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羽和焦玉或許做夢也不會想到,他們苦苦找尋半晌、甚至于問遍整個奉元路城內(nèi)土生土長的百姓,卻始終沒有半點(diǎn)消息的古跡,居然就在奉元路城外不足五里地的山體之中。
古跡入口重巒疊嶂、曲徑通幽而又渾然天成,掩在山勢、林勢的疊影之中,乍一看只若荒涼的山地,讓人壓根就意識不到此地竟是別有一番天地。
馬羽和焦玉二人先前按照《馬可軸卷》的指引曾來過此地,卻也并未發(fā)現(xiàn)什么出奇之處,只當(dāng)此地時再尋常不過的山坡林地,便將此處忽略了去,只是那群殺手因跟隨暗影首領(lǐng)葵月嵐搜尋過別地的古跡,也算是有了經(jīng)驗(yàn),知道這類看似毫無異常的地方,反而更加有所隱秘,是以在一番細(xì)致摸查之下,終于發(fā)現(xiàn)隱藏在山勢之間的古跡。
殺手們挾持著焦玉小心翼翼鉆入密道之中,狹長的密道如同蛇行一般蜿蜒曲折,在半高的山體之內(nèi)盤旋,不知通往何方,通道之內(nèi)漆黑得不見半點(diǎn)光亮,伸手不見五指,逼仄而又黑暗的空間給人莫大的心理壓力,縱使殺手們身經(jīng)百戰(zhàn),此時此刻亦是不禁有一些心中躁動不安。
好在隨著眾人的行進(jìn),通道之內(nèi)開始慢慢地亮堂起來,一顆顆發(fā)出熒光、拳頭大小的石子鑲嵌在石壁之中,如同星空般耀眼璀璨。
原本逼仄的通道也開始漸漸變得寬敞,直至在眾人的正前方拓寬成一片偌大的洞室,如同一個嵌在山體之中的蟻穴一般。
洞室的頂部和四周墻壁上都星羅棋布鑲嵌著熒光石,如同漫天星河一般將本應(yīng)黑暗的洞室照耀得一片亮堂,道道閃爍著微光的光路將無數(shù)熒光石串聯(lián)在一起,看上去頗為玄妙卻又詭異。
而在洞室的后方,一道道石階憑空而起,通往洞室高出一處浮空的石臺,就在那石臺之上,又有一顆腦袋大小、與黑火種子有幾分相似的圓球在不停地滴溜打轉(zhuǎn),也不知在無人探訪的漫長歲月之中,這般光景究竟持續(xù)了多長時間。
眼瞅著此行的目的近在咫尺,又似乎是唾手可得,殺手們臉上都露出喜不自勝地笑意,脾氣最急的紅衣殺手當(dāng)即隨手將扛在肩上動彈不得的焦玉拋到一旁,就欲邁步往石臺上趕去。
卻沒等他踏出一步,反被白衣殺手眼疾手快地直接拽?。?p> “別沖動!看!”
紅衣殺手不解地順著白衣殺手凝重的目光,低頭望去,頓時瞳孔猛然一縮,嚇出一身冷汗來。
卻見在他并未注意到的地面之上,竟不知被何人刻出一道道詭異的紋路來,乍一看這些紋路似乎是天然形成,在普通不過的石紋;可當(dāng)眾人凝神細(xì)望,這才發(fā)覺地上的紋路,分明是一個偌大的陰陽圖。
紅衣殺手心中頓時一陣后怕,心中連連暗自慶幸,好在有白衣殺手提點(diǎn),讓他在最后時刻收住了腳,否則此刻只怕是身陷囹圄而無法自拔了。
地面上的陰陽圖紋路古樸而又無華,似乎只是前人隨手而刻下,并無甚么含義。
可殺手們皆跟隨葵月嵐搜尋過他地的古跡,只是不可能會掉以輕心,一個個在通道口前或蹲或站,細(xì)細(xì)打量著地上的紋路,試圖從中找尋出一切蛛絲馬跡,將有可能暗藏于四周的機(jī)關(guān)陷阱防患于未然。
而焦玉則是雙手被反綁在身后,雙腿也被牢牢捆住,動彈不得,而他似乎也沒有想要掙脫的意愿,只是側(cè)躺在地,雙眼無神地時不時看看洞室、又看看身前那道身著黑衫的熟悉面孔,滿臉?biāo)阑?,眼神中盡是灰敗。
在焦玉的心中,一種苦澀的感覺油然而生,直至蔓延至內(nèi)心深處的每一個角落,也不知這般苦澀是因古跡就近在咫尺卻久尋不得而生,還是因讓他難得心動的梅姑娘竟與這伙殺手狼狽為奸而起。
他目光怔怔地看著梅少姬的側(cè)顏,是心境或是身份的變化,梅少姬那原本在他看來妖而不媚、艷而不俗的姣好容顏,如今看來竟是如此艷媚與妖異。
事到如今,他怎么可能還搞不清楚,梅少姬從始至終都是與那群殺手是為同黨,先前一番自以為是的“英雄救美”,不過是那伙殺手在自己面前演的一場大戲,自己一怒之下與馬羽分道揚(yáng)鑣,恐怕也全在梅少姬的算計(jì)之中。
馬羽先前神色有異,興許是早已經(jīng)察覺到有所異常,倒是自己,慣常自詡是聰明絕頂,而今卻始終被蒙在鼓里,傻傻地被這伙殺手給牽著鼻子走。
他心中不免有些后悔,若是自己早些察覺不對,與馬羽默契配合,縱使是這伙殺手武技高強(qiáng)也拿他們毫無辦法。
只可惜如今為時晚矣,離開馬羽之后,不擅武技的他不過是砧板上的魚肉,要?dú)⒁獎幰讶挥刹坏盟约鹤鲋髁恕?p> 正絕望之時,其中一個黃衣殺手忽地站起身就朝著焦玉走來。
焦玉之前走神半晌,壓根就未曾聽到這伙殺手在交談些什么,見此情形,還以為自己這是要被殺人滅口,眼神之中滿是灰敗,心底悔恨交加地低喃著:“馬羽,今日被奸人蒙蔽雙眼,與你生隙我悔不當(dāng)初,但卻為時晚矣,下輩子再與你做兄弟罷!”
焦玉心中已做好赴死的準(zhǔn)備,怎料那黃衣殺手卻毫無置他于死地的打算,反倒是直接抓住焦玉的后脖頸將他從地上提起,一把甩到那陰陽圖前,冷聲問道:“小子,聽聞你對《馬可軸卷》頗有研究,那你倒是看看此地可有暗藏機(jī)關(guān)?若你能找出此地的機(jī)關(guān)陷阱,我等還能留你一條生路,否則,你就埋尸于此吧?!?p> 焦玉被摔得個七葷八素,卻也把黃衣殺手的話聽得分明,意識到自己對于這伙殺手而言或許還有利用的價值,劫后余生的感覺瞬間嚇得他血液倒流、渾身汗水津津。
他掙扎著從地上坐起,先偷眼看看四個殺手各異的神色和毫無感情的冰冷眼神,頓時心中一凜,知道那黃衣殺手所言非虛,若是不能證明自己對他們還有作用,只怕下一秒自己就會變成一具冰冷的尸體。
他不敢耽擱片刻,趕忙挪回目光,也是直到這時,他方才發(fā)覺古跡地面上那一道偌大的八卦圖,心中頗覺玄妙。
那陰陽圖的紋路不深也不淺,乍一看似乎只不過是個普通的圖案,并無多少玄機(jī)。
焦玉在腦海中迅速回憶著《馬可軸卷》上的記載,還有以往所研究過的那些古籍,心中隱隱有了推斷。
他掙扎著從地上站起,在那陰陽圖前猶豫片刻,接著竟是在殺手們驚異的目光中奮力一躍,身形直接落入到那陰陽圖中。
四個殺手都未曾預(yù)料到焦玉此舉,皆是目光一凝,若是此地真有機(jī)關(guān)陷阱,焦玉這一魯莽的舉動無疑會給他自己招來殺身之禍。
幾雙眼睛死死盯住陰陽圖中的焦玉,想看看他究竟會落得怎樣一番凄慘的下場,梅少姬更是俏眉緊鎖,身形微微前傾,似乎準(zhǔn)備一旦焦玉誤觸了機(jī)關(guān),就立即出手將其救下。
然而,出乎他們意料的是,但他們眼睜睜地看著焦玉的身形,因?yàn)殡p腳被捆縛著無法維持平衡,狼狽地滾落在陰陽圖中之時,那陰陽圖卻始終沒有半點(diǎn)反應(yīng),看來所謂的機(jī)關(guān)陷阱,應(yīng)當(dāng)是不存在的。
“依我之見,此地似乎并不存在著機(jī)關(guān)陷阱?!?p> 果然,焦玉的顫聲幽幽傳來,見整個洞室之內(nèi)沒有半點(diǎn)風(fēng)吹草動,安靜得連眾人各不同步的呼吸聲都能聽得見,殺手們這才心下稍安,眼神中的戒備之色稍退,取而代之的是,對高臺上那顆黑色圓球的渴望。
紅衣殺手按捺不住,當(dāng)即壯著膽子沿著焦玉滾落的痕跡小心翼翼地踏出一步,見果真沒有出發(fā)什么機(jī)關(guān)陷阱,殺手們這才徹底放下心來,邁著大步朝浮空的高臺上沖去。
可他們沒有看到的卻是焦玉低垂的腦袋,還有掩藏在黑暗之中的奇異眼光!
就在剛剛那一瞬間,焦玉分明聽到一道熟悉的聲音,如同蚊蠅振翅一般悄然躍入他的耳簾,讓他精神為之一振,若是猜測沒錯,今日恐怕他又能夠撿回一條小命來!
焦玉悄悄抬頭向前方望去,四個殺手已然登上長階,離浮空高臺上那顆酷似黑火種子的石球不過咫尺之遙。
沖在最前方的紅衣殺手目光灼灼地盯著面前的石球,眼神之中滿是狂熱與放松,他們此番奉暗影首領(lǐng)之命南下,誓要奪取《馬可軸卷》、搶先奪得古跡之中的秘密,如此機(jī)關(guān)算盡,終是沒有辜負(fù)暗影首領(lǐng)的囑托。
他深吸一口氣,不想夜長夢多,當(dāng)即毫不猶豫地伸手往石球上抓去。
而就在此刻,無論是高臺上的梅少姬,還是場中的焦玉,雙眼中皆是閃過一道奇異的光芒,卻無一人出聲提醒,下一秒,異變突生。
原本空無一物的斜側(cè)里陰影之中,忽然一陣詭異的蠕動,緊接著一道身影電光火石之間從陰影中殺出,毫不留情地一劍斬向面前的紅衣殺手。
變故來得太過突然,殺手們的注意力又全都集中在那石球之上,壓根就反應(yīng)不過來,那紅衣殺手的右臂便已被齊根斬?cái)?,劇烈的痛感迅速襲遍全身,可紅衣殺手卻連聲慘叫都未能發(fā)出,那劍光已然去而復(fù)返,劃過紅衣殺手的咽喉。
僅僅一個照面,向來不可一世殺人于無形的紅衣殺手,竟已是殞命于當(dāng)場!空有一身殺人技,卻是無半點(diǎn)用武之地。
恐怕直到此刻,紅衣殺手方能明白,先前那些死在他的刺殺之下的人們,究竟是怎樣一種感覺。
在紅衣殺手身后的白衣殺手大駭,正欲拔劍應(yīng)敵,劍光已然襲至面門。
好在他已有足夠的時間反應(yīng),瞬間腳步輕點(diǎn),身形向后彈開,那劍光從他胸前掠過,只勉強(qiáng)劃破他胸前的衣襟,卻未能傷他分毫。
只是被他藏在胸前的一張卷軸,卻是不受控制地掙脫束縛,緩緩墜落。
白衣殺手目光一凝,暗道一聲:“不好!”那卷軸分明是從焦玉那奪來的《馬可軸卷》,也是暗影殺手大人點(diǎn)名要的寶物,豈能旁落他人之手。
他迅速伸手試圖將《馬可軸卷》抓在手中,可他的身形本就在后撤,即便拼了命地伸長手臂,卻始終差之一線。
反倒是偷襲之人橫出一腳,腳尖輕點(diǎn)在《馬可軸卷》之上,瞬間將那《馬可軸卷》踢落到陰陽圖上的焦玉身邊。
與此同時偷襲之人手腕輕抖,兩枚翎羽狀的匕首飛掠而出,精準(zhǔn)地將束縛在焦玉手腳上的麻繩割斷,焦玉立即翻身而起,將那《馬可軸卷》牢牢掌握在自己手中。
“少姬!快!去奪回卷軸!”白衣殺手凝神喝令,梅少姬沒有應(yīng)話,身形卻已是飄然后撤向著焦玉而去。
黃衣殺手亦是后撤至白衣殺手身邊與他共同對敵,直到此刻,他們這才發(fā)現(xiàn),高臺上那發(fā)起偷襲之人,豈不正是馬羽嗎?
真是奇也怪!沒有《馬可軸卷》此子究竟是如何找到此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