏的廢物罷了,還能把手伸到緝偵司找我算賬不成。
然而接下來的一幕讓他陷入了更大的恐懼之中,視野中驟然光明綻放,書房內(nèi)姬牧依舊保持著之前的狀態(tài)微笑看著他。剛才的一切仿佛從未發(fā)生過。
肩膀上那條柔弱無骨的手臂早已抽離,而他整個人卻愣在原地,神色麻木猶如一具行尸走肉,只剩眼珠還能轉(zhuǎn)動。
接著他就看到自己裸露在外面的雙手此時已經(jīng)變得漆黑如墨,與剛才的夜幕如出一轍,詭異的是而且黑墨還在持續(xù)往他全身擴(kuò)散。
他想要張口求饒卻發(fā)不出半點(diǎn)聲音,口中一片漆黑如同深淵,夜幕蔓延,無聲的恐懼最終將他吞噬,整個人化做一灘陰影又在陽光下逐漸消融。
“去拿回養(yǎng)神丹,沒道理咱們幫他擦了屁股還要賴賭債?!?p> 姬牧身后黑影晃動緩緩消失。
“二十一年了,應(yīng)該還來得及吧?!睍恐屑凛p聲自語。
棲霞山上,正在縫補(bǔ)燈籠的姚老頭手一抖差點(diǎn)刺破手指,只見他賭氣般丟了手中針線紅著眼破口大罵,“天殺的喲,這可是甲字牌啊,怎么能說宰就宰了呢。那一身的好皮可就浪費(fèi)了喲?!?p> 只是罵著罵著姚老頭突然間眼珠子亂轉(zhuǎn),手中燈籠自行飛掠頭頂射出大片幽光,一瞬間籠罩住他周圍數(shù)丈范圍。
嘴上卻沒有絲毫停息的道:“你們這些小崽子喲,也不長個腦袋,那姬牧是什么脾氣,看著像個讀書人,可他連我這個老頭子都坑,咋就非要去惹他嘛?!?p> 此時的山林中已經(jīng)被漆黑如墨的夜幕籠罩,詭異的是夜幕與姚老頭燈籠散發(fā)出的幽光形成了兩片涇渭分明的天地,一方不進(jìn)一分,一方不退半步。
夜幕中中傳來一聲空靈女子輕笑,“呵呵”
姚老頭捶胸頓足喊道:“姬牧耍詐,老夫不服?!?p> 然而沒有任何回應(yīng)傳來,四周天地靈氣開始暴動,幽光與夜幕的交界處傳來恐怖的碰撞聲,那是不計代價的瘋狂沖撞,哪怕重傷身死也在所不惜。
姚老頭臉色頓時陰沉下來,“女娃兒,你可要想清楚了,惹惱了老夫,大不了付出點(diǎn)代價一樣能夠殺你,到時候沒了你,姬牧那小子的日子可就難熬了,別忘了京都想他死的人可不止一個?!?p> 似乎是他這句話徹底激怒了夜幕中的墨語,恐怖的殺意瞬間彌漫整片山林,碰撞聲越發(fā)激烈且瘋狂,大地開始震顫,有種要被恐怖力量徹底毀滅的架勢。
破舊燈籠上的人皮有幾處地方已經(jīng)開始崩線,姚老頭目光閃爍,臉上神情陰晴不定。
他自信能夠殺死墨語,可這樣一來難免就要跟跟姬牧成為死敵,雖說他不是很在乎這個,但事后要付出的代價肯定不會小,并非他口中說的那么簡單。
正當(dāng)兩人僵持不下的時候,一個老農(nóng)打扮的男子緩緩走入這片狂暴的戰(zhàn)場,嘴里叼著的煙桿“吧嗒”一聲,吐出一團(tuán)濃郁煙霧。
煙霧凝而不散籠罩在他四周,然后就這么不管不顧地穿過了夜幕,站到幽光內(nèi)。
夜幕沒有傷害他,幽光照射在他噴出的煙霧上就像是燒紅的烙鐵杵進(jìn)水里,發(fā)出一陣刺耳的“滋滋”聲。
“咋個說嘛,爛賭鬼。”
男子出現(xiàn)的一瞬間姚老頭神情劇變,差點(diǎn)驚叫出聲:“煙鬼?你還活著?”
若是此時易云和李武在場絕對得驚掉下巴,因?yàn)檠矍斑@人正是那個看上去唯唯諾諾,膽小怕事的牢頭老張。
“可不嘛,死不掉,就只能活著咯?!?p> 老張有些喪氣的把煙斗在鞋底狠狠磕了磕,隨后往腰眼處一別,攤手道:“拿出來塞,老子還要回去跟主人交差的。”
“難道你也……”姚老頭像是見到隔壁老王給自家劈柴一般差點(diǎn)沒把眼珠子瞪出來。隨后化作一聲長嘆道:“也是啊,當(dāng)年就屬她對你最好,就連你抽的煙都是……”
“想說就多說點(diǎn),一會兒老子弄死你也能少些愧疚?!崩蠌埓驍嗔艘项^的話,臉色平靜得有些嚇人,煙桿不知何時被他叼在口中,比之先前還要濃郁數(shù)倍的煙霧噴出而出。
“罷了罷了,這養(yǎng)神丹老夫這輩子怕是也用不上了,給了他也無妨。但是老夫也有一個要求,就是不能讓別人知道這顆養(yǎng)神丹是從老夫這里得到的?!?p> 姚老頭臉上帶著些許擔(dān)憂,從懷里摸出一顆烏黑蠟丸拋給老張。
接過蠟丸后,老張看都不看手腕一翻就收入袖中,重新點(diǎn)燃一桿煙,“吧嗒吧嗒”就消失在煙霧中。
夜幕隨之退去,山林中只剩一盞幽光照著一個孤零零的姚老頭,“一百年了啊,真快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