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易溪和顧少霆約在了酒樓,她戴了面具,上了閣樓才將面具摘下,“只有我們兩人,以后這些多余的規(guī)矩就免了?!鳖櫳裒鹕砼c元易溪對面而坐,他給元易溪倒了茶水。
元易溪瞥了一眼桌案,讓店小二上了兩壺酒,她輕掀窗戶簾子一角確定沒人跟蹤,李賜這些日子也任由元易溪來去自由不派人跟蹤她。
元易溪丟下簾子,問道:“查得怎么樣了。”
“公主,這個陳天義沒那么簡單,他雖是依木爾的兒子卻沒有入依木家族譜,而且依木爾并未婚娶,雖有過幾個相好對象,可并無子嗣,陳天義自小就被安排進了關元皇宮,一直是由莊妃暗中照拂,也是莊妃一手安排坐上了禁軍總督的位置?!?p> 元易溪手心酒杯一顫,眼角流露出一絲驚恐。
顧少霆有所察覺,問道:“公主可察覺到哪里不對?!?p> 元易溪將杯中的酒一飲而盡,她慌了,從來沒真的慌過,意味深長的說了,“我的好二哥啊…”元易溪搖了搖頭,可這一切都只是他自己的猜想。
元易溪又倒了一杯就喝下,“我讓你在郊外給我尋處宅子,尋得怎么樣了?”
“嗯,這事已經辦好了,不過那府邸遠離人煙荒廢已久,是這水西的前朝官員被抄家后遺留下來的,公主你尋這種荒宅做甚,里面陰森得可怕,根本不可能住人?!?p> “沒事,越荒越好,你再帶些個人將地底下挖空,三個月的時間,幫我建一座地牢,日后用得著。”
顧少霆點頭答應,處理好了一切,元易溪邊抱了兩壇酒去了摯鴛河。
摯鴛河畔也有綠柳,風一過,柳絮飄飛,落在她的發(fā)絲,她靠坐在柳樹下喝著酒,長發(fā)垂到了地上,索性以手墊枕,靠在地上,感受陽光照拂在自己身上,一陣玲兒一般的笑音浸入耳簾,聲音無比熟悉,元易溪起身一看,是一對小情侶在河上泛舟。
細細一看是子衿和向左志,子衿跪在小船上用手劃水玩,向左志威風凜凜的站立,一手背于后背,眼睛一眨不眨的全在子衿身上。
船過急流處他便附身扶住子衿的肩,“阿衿,小心點…”
子衿回眸一笑,“將軍,你伸手,這水涼悠悠的。”
向左志蹲下身將手放河水里,劃了劃,問子衿,“多日不見你書信,我還以為你已進王宮了”
子衿收回了水面上的手,在腰間擦了擦說道:“差點就去了,我以為我們再也不會見面了,知道你兵敗后我已做好了準備,你若死了嫁入王宮后我便隨你而去,既不讓爹爹為難,黃泉路上也不讓你一個人難走?!?p> 向左志永衣袖細細擦著子衿還在滴水的手,柔聲道:“阿衿,你若真死了,那黃泉路上我定不見你,我傾心于你并不要你為我生死,我要你自由自在,而不是成為你的枷鎖,所以不管以后我發(fā)生什么,你都要好好活著。”
子衿莞爾一笑,“你和宣兒一樣,都想我好好活著,可有時候身不由己,將軍,”子衿用溫柔似水的手指撫了撫向左志的眉心,“不要總是皺著眉頭,你和宣兒一樣,都要笑著才好看。”
水聲泠泠,春光滟滟,兩人就這樣四目相對,想把對方收入眼底。
元易溪半身藏在柳樹后默默注視著兩人,這時,她能理解一向以忠義為骨的向左志為何會背叛關元。
可向左志心里永遠也邁不出這個坎吧,不然李賜多次為他升官他都拒絕,恐怕他真的只想做好子衿一人的將軍。
元易溪搖搖頭,深吸一口氣準備回宮。
剛到宮門口便遇祿為生,一生紅色官服未褪,似乎有意在這里攔截元易溪。
“參見王后…”
元易溪上下打量祿為生,這個關元的奸細這些年偽裝得挺好的,也為穆家做了不少的事,既然是穆泰的人,那功夫自然了得,看他身形就算是一把年紀下跪行禮也不偏不倚,筋骨奇健,功力應該在柳其之上。
穆泰把他安排在水西無非是想將水西吃空,要是換做以前的齊木達努,那穆泰的愿望也該成真了,可如今的水西王是李賜,他可不受任何人擺布。
祿為生這么急著見自己,怕也是知道自己沒多少好日子了。
元易溪笑笑,“祿丞相請起,不知丞相大人特意在這里等我所為何事?”
祿為生直視著元易溪的眼睛,要不是元易溪帶著面具,他的眼神可以把元易溪臉上的每寸皮都翻來看看,從大婚的那天起他就覺得元易溪和穆泰給他的畫像里的國安公主很像。
元易溪神情自若問祿為生,“丞相這般看著我是何意?”
祿為生趕緊低下眼眸,諾諾道:“王后恕罪,只是覺得王后長得像我一個故人,頓感親切罷了。”
“哦?是嗎?很多人都這樣說,有的還說我長得像什么關元的國安公主”元易溪故意想摘開面具,“丞相想不想看看?!?p> 祿為生忙道:“不敢,不敢,王后的容顏只有王上能看,我等不敢有覬覦之心?!?p> “知道就好?!?p> 元易溪背著手正要踏入宮門,忽然回過頭笑道:“祿丞相可知一句話?”
祿為生拱手道:“還請王后賜教。”
“多行不義必自斃,我勸祿丞相少打博里家的主意。”
祿為生眼角微皺,心里打鼓,心想,“難道他被人出賣,自己想陷害博里家的計謀被人知道了?”
可這件事他才和穆泰密謀沒多久,按理來說沒這么快被發(fā)現(xiàn)。
博里家如今不光是水西朝廷盯著,就連穆泰也盯上了,人人都傳格律有兩座山,一座金山,一座銀山,他富可敵國,怎么會不讓人惦記,無疑覺得博里家是水西朝廷的左膀右臂,除掉格律就相當于斷了李賜一只手。
元易溪自言笑道:“你們都太天真了?!?p> 祿為生回到自己的丞相府,再次拿出穆泰給他的畫像細細琢磨,這個王后從眼睛到身形簡直和畫像上的人一模一樣,再加上所有人都知道博里宣幽并不是格律親生,祿為生大為驚嘆,他敢肯定,水西的王后就是關元的國安公主。
祿為生一直想陷害格律正愁找不到借口,若真的證實了博里宣幽就是國安公主,那格律家也就完了。
祿為生愜意一笑,立刻提筆給穆泰寫信。
奎英和南夢早監(jiān)視祿為生已久,見他終于有了動靜,隨即埋伏在城西路道,二人合力將祿為生的人殺害,截下了信件。
柳婉兒已在朝暮宮等候元易溪多時,見元易溪回來了,歡喜的迎上去,“易溪……”
“婉兒?”元易溪揉了揉眉心,“看我這記性,今天是你進宮的日子,我怎么把這事忘了。”
柳婉兒嫣然一笑,“易溪,最近都在忙什么呢?也不見出宮去看看我。”
元易溪揚起下巴,“嗯,讓我想想,都在忙什么呢,”
元易溪假裝想了一陣,“哦,想起來了,忙著給婉兒尋個心上人呢,不然婉兒總說我偏心,惦記阿姐?!?p> 柳婉兒小臉一通紅,“易溪,說什么呢,我逗你玩的,還放在心上?!?p> 元易溪讓人上了兩盤糕點,挑了個紫薯糕給柳婉兒,又給柳婉兒倒了杯茶水,“先吃點東西墊墊肚子,我讓人準備晚膳,今晚你就在這里歇下,明日我送你出宮。”
“不用了易溪,我在王上那邊吃過了?!?p> 元易溪手中的茶杯一僵,“婉兒什么時候和他這么親近了?來了都不先來我這邊,反而去他那里了?!?p> 柳婉兒掩嘴一笑,嘴里的紫薯糕差點掉出來,“怎么?易溪你還吃這種醋?”
“我…我哪是吃醋,我只是不想你與他親近,他這個人最擅長蠱惑人心,我怕婉兒著了他的道。”
柳婉兒舔了舔唇上的糕點碎屑說道:“易溪,我覺得你可以嘗試著了解王上,他其實并不是你看到的那樣?!?p> “婉兒,從我父皇滅了建安的那一刻起,我和他之間的鴻溝就再也越不過去,國破家亡,這種仇恨他怎么可能釋然,我忘不了他當初要殺我的眼神,他如今不動我不過也是覺得我還有幾分利用價值罷了,現(xiàn)在是博里家只要我在他便會有源源不斷的錢財,等哪天博里家跨了,我便是他和關元談判的最后籌碼,婉兒你別忘了,他還有個妹妹在元賦手里,種種如此,我都認了,這條命早晚都是他的?!?p> 朝暮殿宮門外,汪洋輕聲問道:“王上,還要進去嗎?”
李賜搖搖頭,“不必了,我們回去吧?!?p> 李賜的殿離元易溪的寢宮不過百步的距離,可李賜走了好久,從來沒這么漫長過,幾度差點暈在路上,汪洋泣不成聲,“王上,你何苦這樣折磨自己,把這一切都告訴王后,她要是真知道王上你這么掏心掏肺的對她,便不會和王上這般生分了?!?p> “罷了,我才不要她的感激,那只會要了她的命,她要恨便恨吧?!?p> 柳婉兒真不知從何勸起,李賜又不讓說,只能等張玉來了再做打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