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刺客紀(jì)魂

第一百零六章:調(diào)虎離山夜歸軍營

刺客紀(jì)魂 單儂 3783 2022-11-27 09:27:02

  “兄弟們,走了!”

  屠夫樂呵呵地從糧官手中接下豐厚的報酬,回頭看著滿地屠宰、分割完畢的豬肉羊肉,揉一揉酸麻的臂膀,朝著早已累趴的兄弟們高喊一聲。

  這么多分量的生肉,只要保存得當(dāng)足夠大軍吃上個把月。

  而在此期間,他大可以憑著這豐厚的報酬好好休息一下,放開手腳來花天酒地一番。

  一想到青樓里那些風(fēng)騷的娘們和各種好酒好肉,他便覺著食指大動,渾身一陣燥熱。

  在面對正事之時,他能夠心無旁騖地專心做事,而在休憩之時,他對酒色的喜好程度,比起他那兩個表親也是不遑多讓。

  經(jīng)過長時間的宰割,兄弟們是個個累得像是霜打的茄子一般,滿臉都是蔫蔫的倦色,仿佛隨時都能倒頭就睡,直到屠夫?qū)l(fā)下報酬,方才讓他們臉上多了幾分血色。

  “嗯?我那兩個表弟呢?”

  報酬發(fā)下卻多出兩份,屠夫放眼望去,他那兩個表弟竟已是不見蹤影。

  幫手們一直忙著宰豬宰羊,哪會去管有沒有少人,聽到屠夫此問也是面面相覷,支吾半晌,方才滿臉不確定地說道:

  “先前還看到他們,突然間就見不到人影,興許……興許是早都出營去了?”

  聽他們此言,屠夫疑惑地抬頭望天,只見夜幕剛剛降臨,遠(yuǎn)天邊還能看到殘留的霞光,營中的拓跋將軍早已領(lǐng)著大軍出營往吉蓮山而去,偌大個營中除了些留守軍營的衛(wèi)兵,便再無一人。

  屠夫突然想起,這個時間不正是青樓營業(yè)之時嗎?恰逢此時兩個表弟都消失不見,不用想都知道他二人去往何處吧?

  屠夫頓時覺得又好氣又好笑,招呼都不打便丟下兄弟們,偷偷跑到青樓去喝花酒?這兩小子可真不夠意思,莫非是怕打招呼會被自己苛責(zé)?

  只是今日大賺一筆,他也懶得再去責(zé)罵二人,說不定待會兒兄弟三人還會在青樓相逢呢,這還責(zé)罵他們可太過虛偽了。

  既然他們都已經(jīng)離去,那屬于他們的那份報酬自己就不客氣地收下吧。

  屠夫也不氣惱,招呼著伙計們收拾好細(xì)軟,做好善后工作,免得被官老爺責(zé)罰,接著便領(lǐng)著眾人大搖大擺地離營而去。

  可他們卻是沒有看到,屠夫的兩個“表親”此時早已是卸下身上的偽裝,換回馬羽、小陶白的身份,身著一身黑袍隱匿在軍營之中,屏息凝神,靜靜等候。

  馬羽同樣是抬頭看看天色,口中喃喃一聲:

  “良機(jī),將要到來……”

  …………

  吉蓮山山腳,大軍接令止步于此。

  “大師,真是這么跟你說的?”

  拓跋戍昂坐于馬鞍上雙手拉著馬韁,眉頭不由地皺起。

  他放眼望向眼前的吉蓮山,山體自北向南傾覆而下,山勢看著倒也算平緩,正是個安營扎寨、升炊造飯的好地方。

  然而這也是吉蓮山僅有的一點優(yōu)勢,除此之外,吉蓮山便只是一個一無所有的大土坡,放眼望去,山上見不到任何一草一木,入眼盡是一片黃油油、皸裂的土地,真是無盡的荒涼。

  這種地方,分明是人跡罕至的荒蕪之地,真的能稱之為所謂的“風(fēng)水寶地”嗎?拓跋戍心中只覺得既是怪異,又是荒唐。

  在拓跋戍身邊的副將猛一把擦去臉上的汗珠,雖然他心中早有準(zhǔn)備,可真當(dāng)看到這等鳥不拉屎的荒山野嶺,副將仍是忍不住冷汗津津,生怕拓跋戍會一個不順心而遷怒于他。

  可副將自己也不知為何,只要當(dāng)副將回想起風(fēng)水大師那信誓旦旦的話語,還有其那篤定的態(tài)度,副將那悸動的心便安定下來:“稟告將軍,大師確實是說這吉蓮山乃是風(fēng)水寶地,不會有錯。”

  他又將風(fēng)水大師先前所言,再度重復(fù)了一遍,風(fēng)水大師的話就仿佛給副將莫大的鼓勵一般,他越是重復(fù)著,臉上的神情也漸漸恢復(fù)如常,變得沉穩(wěn)且篤定,仿佛風(fēng)水大師的話對他而言就有如天條一般。

  這便是信仰的力量,實際上,早些年間薩神教在中原大陸風(fēng)靡一時,成為元邦王朝的國教之時,副將只是一個小小兵卒,并不信薩神教這種怪力亂神的玩意兒,始終覺得那不過是哄騙百姓的手段罷了,全然沒有存在的意義。

  可當(dāng)他落魄之時得風(fēng)水大師一言提點,方才知曉信仰的力量,在如此亂世,對人們來說究竟又多么重要。

  而聽他所言,見他自如的臉色,拓跋戍也無法再繼續(xù)苛責(zé)于他,況且他們乃是奔波兩日方才抵達(dá)此地,眼下也沒有時間再去尋找合適的地點,只得將就將就。

  拓跋戍一聲令下,大軍隨即就地安營扎寨,搭建起用以完成祭酒儀式的露臺。

  每年的祭酒,可不只是一個單純的儀式,而是一項提振軍隊士氣,并為接下來一整年軍事行動做出部署的重要活動。

  特別是因為去年北上抵御義軍的緣故,祭酒儀式被耽擱下來,今年的祭酒儀式便更顯得尤為重要,因此拓跋戍麾下的萬余兵馬,除了留下近百人衛(wèi)兵守衛(wèi)高崗城軍營,可以說是傾巢而出,短短幾個時辰時間里,就在這荒涼的土坡上搭建起一個足以供萬余人落腳的簡易營寨來。

  拓跋戍深吸口氣,抬頭望天,春日正午的長空萬里無云,和煦的陽光揮灑而下,照耀得人身上、心底上皆是一片暖洋洋的。

  可拓跋戍在這陽光中卻是感受不到半點溫暖的感覺,反倒是覺得一種莫名的寒意從心底泛起,又從脊梁骨逐漸蔓延至全身。

  這種寒意來得突然,讓他渾身上下好一陣難受,可當(dāng)他低頭皺眉沉思,卻又始終想不明白這種寒意究竟是因何而來,只得暫且將這般情緒按下,重新?lián)Q上一副沉穩(wěn)淡定地面色,在上萬大軍的眾目睽睽之下邁步踱上露臺。

  膜拜天地、誦經(jīng)祭神,一套繁瑣的流程足足耗費兩個時辰方才禮成,再一抬頭看天,已是夕陽西下,黃昏無限好。

  手底下的將士們早已是個個饑腸轆轆,拓跋戍也就不拖泥帶水,言簡意賅地下令道:

  “生火做飯,烹肉開壇,今夜,我們喝個痛快!”

  此番祭酒本就有犒勞三軍的意思,說得太多反倒是不美。

  而將士們聽聞此令,果真是個個興奮得面色漲紅,盡數(shù)高聲響應(yīng),將屠夫提前屠宰、分割好的生肉拿出,一邊炙炒一邊相互抱著酒壇子對飲,興高采烈地呼喝聲震天響,似乎連遠(yuǎn)在高崗城都能夠清晰可聞。

  拓跋戍又走下露臺,早就提前等候在露臺之下的副將當(dāng)即迎了上來,見拓跋戍臉色有些疲倦之色,副將也非常有眼力見地沒有多言,伸手在前引路,想要將他引導(dǎo)至軍中早已為他備下的大帳之內(nèi):

  “將軍這邊請,帳中酒肉皆已備下?!?p>  怎料,拓跋戍先是伸手揉了揉臉,緩解一下臉上的疲憊,然后輕搖了搖頭,拒絕了副將的安排:

  “叫衛(wèi)兵來,備下馬車護(hù)我歸營而去?!?p>  副將聞言愕然,不知拓跋戍這是何意。

  往常祭酒儀式禮成之后,就算拓跋戍不會與將士們同食同飲,但也會在大帳內(nèi)享用晚宴,從沒有過提前離開,畢竟第二天他還要召集軍中將領(lǐng),商議軍隊后續(xù)一年的行動走向,那也是祭酒儀式中的重要一環(huán)。

  將軍今日是怎么了?竟想要先行歸營?

  副將一時間有些心情有些七上八下,莫非將軍是不滿意此地的選址嗎?若是如此,那他豈不是要遭殃?

  他忐忑地發(fā)問,可拓跋戍卻只是瞥了他一眼,并未做任何解釋,只是將自己的命令又重復(fù)一遍。

  為何要提前歸營?還不是覺得此地并不安全。

  今天從他睜開雙眼開始,他便始終覺得有些心神不寧,總覺得會有什么大事將要發(fā)生。近些日子他收到朝廷密信,義軍方面小動作頻頻,似乎有所圖謀,恰逢風(fēng)水大師非要將吉蓮山這么一處荒涼之地,硬要說成是風(fēng)水寶地,以他多疑的性格自然是不可能不會多想。

  會不會那城中的風(fēng)水大師,已經(jīng)被義軍所收買,故意將吉蓮山說成是風(fēng)水寶地,好將他引誘至此,以幫助義軍達(dá)成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

  這個想法在祭酒儀式時躍入他的腦海之中,便再也揮之不去,越想便越覺得有這種可能。

  因此當(dāng)儀式禮成之后,他便迫不及待地想要在義軍動手之前,重返高崗城軍營中去,只有那里,才會讓他感覺到安全。

  只是這個緣由若是說出來,興許會讓手下覺得他怯懦畏戰(zhàn),有損他的威名,自然是不足外人道來。

  見拓跋戍不說話,副將心底更是慌張,卻又不敢忤逆拓跋戍的命令,只好懷中忐忑的內(nèi)心跑回軍中,將正在喝酒吃肉的衛(wèi)兵調(diào)配到拓跋戍身邊,衛(wèi)兵們自然也是個個怨聲載道,可在軍中還真無人敢對拓跋戍說個“不”字,再如何不滿也只得乖乖領(lǐng)命。

  副將又為拓跋戍尋來馬車,接下拓跋戍讓他暫領(lǐng)三軍的軍令,最后目送著拓跋戍的馬車朝著高崗城的方向,逐漸遠(yuǎn)去。

  從高崗城到吉蓮山,晝行夜伏需得足足兩日時間,而即便是輕車簡行也得一個晝夜。

  護(hù)衛(wèi)們保護(hù)著拓跋戍的馬車,晝夜不休地趕回高崗城,當(dāng)從馬車車窗遠(yuǎn)遠(yuǎn)地看到高崗城城墻腳下,那偌大得仿佛城外城一般的軍營時,拓跋戍一直搖擺不安地心,這才稍稍放松下來。

  “來人!速速開門!將軍歸來!”

  一行人停在營門之外,一個護(hù)衛(wèi)朝著營中高喊,便見營墻之上冒出一個腦袋,朝著下方眺望幾眼,接著一路小跑著打開營門。

  馬車緩緩使進(jìn)軍營,車中的拓跋戍掀開馬車的車簾,環(huán)視一圈,卻是皺起眉頭。

  他低頭看向那開門的守衛(wèi),見他很是面生心中也并未在意,畢竟軍中足有上萬人,他不可能認(rèn)識所有人,只是沉聲問道:

  “其他守衛(wèi),都到哪去了?”

  他臨行前可是留下近百名守衛(wèi)值守軍營,怎么現(xiàn)在看起來,卻只有眼前此人?

  那守衛(wèi)低頭囁嚅半晌,偷眼看著營中,卻是說不出話來。

  拓跋戍心一沉,又要再問,忽然聞到濃烈的酒氣夾雜著微風(fēng)從營中吹來,直鉆進(jìn)他的鼻腔。

  他頓時恍然,看來自己離營之后,這群守衛(wèi)便自己開始痛飲了。

  他稍稍放松,看著那守衛(wèi)冷哼一聲以作警告,重新鉆回馬車中倒也并未責(zé)備,畢竟今日祭酒,本就是犒賞三軍之時,只要不耽誤事,今日喝酒就喝酒吧。

  他一路坐車馬車回到營中住宅,一路上濃烈的酒氣熏得他都有些醉意,也不知這些人究竟喝了多少,真是一群酒瘋子!

  他讓護(hù)衛(wèi)各自散去,自顧自地返回宅中,直到在廳堂盤腿坐下,才長舒一口,心中那股不安感,似乎在此時已經(jīng)煙消云散。

  心情的放松,讓拓跋戍這才意識到自己口舌干燥如旱地,腹中空空如火燒,也難怪,他都一天又一夜米糧未進(jìn)、滴水未喝了。

  “來人!那些吃食來!”

  拓跋戍放松身子盤坐在桌前,朝著門外高喊一聲,也不知過去多久,等得拓跋戍昏昏欲睡都有些不耐煩,這才聽到房門吱呀一聲打開,門外一道挺拔的身影,昂首闊步走了進(jìn)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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