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年的冬天要冷得多
朵以那珠將團團抱在懷里,捋著它的毛,全然不顧外面的嘈雜聲。她敢讓元詞去桑塔,這一切她早就有了心里準備。
太和宮已經(jīng)被福海帶人團團圍住,阿佘輕開了一條門縫看到福海如正哈著腰看向太和宮的正大門,好像是在等什么人的到來。
福海作為內(nèi)寺宦官之首,能這樣屈身,證明來人來頭不小,不是太子就是皇后。
可阿佘看了許久,紅色大門外還是沒人進來,太和宮的宮人們還被跪壓在院子里。
朵以那那珠終于放下了手中的團團平靜的說道:“阿佘,看了這么久,可看出了什么?”
阿佘回過頭,生氣的將門縫啪的一聲合上,“死閹人,作威作福給誰看呢?莊妃,你為何不讓我出去臭罵他一頓,你看他眼里還有你這個莊妃嗎?”
“阿佘,如今他們眼里有沒有我已經(jīng)不重要了,元啟成以死,詞兒復國,我心頭大患已除,剩下的事依木爾土司會去處理,我多活一天少活一天已經(jīng)不重要了。”
“莊妃~難道我們就這樣坐以待斃,等著皇后她們來取我們?nèi)祟^嗎,看今天這陣仗我們這太和宮的人不死也得扒層皮?!?p> “不急,人不是還沒來嗎?!?p> 阿佘急的直跺腳,“莊妃,這火都要燒到眉毛上了我能不急嗎?也不知道阿離她們什么時候才來接應(yīng)我們。”
“急什么?該急的是皇后他們,如今關(guān)元銳氣大傷,數(shù)十萬大軍說沒就沒了,他們不敢輕舉妄動。所以,我們暫時是安全的,你放心吧,皇后不但不會動我,還要對我笑臉相迎,只不過日后我們和太子妃沒什么區(qū)別。”
朵以那珠環(huán)顧了一下屋子說道:“這太和宮啊,以后就是我的囚籠了?!?p> 外面突然響起了一陣整齊的腳步聲,阿佘再次開了一道門縫,只見太子元賦帶著一隊禁軍守在了門外,“狗東西,你這是干嘛呢?我母妃的院子也是你等下賤東西說進就能進的?還壓著太和宮的人干嘛?嫌你腦袋不夠砍是不是?”
福海手底下的人趕緊松開太和宮的宮女太監(jiān),福海雙膝像摸了油一般哧溜一下跪在了地上,巴掌用力扇在自己臉上說道:“奴才該死,奴才也是聽信謠言說這太和宮出了叛徒前來捉拿反賊,”福海跪著轉(zhuǎn)向多以那珠的門大聲,“還請莊妃娘娘恕罪,奴才無心叨擾娘娘安寧,只是為了娘娘安全,不得已才出次下策?!?p> 阿佘恨得牙癢癢,“這太子可真會裝模作樣,沒有他在后面撐腰,這死閹人能有這膽子嗎?”
朵以那那珠淺淺一笑,“既然戲臺子搭在了別人的地盤上,那這出戲怎么也得唱下去,只是這么好的戲皇后居然不來看,可惜了。行了,出去看看吧。”
朵以那珠手輕輕的推開門。
元賦跪在地上,“兒臣參見母妃,”
“太子殿下快請起…”
朵以那珠看了福海一眼,“福公公也起來吧。”
“我剛聽福公公說我這太和宮出了反賊,不知福公公指的是哪件事?”
院子里所有的人都知道朵以那珠揣著明白裝糊涂,可就是沒人敢反駁。
元賦趕緊說道:“母妃恕罪,怪兒子沒看好手底下的人,驚擾了母妃不說,還跑到母妃院子里大放厥詞,是兒子失誤,兒子日后定當嚴加管教。只是最近宮里確實不太平,兒子擔心母妃的安危,特意調(diào)了禁軍前來保護母妃,這段時日母妃還是別處門為好,你若是出了什么差池,父皇泉下有知,肯定會責怪兒臣的?!?p> “太子一片孝心,我甚是感動,”朵以那珠微微側(cè)頭看了一下門外的禁軍,整個太和宮已經(jīng)被圍得水泄不通。
“只是我這宮里女眷居多,這些人離得太近怕是不妥,太子還是讓他們退個三尺吧?!?p> 元賦嘴角露出了一絲寒意的笑容,他恨不得讓這些禁軍把朵以那珠掛在關(guān)元國的城墻上以泄心頭之恨,不過穆泰還在長信殿等著他回去,他揮手讓禁軍往外退了幾步。
“那兒臣就打不打擾母妃休息了,”元詞又看向福海,“還不帶著你的人滾出這院子?等著我來請你嗎?”
“是,”
福海彎著腰,眼神示意底下的人退下。
“那兒臣告退?!?p> 朵以那珠微微點頭。
才出宮門,元賦就變了臉色。
福海最會察言觀色,諂笑道:“太子爺可別氣壞了身子,這委屈只是暫時的,等太子過了登基大典,太和宮還怎么樣還不是你說了算嗎?”
“看來是我太低估元詞了,原來他早就知道我監(jiān)視他,想救易溪是假,趁機離開關(guān)元才是真?!?p> 福海頷首道:“公主畢竟年少,被人利用了也不知道?!?p> 元賦:“如今這桑塔翻了身,想要再壓住它難啊,還好你懂得審視奪度,沒直接闖屋子里拿人,不然桑塔借此出兵,在這節(jié)骨眼上我關(guān)元甚危啊?!?p> 福海一直彎著腰,兩人穿過紅色的宮墻過道,深秋已至,就連關(guān)元的天也刮起了冷冷的秋風。
福海停下腳步,拿過后面小太監(jiān)手腕上掛著的大氅,“太子殿下,天冷了,披上大氅吧。”
元詞瞥了一眼身上的大氅略有感嘆的說道:“今年的冬天應(yīng)該會更冷吧?!?p> 福海搓了搓手心回答道:“是要比往年冷得多,這才深秋都感覺寒風刺骨?!?p> “給她多送些衣服過去,華法殿那邊沒有人氣,別凍著她?!?p> 福海當然知道元賦口中的她是誰,連連點頭道:“已經(jīng)安排妥當了,老奴辦事還請?zhí)拥钕路判摹!?p> 朵以那珠在門外站了很久,她成了關(guān)元國的囚徒。以前她做夢都想著回家,現(xiàn)在反而不盼望了。
朵以那珠轉(zhuǎn)身回到屋子,繼續(xù)抱著團團,撫摸著她的毛。
阿佘看著她,神色有些悲涼的說道:“莊妃,我們是不是不能回家了?”
“阿佘你何出此言?”
阿佘開門看了一下門外,雙膝跪在地上說道:“阿佘該死,有一事一直瞞著莊妃?!?p> 看著阿佘一臉嚴肅,朵以那珠停下?lián)崦F團的那只手,“何事?”
阿佘抬起頭說道:“前幾日阿離來信說少君主他病倒了,我怕莊妃擔心,一直將此事瞞著?!?p> 朵以那珠眉毛一蹙,很少在她臉上看得到多余的表情,只有關(guān)于元詞的事她才會蹙眉,她將團團放到了地上,“好端端的,怎么說病就病了?”
“阿離說是因為公主,公主因為他父皇的死和少君主生了嫌隙,寧死也肯不服藥,人已經(jīng)快不行了。少君主不肯讓溪王死,一時間氣急攻心暈了過去,從那以后一直咳嗽不斷,好幾天都下不來床,依木爾土司想盡了辦法,可少君主還是沒有好轉(zhuǎn)?!?p> 朵以那珠聽得脊柱發(fā)涼,刀架在她脖子上她都沒這樣害怕過。
說話的音量不覺高了許多,“糊涂啊,阿佘,這種事你怎么可以瞞我?君主也是糊涂,為了一個公主竟這般不顧惜自己的身體?!?p> 朵以那珠來回踱步,“告訴依木爾土司,不管用什么辦法一定要護好君主,我說的沒錯,這公主果然會誤了君主,告訴阿離,暫且停了公主的毒藥,待君主病愈之后想辦法讓公主受辱自盡,她是自殺而亡君主也無法追責。”
“可莊妃,外面都是禁軍,要想再往外送信,恐怕…”
“阿佘,禁軍里有我們的,你在禁軍換值的時候出門,有他在你大可放心。”
“是,莊妃?!?p> “你快起來吧,阿離最近都不能進宮,這宮里宮外的事也就辛苦你了?!?p> “為莊妃辦事,何來辛苦一說,只是今天皇后沒有出面確實讓我捉摸不透,按理來說,她應(yīng)該是第一個來我們太和宮興師問罪的,沒想到來的居然是太子?!?p> 朵以那珠說道:“以皇后的性子,她怎么可能放過這個機會,我要是沒猜錯的話,是穆丞相進宮了吧,阿佘,這關(guān)元國就要變天了?!?p> “莊妃是說穆家想要只手遮天?”
“穆泰一把年紀了,想伸手恐怕也心有余而力不足,真正想遮天的人是皇后,她的野心勃勃連自己的親生女兒都不放過,垂簾聽政對她來說算什么,她巴不得自己能親自坐在那皇位上?!?p> “可太子并不是個任人拿捏的主啊…”
“正是因為這樣,所以我才說這關(guān)元國要變天了,你且看著吧,皇后會以國喪之事為借口遲遲不讓太子繼位,到時候這皇宮可就熱鬧了。”
“皇后確實心狠手辣,可就是因為這樣我才擔心莊妃你的安危,如今關(guān)元國只是需要喘口氣的時間,等這口氣喘過了,關(guān)元朝廷肯定不會放過少君主和莊妃的,莊妃多留一日,就多分兇險?!?p> “放心吧,再怎么說他們都得過了這個冬天?!?p> 朵以那珠長長嘆了口氣,“不僅他關(guān)元國需要喘口氣,我桑塔要喘口氣,如今桑塔剛剛復國,百廢待興,只望詞兒有那個本事為桑塔開出一條新路,若是能吞并了水西那就再好不過,這樣我們也省去了很多麻煩?!?p> 團團正慵懶的用自己的身子蹭著多以那珠的蜀錦鞋頭,朵以那珠溫柔的看了它一眼說道:“有時候利用也是愛的一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