雞鳴過后,天邊一抹金色綻放。
易云緩緩睜眼結(jié)束了一夜的修行,凝氣要術(shù)升到高級后,他整個人的氣質(zhì)仿佛得到了升華。
原本有些黝黑的皮膚也變白了不少,眉宇間還多了一抹出塵氣質(zhì)。束發(fā)后更是給人一種翩翩美少年的驚艷感。
縣衙的殮尸房還沒解封,或許是張朝那個瘋子的出現(xiàn),冥冥中把臨江縣的“橫死名額”給一口氣用光了,以至于到今天都沒人來找他驗尸。
該買些米面回來了。易云看著家里快要見底的米缸,打算出門一趟。
自從得到凝氣要術(shù)后他就一直窩在家里修行,餓了就簡單吃一頓,然后繼續(xù)打坐,哪怕如此,家里的儲備糧也還是經(jīng)不住消耗。
簡單洗漱過后,易云隨手揣了二兩銀子出門,打算去趟西市,除了米面之外還要購買一些容易儲存的肉食,如此想著易云緩步走出小巷,結(jié)果在街面上撞見了匆匆趕來的李武。
幾天不見,李武清瘦了些,不過眼神卻越發(fā)明亮,整個人看著精神了許多。
“李叔”
易云笑著招呼。
“呀,小易,太好啦,快跟我走?!?p> 李武在見到易云的瞬間愣了一下,眼前這個俊秀少年郎跟自己映象中的小易雖然有些出入,特別是氣質(zhì)發(fā)生了一些的變化,變得有種飄然若仙的出塵感。
不過李武在略微愣神后就反應(yīng)過來,這大概就是成為修士后的變化,他心里雖然羨慕,不過更多的是欣慰。
“什么事兒啊,李叔”
易云現(xiàn)在都有心里陰影了,最怕聽到李武這樣說,心里“咯噔”一下,心說不會是又有什么人盯上自己了吧,而且看李武這模樣,急不可耐的拖著自己就要走,明顯是有急事。
結(jié)果李武拉著易云一拽,沒拽動,曾經(jīng)在他眼中干瘦的小身板眼下就像一枚鋼釘一般釘在地上,竟然無法撼動分毫。
“是縣尊大人找你,快跟我走?!?p> 李武快速說完又拽,易云連忙收斂真元,任憑李武拉著擠進人群。由于李武穿著皂服,又是街面上有頭面的人物,撞見的人自然避讓,同時露出一絲巴結(jié)討好,所以兩人前進的速度不減反增,基本沒遇到什么阻礙。
“李叔,慢點,我還得去西市采購米面吃食呢?!?p> “吃什么吃,一會兒叔幫你去買,你小子懂得跟那些商販打交道嗎?先去縣衙。”
李武說著大手一揮,一巴掌扇在身旁一個青皮腦袋上。
“啪”
一聲脆響,青皮腦瓜子左右晃動腳步踉蹌,剛要呲牙結(jié)果臉色大變,抱著頭乖乖蹲下。
“下次再干這齷齪事兒,爺爺剁了你的狗爪子?!?p> 李武說完還不解氣,一腳踹翻這個打算卡油的家伙。拉著易云直奔縣衙。
天元國的縣衙分前后兩院,前院有三門,分別為“人門”“義門”“鬼門”,平時易云等一干人馬上值走的就是人門。
兩人一路疾走穿過前院正堂,來到后院,這里是姬牧平時休息的地方,易云從未來過,覺得新奇。后院正廳處掛有牌匾,上書“三省”二字。
今日無事,姬牧就在西側(cè)書房待著,李武對這里似乎很熟悉,拉著易云直奔書房。
“大人,小易來了?!?p> 書房外,李武躬身行禮,易云自然跟著俯首。
接著就聽姬牧溫和嗓音傳出,“易云進來,你去忙吧?!?p> “是”
李武徑直離開,臨走前給了易云一個安心的眼神,說實話他也不知道姬牧為何會讓自己去召易云來見,但是以他的判斷,應(yīng)該不是什么壞事兒。
若是壞事兒的話,見面的地點就應(yīng)該選在前院“親民堂”了,因為那里是縣尊升堂問案的地方,說是親民,不過每次升堂都會有些慘嚎傳出,畢竟三班衙役的板子可不是那么好吃的。
其中各種手段叫人光是想想就不寒而栗,就拿打板子來說,同樣是打,三木之下生死有別。可見其中藏著多少陰私手段。
易云走入書房見禮,口鼻中傳來一陣沁人心脾的醒腦檀香氣味。
背對著他的姬牧溫和道:“坐一會,很快就看完了。”
若是此時李武在場,見到這種場景,定要驚掉下巴。
縣尊大人喜愛讀書,這是所有衙役都知道的事兒,平時大多時間姬牧都會在書房讀書,無事不得打擾。
姬牧的書房他來過也不是一兩次了,哪次不是乖乖站門邊上等著,從未見過有人能有易云這種待遇。
“謝過大人”
易云環(huán)顧四周,偌大一個書房,琳瑯滿目擺放著各類書籍,而且都燙印平整,整齊堆放,書房擁擠卻不凌亂。
唯一能夠落座的地方就只有左側(cè)一條方凳,只是方凳上似乎還有些零散腳印,想來是姬牧平時用來墊腳取書用的。
易云也不矯情,小心落座,露出大半空隙,如今他凝氣有成,哪怕就是往那兒隨意一座,也有一種別樣氣質(zhì),此時坐在此處更像是一個飽讀詩書的翩翩公子哥。
一炷香后,正當易云胡亂猜測的時候,姬牧輕輕放下手中書籍,取來一枚楓葉夾在其中,“正看到要緊處,不想被打斷?!?p> 姬牧轉(zhuǎn)身看來,目光讓人如沐春風,這種特質(zhì)獨屬于他姬牧,是與生俱來的,別人學不來。
此時易云已經(jīng)重新站回原地,面對一個能讓緝偵司瘋子張朝都畏懼的人物,易云覺得保持必要的恭敬是最好的選擇,而且他本人也并非那種得志便猖狂的性子。
“找你來,是想跟你說個事兒,就三兩句話而已?!?p> “請大人明示?!?p> 易云斟酌著語氣,依舊不卑不亢。
“有輛囚車會在這兩天入城,負責押送的人是緝偵司密探,乙字牌初五”
一瞬間易云頭皮發(fā)麻,差點就沒忍住逃出書房。
姬牧知道了,什么時候知道的,知道多少?可他為什么沒讓人抓我?是忌憚我的修士身份嗎?
一連串的問題在易云心湖間炸響,卻又想不出任何頭緒。
再看姬牧,對方目光依舊溫和卻又帶著一絲淡淡威嚴,“先聽我說完?!?p> 這一刻姬牧好像越發(fā)覺得易云有趣,竟然破天荒露出一絲笑意道:“屆時若是發(fā)生什么事,唔,你可以選擇……順其自然?!?p> “你自去吧,記得別跟文沖說這些?!?p> 姬牧揮手趕人,似乎是因為提到了李武,姬牧抬手輕輕捏了捏眉心,目光再次回到書籍上。
出了縣衙后,易云徑直回到家中,此時他心緒雜亂,需要盡快找一個安靜的地方捋順思路。
嗯,門鎖被動過,屋里米缸添滿了,房梁上還多了幾條臘肉,桌上放著一籃雞蛋和新鮮蔬菜。
應(yīng)該是李叔來過了。
易云開始分析今天姬牧告訴他的信息,目前可以確定的是姬牧大致是知道了自己殺死張朝的事兒,甚至還有可能知道了自己去縣尉府盜秘籍的事。
可他是如何知道的,那種被人暗中窺視的感覺?一瞬間易云全身泛起一層細小顆粒。
原來我所做的一切都被姬牧看在眼中,只是現(xiàn)在他對我似乎沒有敵意??伤麨楹我獛臀?,甚至還透露了緝偵司后續(xù)會有人進入臨江縣的消息。
易云仔細回憶著姬牧所說的每一個字,囚車,乙字牌,這兩個應(yīng)該是姬牧想要透露給自己的重要信息。
囚車以及囚車里押著什么人暫時不用去想,因為信息量不夠想不出結(jié)果。
但是對于乙字牌,易云卻是能推斷出一些可用信息。
他在張朝的尸體上摸出了丙字牌,而張朝是凝氣期的修士,如果緝偵司密探按照甲乙丙丁來排次的話,那是不是說乙字牌的密探修為要高于丙字牌密探。
那乙字牌還是凝氣期修為嗎?又或是更高?
一時間易云只覺得自己提起了一根線頭,可后面卻是一團亂麻,無法在短時間內(nèi)找出更多有用的信息。
但從姬牧的話中他可以確定一點,很快就會有一個比張朝還要厲害的緝偵司密探入城,而且自己這次可能會有危險。
要逃嗎?可是李叔怎么辦?姬牧突然找我說這些,那他會不會已經(jīng)提前猜到了我要逃走?
一連串的問題紛至沓來,易云眉頭緊皺隨即想到一種可能,就是姬牧找自己會不會就是預料到了自己有逃走的念頭,所以勸自己留下來。
他明明可以阻止我,卻為何要用如此隱晦的方式勸我留下,他想做什么,順其自然,就是讓我等著嗎?易云臉上神情陰晴不定。
與此同時,在易云離開縣衙后,姬牧的房間內(nèi)同樣有人對他進行著分析。
只見易云走后,姬牧身后緩緩立起一道黑影,哪怕此時是白天,穿透窗戶的陽光依然不能照射到黑影身上。
“說說看?!?p> 姬牧的視線始終沒有離開書本,卻好像知道身后那道黑影的存在。
“真元有過短暫的劇烈波動,不過沒有起殺心?!焙谟吧ひ艨侦`,不帶情緒波動。
“哦,應(yīng)該是聽到我說乙字牌入城的時候吧?!奔磷旖俏⑽⑸蠐P,不知是不是在書中看到有趣的橋段。
“主人英明,正是那時候易云的真元出現(xiàn)了激烈波動?!?p> 聽著黑影的回答,姬牧露出一抹自嘲,“我與他不過說了兩句話,猜都能猜到了,哪里就英明了。怎么,你也要取笑我嗎?!?p> 黑影瞬間跪伏在地,“墨語不敢,主人息怒?!?p> 姬牧聞言只覺無趣,揮揮手示意墨語站起來,語氣中帶著自嘲道:“你不敢,可是他們敢啊,這么多年了,再多的憤怒都發(fā)泄完了,我哪里還有怒火啊?!?p> 聽著姬牧好似自棄的話語,籠罩在黑暗中的纖細身子微微顫抖著,似乎在辛苦壓抑滔天殺意,這些殺意只針對姬牧口中的“他們”
“那小子第一關(guān)算是過了,接下來就看第二關(guān)他怎么選了。既然上了賭桌,剩下的就看天意了”姬牧丟下手中書緩步離開書房,“今天不看書了,咱們?nèi)ッ壅Z齋買些蜜餞回來。”
望著緩步離開的姬牧,墨語覺得今天的主人,似乎有些……開心?
隨即她的身子像是被突然截斷的瀑布一般落在地面,變成一攤陰影,不斷的扭曲變幻著,直到與逐漸走遠的姬牧身形一致,才瞬間出現(xiàn)在姬牧身后的地面上。
她就是姬牧的影子,從出生時就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