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六章 步步為營。
魏明城倒臺后,祈愿可謂是自由了,這個世界上再也沒有人能命令他去做自己不想做的事了。
那把傘他還真是不離手,祭拜父親也要帶著,估計(jì)以后死翹翹入板板也要帶著當(dāng)陪葬品了。
他帶了些糕點(diǎn),放在墓碑前。
重重的磕了三個響頭。
“父親,魏明城死了,您的仇我報(bào)了,還請你安心上路?!?p> 雖然,不是他親手報(bào)的,不過也是因?yàn)樗麤]有幫魏明城攔下白不染,魏明城才會被白不染和花揚(yáng)風(fēng)雙雙殺死。
歸根結(jié)底,就是他殺的。
江湖上誰人不知,這寒關(guān)從前可就是他祈家的地盤。
若非魏明城從中作梗,祈愿斷不會讓寒關(guān)變成如今這幅樣子。
他從一開始,就沒想過讓自己動手。
借他人之手殺人,最后自己落得個清凈,是他一貫的作風(fēng)。
到也不怕傘下亡魂會來找自己索命。
早該死了。
他卑微的一笑。
自嘲的一笑。
“但這寒關(guān),我不會再來了?!?p> 寒關(guān)有莫府和笛府守著,他可以去做自己想做的事了。
就是沒想到,還能碰見白不染。
白不染精神狀態(tài)不太好,一時間竟還沒人出人來。
可笑的是,祈愿渾身上下特征這么明顯,他就站在白不染眼前,白不染還能認(rèn)錯。
“哥?”
第一次被白不染糯糯的叫哥,祈愿起了一身雞皮疙瘩。
他咳嗽兩聲。
白不染才發(fā)覺不對勁。
“你不是花揚(yáng)風(fēng)?你是誰?”
“白公子好記性,我們才幾日不見,你就把我給忘了,你能暢通無阻的去殺魏明城,可有我的功勞?!?p> 白不染皺著眉頭,艱難的想了想。
終于蹦出來個名字。
“你是,祈愿?”
祈愿走上前,看著他,道:“還行,比我想的情況好點(diǎn)?!?p> 他剛才還在想,要是白不染叫不出他的名字,他可就要上手了。
他問著:“你這是怎么回事?這么狼狽?花揚(yáng)風(fēng)呢?他不是從不離開嗎?”
白不染眼神冷了冷。
“白山動靜鬧得這么大,祈公子是一點(diǎn)消息也沒得知嗎?”
風(fēng)吹草動,祈愿又怎么會不知,他逗逗白不染罷了。
他很自然的坐在白不染手邊桌子的另一邊。
和他看著同樣的風(fēng)景。
“我倒覺得,莫別辭是有原因的。”
一聽如此,白不染笑了,氣笑的。
“呵呵,事情都走到這一步了,他還能有什么迫不得已的?”
祈愿看了他一眼,什么都沒說。
反正事情就擱眼前擺著,他其實(shí)也不信,就是湊個水罷了。
然后他就得到了樓音的劍忍一擊。
開玩笑,祈愿還擱這坐著呢。
來不及起身,只能坐在原地抬傘擋住。
好在他的傘足夠硬,沒被他這一劍給斬?cái)唷?p> 哪里來的小娃娃?
他看向樓音,得到了樓音的蔑視。
樓音走上前去,把劍拿回來,走到白不染身邊。
“白二哥哥,你怎么又認(rèn)錯人了,他不是小花主。”
“我知道,我認(rèn)識他?!?p> 白不染看向他。
聞言,樓音才舍得給個正眼。
“嘖,什么熟人會來看笑話啊。”
祈愿嘴角抽動一下。
“我沒說我來看笑話的?!?p> 樓音一擊眼刀過去,祈愿還是不怯。
“我路過,看見白公子便過來說說話?!?p> 誰家好人路過會在他樓音精心挑選布置的地方啊。
草稿好歹打一下吧大哥。
樓音內(nèi)心無比吐槽。
祈愿想當(dāng)個透明人。
白不染權(quán)當(dāng)沒看見,他問著:“江公子呢?你可有看見他?”
“哦,你說江公子啊,他今一早就去趕集買菜去了,怎么?他還沒回來啊?”
樓音往里面瞅了瞅,確實(shí)沒看見熟悉的背影。
“奇怪,他不會回來這么晚啊。”
白不染臉色瞬間唰白。
壞了,要出事。
看得出來他有些慌張,樓音安慰著:“也不用那么著急吧,他以前可是守山人,內(nèi)力武功不必我差?!?p> 開玩笑,就白不染現(xiàn)在的精神狀態(tài),樓音可不敢讓他著急,更不敢放他出去,這要是出了事,別說他自己自責(zé),等花揚(yáng)風(fēng)回來不得拔了他一層皮才怪。
祈愿瞅著樓音。
心里疑惑。
這孩子,不簡單。
果然再過不久,江公子總算是回來了,就是帶了一身傷,過來的時候,嘴角還掛著血。
好家伙,乍一眼看還怪嚇人。
江公子一跑過來,就拽著白不染。
“白公子,你快跑。”
哈?什么情況?
樓音一臉懵逼沒緩過勁。
江公子自是看到了不熟悉的祈愿,但現(xiàn)在保住白不染性命更為要緊。
他自己沒關(guān)系。
“跑?出什么事了?”
江公子知道白不染本性,不把事情緣由說清楚,白不染是說什么也不會走的。
“有人要追殺你,我沒見過,但他很能打。”
“你走,我斷后?!?p> 他拼命跑回來就為了給白不染傳信的,即使已經(jīng)暴露了位置也無所畏懼。
樓音一聽就不開心了。
“跑什么跑?你看我們像是那種會拋棄同伴自己跑的人嗎?”
江公子沒時間和他互懟,只能告訴白不染。
“白公子不必為了我留下再動用內(nèi)力,我們不過萍水相逢?!?p> 白不染嚴(yán)肅的看著他。
“不行,你既然也說了我們只是萍水相逢,那為何你還要跑回來,以你的本事,自己脫身完全沒問題?!?p> 白不染當(dāng)然知道他在想什么,若非江公子非要跑回來告訴他,否則是一定能脫身的。
什么樣的萍水相逢可以做到這種地步?
白不染不知,但他不會眼睜睜看著江公子去送死。
他倒要看看,誰敢來殺他。
他現(xiàn)在不能用內(nèi)力,再敢擅自妄動,早晚走火入魔死在自己手里。
啊不,他已經(jīng)走火入魔了,不過只要不用內(nèi)力就沒事而已。
拉扯之間,追殺之人就已趕到。
白不染定眼瞧去。
原來是任飛。
樓音一瞧,得了,又是個沒見過的。
這年頭,怎么總有人找事?
江湖事真多,難怪老爺子不許我出境。
任飛瞧著江公子把白不染護(hù)在身后的樣子就想笑。
也確實(shí)笑了。
“我說你怎么跑這么快原來是想通風(fēng)報(bào)信,那我問你白不染在哪你還不說,這不是找罪受嗎?”
他把自己的劍架在脖子上,竟顯威風(fēng)。
我就知道,莫別辭那家伙殺不了白不染。
果然是事先商量好的,想騙過我?呵呵,沒可能。
待我告訴殿下,今日誰都走不了。
“白,軒主?!比物w可欠揍,道:“我如今是該這么叫你吧?”
他眼睛瞟了瞟,可惜著:“花揚(yáng)風(fēng)不在啊,那太可惜了,我還想殺了他拿到唐槐閣的實(shí)權(quán)呢?!?p> 白不染眼神冷厲的看向他。
“任飛,上次沒殺成你,如今你自己倒是著急送死了?!?p> 任飛看向他,又看向其他人。
“所以呢?這次你打算怎么殺我?人數(shù)挺占優(yōu)勢。都是生面孔?!?p> “唉白不染,你人緣咋就這么好?誰都愿意為你赴湯蹈火???”
他羨慕嫉妒的看著白不染,嘴里蹦出來的話可臭。
這要是再忍就不是白不染了。
他當(dāng)即伸手道:“樓音,劍給我?!?p> 樓音可寶貝。
“不行,這我老爺子給的,再說了小花主不讓你用內(nèi)力?!?p> 白不染看都不看他。
“我哥又不在這,現(xiàn)在我當(dāng)主?!币姌且暨t遲不給,他不耐煩道:“趕緊的,我弄不壞?!?p> 要不是別辭骨劍和白鷹被花揚(yáng)風(fēng)給收起來了,他也不至于朝樓音借劍用。
這里他三其實(shí)都挺能打,不過現(xiàn)在白不染內(nèi)力被封,樓音又不清楚任飛的底細(xì),江公子身負(fù)重傷,祈愿一個人又打不過來。
白不染不得不出手。
爭執(zhí)不休,江公子脫口而出。
“白公子,用我的劍吧。”
他倒是慷慨的將自己的劍交給了白不染。
也行,好歹有把劍,趁不趁手待會再說。
白不染看向任飛,打算直接給他一擊,不過被任飛很巧妙的躲了過去。
還不忘嘲諷。
“呦,白公子這是幾日不見武功退步了?。≡趺次逸p輕一挑,你就不行了呢?”
白不染眼睛有些紅,神態(tài)不對,江公子看出來了。
想去提醒,但是還沒開口,任飛就說話了。
“實(shí)話告訴你,其實(shí)想殺你的不是我,是皇家的人,不過想要你身上調(diào)符的人是我?guī)煾?。?p> “我呢,兩頭跑,誰都幫。”
“唉,你是不是以為莫別辭是真的想殺你???”他苦楚一笑道:“別開玩笑了,莫別辭哪舍得臟了自己的手,他不過是演給皇家的人看?!?p> “他自己就是個貪生怕死的,不然怎么都不知會你一聲?”
“只要?dú)⒘四悖瑒e管真殺假殺,只要皇家人覺得你死了,莫別辭從此可就能高枕無憂了?!?p> 這樣下去,我?guī)煾傅拇笥?jì)可就成了。
白不染已經(jīng)有了再度走火入魔的趨勢,這正是任飛想要的。
不費(fèi)吹灰之力他就可以殺了白不染。
樓音見情況不對,隔老遠(yuǎn)給祈愿使眼色。
沒想到第一次配合就這么默契。
祈愿剛開傘牽制住任飛的速度,這邊樓音反手就是一劍,末了還不忘補(bǔ)上一掌。
他這一掌用的內(nèi)力,起碼有七成,夠任飛受得。
要不是先前白山一戰(zhàn),他還不至于用此等辦法。
直接一劍劈了任飛都有可能。
不過任飛定力很好,樓音這一掌居然沒讓他飛出去。
只是讓他內(nèi)力反噬吐出血來。
樓音眼睛瞇了一下,被任飛鉆了空子,只見他笑了一下反手也是一掌原封不動的打在樓音的腹上,把他推出去老遠(yuǎn)。
樓音在空中被推出去一段距離翻身手掌朝下借用摩擦力停下后再看向任飛,發(fā)現(xiàn)祈愿已經(jīng)接上了他的漏出來的空隙,再次牽制住了祈愿。
不甘落后,他一個滑步?jīng)_過去,踹了他一腳,不得不說,他腿上力氣還是蠻大的,確實(shí)將他踹出去老遠(yuǎn),比那一掌威力大。
也算是報(bào)了剛才被一掌威力退出去的仇。
任飛躺在地上,偏頭咳出血來。
還沒緩過神就看到樓音從天而降,那把劍可是要直愣愣朝他頭上刺過來了。
條件反射讓他麻溜的翻身躲了過去。
樓音的劍插在了地上。
“嘖。”
他不滿意的抱怨一下。
大不了,同歸于盡。
這是任飛的最后念頭,也是他師父的原話。
“為了師父的大計(jì),死不足惜?!?p> 他當(dāng)初是這么告訴藏匿于簾子后面的師父。
如今依舊是這般想的。
不過,他這次打算帶著白不染一起死。
趁所有人都離得很遠(yuǎn),反應(yīng)不過來時,任飛拔劍朝白不染沖去,但他算漏了一點(diǎn)。
那就是江公子這個大漏洞。
那把劍最終刺中的不是白不染,而是江公子。
還在江公子意識清醒,還有一絲反抗之力,他用最快的速度拔出劍反手刺向任飛。
這下好了,他倆都得死。
不過任飛還能笑出來。
反正他也不算沒完成師父交給他的任務(wù)。
就是可惜,徒兒再也不能給您泡茶了。
這一變化誰也沒有想到,任飛死的比江公子快。
江公子將劍拔出,支撐不住的跪在地上,劍被他插進(jìn)土里。
被血濺到的白不染,有了片刻清醒。
他急忙跑過去,扶著江公子。
上一次倒在他懷里幾乎死去的是花揚(yáng)風(fēng),這一次,是一位萍水相逢卻愿意為他獻(xiàn)出生命的江公子。
白不染難得顫抖。
“誰讓你替我擋了?!”
他怒吼,但江公子只是沖他淡淡一笑。
“白公子,不要自責(zé),我本就是該死的。”
阿苗死了,他便也不能獨(dú)活,救人只是求個心安理得。
但是,他不后悔。
“言而有信,是我的,道義?!?p> 況且,他確實(shí)答應(yīng)過花揚(yáng)風(fēng),會照顧好白不染和樓音。
倒是樓音這個才和江公子相處不久的小孩子,哭得最是大聲。
任飛的死是沒人在乎的,但是江公子是有人在乎的。
守山人,也有守山人的道義,守山人也有人在乎。
白不染把他安葬在了阿苗的墓旁。
想來他們是想在一起的。
樓音還在哭,白不染拍了拍他的肩膀。
暗自想著。
皇家——
樓音輕聲哽咽的說著:“我還不知道他的名字呢!”
他們都不知道,連墓碑上刻什么都不知道。
白不染知道樓音肯定不好受,畢竟樓音真的把江公子當(dāng)朋友了,經(jīng)常斗嘴。
白不染看著墓碑,告訴他:“江公子。就刻江公子,他不是說過嗎?讓我們這么稱呼他,我們怎么能違背他的意愿?!?p> 樓音這才擦掉眼淚,但還是在哽咽,他力氣用的很大,一下一下刻在墓碑上。
白不染站在他旁邊,總覺得這也刻在了他的心上。
祈愿并不認(rèn)識江公子,也不熟悉,他們只有一面之緣。
只能以旁觀者的角度站在一旁不知所措。
不過,他還是朝那個墓,行了一禮。