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青眼睛迷成一條縫。
大耳窿身上怎么會有招魂嫗特別研制之物,看來其背后與招魂嫗脫不開關(guān)系。
大耳窿有了米粉,抵抗住瘍瘡,令其不再惡化,那羅青欲拖延下去,靜靜等待其毒遍全身,失去戰(zhàn)力的謀劃即告破產(chǎn)。
不過好在僅僅憑借那丁點米粉,只足夠大耳窿使用,余下之人毒瘡仍不可避免地發(fā)作。
羅青摸了摸懷中黃皮子的矢氣腸,下定決心看準(zhǔn)時機便拋出去,令大耳窿眩暈,伺機出刀弄死!
黃皮子的矢氣腸乃是消耗品,只可用一次,羅青見瘍瘡侯扳指好用,本不欲用上此素材,奈何計劃趕不上變化。
嗤啦一聲。
手中拎著一把刑具長刀的漢子劃過羅青側(cè)腹,鮮血汩汩冒出,傷痕頗淺,看似血液滲出,染紅衣物,實則除卻疼痛外,并無大礙,不影響羅青行動。
羅青反手抓住那偷襲過來的漢子刀柄,動作輕快,數(shù)日積累下的走樁效果體現(xiàn)出來,仿佛鬼魅一般,瞬息之間逼近其人,殺豬刀一旋,徑直割喉!
動作行云流水,毫無凝滯。
羅青行動敏捷是一方面,另一方面則是數(shù)人皆身重毒瘡,疼痛發(fā)麻,奔走之間大不如巔峰。
這也是羅青敢以一抵多的底氣。
壓制住傷勢的大耳窿闊步走來,地上托曳著長柄金瓜錘,快步越來越快,三步并兩步,一躍而起,聲勢滔天道:“閃開!”
他捏住長柄尾巴,手臂自后朝天旋轉(zhuǎn),半圈后,已呼嘯著向羅青頭頂砸去!
正在這時,瞳孔驟縮的羅青自懷中抽出色澤灰暗,圓柱狀的黃皮子矢氣腸,二話不說以殺豬刀割開一條口子,朝大耳窿臉上扔去!
黃皮子的矢氣腸未曾經(jīng)過詭巧祀器匠人煉化改造,破開后敵我不分,但羅青對此物免疫,只能令他神識微恍,因此不懼。
口子劃開,腥臊難聞的泛黃氣體頓時擴散彌漫,籠罩小院數(shù)人。
大耳窿似覺察出黃煙之用,臉色稍變,要抽身暴退,但手中金瓜已出,將落于羅青頭頂,索性一狠,徑向砸下!
下一瞬,意識便被黃煙淹沒,手中金瓜錘再沒大耳窿使力,澎湃駭然的聲勢驟降幾分。
羅青面臨金瓜小錘,不退反進,目光堅毅,左手握拳,逆勢向上轟向小錘,右手攥殺豬刀,一步踏出,直逼威脅最大的大耳窿而去!
砰!
拳頭堪堪擋住金瓜錘,羅青左手隨之鮮血淋漓。
羅青面孔沒有任何變化,平靜如一潭死水,古井無波,而深潭之下,可見一只蛟龍游曳。
左手代價雖大,但羅青箭步?jīng)_出,成功逼近大耳窿,一刀砍下,開膛破肚!
疼痛難忍,大耳窿兀然驚醒,眼如銅鈴,瞪著羅青,面容猙獰,回光返照似地一拉金瓜錘舉起,不顧胸膛激濺鮮血,暴呵一聲,奮力下砸!
此刻,他已將生死置之度外,不去管他這枚棋子如何被推出來當(dāng)靶子,不去管自己如何求生。
只是那一錘,落至羅青身上時,顯得格外軟綿綿。
羅青殺豬刀前劃,輕易破開以刑法名‘金瓜擊頂’命名的兵刃,隨后對準(zhǔn)大耳窿的脖頸,再補一刀。
他沒松下一口氣,手下不敢有半分停頓,不等大耳窿尸體倒地,箭步前沖,殺豬刀揮舞地異常凌厲,每次月輝下的刀芒閃爍,一條血注即噴涌而出,一人便徑直倒地。
殺得只剩下一人后,滿身沾血的羅青頓下步子,長長呼出一口氣。
整個小院中,滿地尸骸,鮮血汩汩,浸染大片。
羅青尋來一根長繩,把余下那漢綁緊。
畢竟需要一根舌頭,詢問今夜之事的前因后果。
灰鼠見院中靜謐下來,探頭探腦,躥出洞穴,伶俐地爬到羅青肩頭,吱吱連叫。
或許是境界尚微,灰鼠靈智拔高,可還不會如黃皮子一般口吐人言。
羅青擼了擼灰鼠,輕笑一聲,很是親昵。
灰鼠靈智貫通,第一眼所見之人,就是羅青,加之羅青活命之恩,猶在腦中,天然親近羅青,無可厚非。
羅青拎著水桶,舀來一瓢水,將臉上濺來的血跡清洗干凈,爾后走到那微胖的人前,一瓢水潑去。
猶然不足,索性抬起水桶,對其澆灌。
“咳、咳!”
留下作為舌頭的周四兒劇烈咳嗽兩聲,睜開眼,瞧見站在自己面前,一身血氣的陰沉少年,他淡淡道:
“你想從我口中套出話,詢問為何來此?”
“你要告訴我?”
“我們只不過是招魂嫗?zāi)抢掀抛与S時可以舍棄的棋子而已,為何要隱瞞?”
周四興許是見自己將死,稱呼招魂嫗都不再是娘娘了。
“前日我等前往老郎中藥鋪,其實是受招魂嫗指使,那老婆子心思極深,想要試探老郎中實力,但不敢親自出面,只好我家老大刑爺推出面當(dāng)炮灰。
原本對于無端招惹老郎中,我們也摸不著頭腦,不知為何。”
“直到今日招魂嫗?zāi)抢咸庞忠屛业惹皝砬苣??!?p> 周四微揚腦袋,鬢間雜亂頭發(fā)裂開一條縫,露出一只眼眸,直射羅青。
“所以,老太婆真正的目的并非是老郎中,而是你。
是你有甚么特別之處,居然引來了招魂嫗的覬覦。”
羅青仿佛沒瞧見他那目光,扯開話頭道:“如此說來,那老婆子為何不直尋我的麻煩,還有要牽扯上老郎中?”
周四沉吟片刻,搖搖頭,“我與老大猜測,可能老婆子確實想趁機鏟除老郎中,若是可行,將你二人一網(wǎng)打盡?!?p> “回煞鎮(zhèn)上有回煞伯,如何輪到她一個小小眷徒呼風(fēng)喚雨?”
“回煞伯已許久不曾現(xiàn)身,當(dāng)下小鎮(zhèn)盡歸三位眷徒治理。老大猜測,回煞伯興許未在小鎮(zhèn)?!?p> 羅青玩味道:“你告知我這些,是想要我對付招魂嫗啊?!?p> 周四點點頭,譏笑一聲,“我們可不是鎮(zhèn)上只知祭拜回煞伯的與愚夫愚婦。
招魂嫗的不少腌臜事,我等盡知。
甚么狗屁祀神,不過是通些神力的凡人罷了。
我等為她做了恁多事,興許哪一天便要了我等性命。”
“我等不過是棋子,棋子身死,最該怨恨的人自然是執(zhí)棋人。”
羅青靜然。
倒是沒料到這區(qū)區(qū)一位大耳窿的心腹手下,頗有不凡之處。
“刑房賭坊內(nèi)的寶貝可知在何處?”
周四一瞥羅青,“這只能靠你自己尋找了。我雖是老大心腹,卻不知曉此事?!?p> 羅青頷首,殺豬刀一轉(zhuǎn),“看你這么識趣的份上,便問你一句,可有遺言?”
周四神色平靜,“希望你能除掉招魂嫗?!?p> 羅青點點頭,刀光一閃。
噗嗤。
一刀割喉。
羅青甩掉刀上血跡,冷冷道:“那老太婆找我麻煩,我怎會要她好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