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駱駝
業(yè)務(wù)員們耷拉著腦袋出了會議室門口,無論有沒有需要,都離開了會場,只留下老曲,我和許華。
看到老曲沒有繼續(xù)說什么,許華也出門抽煙去了。
大家紛紛回到會議室后,仍舊保持著安靜,仿佛都在等待什么大事發(fā)生一樣,就這樣寂靜地等待了半個小時后,終于聽到老曲開口。他仍然沒有抬頭,“蕭良啊,他們這個辦事處你先別管了,……”頓了一會后,緩緩地抬起頭繼續(xù)說:“讓汪恩培代管吧,如果汪恩培帶許華三個月時間,三個月后如果還是這樣,那說明確實是市場的問題?!?p> 我在聽到這個方案后如同五雷轟頂一般,突然且震驚,沒想到的是,他居然把所有的問題都怪罪到了我的身上,讓我來承受所有的后果。這不僅是對這個辦事處的否定,也是徹徹底底對我管理能力的否定,更是不再信任的表現(xiàn)。
我?guī)缀跤行┻煅实鼗貜?fù)道:“領(lǐng)導(dǎo),這是最后決定嗎?”
“是,是最后決定?!崩锨鷽]有看我,但語氣很堅決。
“那,好吧。那辦事處接下來的例會我就不參加了。”我盡力壓制著自己激動的心情,平緩地說完后開始收拾起面前的東西。
直到我打開會議室的門,我眼眶已經(jīng)徹底紅潤。沒有告別,沒有回頭地離開了會場,離開了許華辦事處。
一個故事出現(xiàn)在了我的腦海里:以前一個商人在沙漠里好心收留了一只走失的駱駝,晚上休息時,睡在帳篷里的商人聽到了敲擊聲,打開帳篷簾子后看到是駱駝在敲門。駱駝?wù)f外面太冷了,可否讓它把頭伸進帳篷,避避寒。商人沒有猶豫地同意了。過了一陣,駱駝又開口講道,我的腿在外面還是有點冷,可不可以讓我的腿進到帳篷里。商人看著空間日漸狹小的帳篷,再看看可憐的駱駝,還是選擇了委屈一下自己,同意了駱駝將腿放進了帳篷。又沒一會,駱駝也不再詢問商人了,直接將全部身體擠進了帳篷,直到把商人徹底擠出去才酣暢淋漓地大睡起來。
看來,離我被徹底擠出帳篷的時間也很快了!
許華在會議結(jié)束后給我打來了電話,表達了自己的不解和氣憤。而此刻躺在床上的我在經(jīng)過兩個小時的駕車遠離后,已經(jīng)對此事徹底死心了,既然已經(jīng)無能為力,既然已經(jīng)被老曲宣布成最后的決定,我再有不滿,不解,不忿,也不可能扭轉(zhuǎn)老曲的態(tài)度了,這既是共事多年總結(jié)出來的經(jīng)驗,也是在一件件事情后被反復(fù)印證的鐵律——一旦老曲形成一個想法,他只會找各種具體事情去印證他想法的正確性,不會覺得自己有一絲錯誤,除非犯錯誤的是汪恩培。
我讓許華安心工作,反正還有三個月時間。用老曲的話說,三個月之后,他許華在汪恩培的管理下,市場再沒什么起色,那就只能說明是市場的問題,而非他許華的問題。
“蕭哥,最可笑的就是這句話啊。他汪恩培弄不好,就是市場的事,跟他汪恩培就沒一點關(guān)系。干好了就說明我們以前都是懶惰,懈怠嗎?這里里外外都太偏心了吧?”許華并沒有因為我絕望的口氣停止對這件事的嘮叨。
“哈哈,都這么多年了,你還不了解老曲嗎?三個月后即便市場沒什么太大的變化,也不會讓我回去。再者說了,有老曲在那,你的那個市場不會沒有任何變化的,到時候汪恩培隨便說點成績就是變化。這你完全可以放心?!蔽乙宰约贺S富的經(jīng)驗對許華說。
“關(guān)鍵我以前也沒跟汪恩培共過事,也不想跟著他共事,還是跟著您一起干活舒心?!痹S華說。
“日常注意著點就行,早請示,晚匯報??刹荒茉傧裎以诘臅r候那樣,任由你自己發(fā)揮了?!蔽叶诘?。
“真累啊,一天光折騰了。我也不管那么多,讓干干,不讓干了,大不了三個月后走人唄。我也改不了?!痹S華情緒略帶激動地說。
我的日常工作在交出許華的辦事處后變得更加清閑,偶爾還可以和祁洋一起吃個飯,聊個天的。認為自己再忙市場上的事也就那個樣了,讓愛操心的老曲去操心吧。
沒承想,許華過了半個月跟我打電話,告訴我一件讓人無語的事情。
“領(lǐng)導(dǎo),這汪恩培想干什么???今天把我們辦事處又召集到一起開會,并且還把原來安排到大醫(yī)院的那個老唐也帶來了。也不提前跟我說聲,直接在會上跟所有業(yè)務(wù)員說以后工作匯報給老唐。這幫人也太著急了吧?老曲說的三個月是忽悠人呢嗎?”許華在憤怒地訴說著自己的冤屈。
“這事老曲知道嗎?”我也被這個突然的情況搞得有些不知所措,只能寄希望于老曲那邊看是否還有轉(zhuǎn)機。
“人家汪恩培上來直接就說,經(jīng)過跟老曲溝通才做的這個決定?!?p> “這是真狠??!”聽到許華這樣講,我也明白了這很符合汪恩培一貫的作風(fēng),任何事情都會先把老曲抬出來,仿佛所有的決定都跟他無關(guān),也打消著所有人越級反應(yīng)的念頭。
“那他讓你干什么啊?”我繼續(xù)關(guān)心地問。
“讓我在他們北區(qū)做項目開發(fā)經(jīng)理,我才不干呢。如果當時讓我在咱東區(qū)做開發(fā)經(jīng)理,我還可以接受,憑他汪恩培現(xiàn)在這樣搞事情,我怎么可能跟著他干!”許華的態(tài)度很堅決。
“我覺得你可以問下老曲到底是什么原因。”我打心眼里覺得沒有必要因為賭氣把自己的工作丟了。
“我也不會問老曲,先不說老曲和汪恩培的關(guān)系,就說汪恩培敢這么干,他肯定能想到老曲不可能因為我的事去指責他。再者,如果他汪恩培沒跟老曲說這個事,我一打電話,沒準除了挨老曲一頓訓(xùn),還把這個事給他落實了?!痹S華對他們兩人的關(guān)系分析得不可謂不精準。
“那你想咋弄?”我也很疑惑許華到底怎么計劃的。
“他們還在那開會呢,我出來抽根煙。明天汪恩培還想讓我?guī)е咸迫ヒ娍蛻簦蚁氲木褪前此f的一個一個見唄。他想談啥就談啥,我只負責帶過去,多余一句話我都不會多說。反正老曲說的給我三個月時間,發(fā)工資也要給我發(fā)夠三個月,我也不可能自己走,就等他老曲找我談。”許華想法很簡單,也很直接。
“那好吧,這事辦得啊,讓人惡心!”我不禁吐槽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